清晨之後，霧色散盡，夏日的陽光在高樓間逐層剝落，雲影斑駁地灑在城市的玻璃窗外。
    風琛沿著翠竹掩映的小徑，步入一座別墅區——低調卻極致現代的建築線條在青綠掩映下勾勒出銳利曲麵。
    這回他是為項目升級的細節匯報而來，左手臂搭著文件夾，修長的身形在陽光裏拖出一道清雋的影子。
    微風一掠，衣角翻飛，他伸手撫平西裝袖口，半眯眼望向那道封閉的鐵門。
    門前池塘水色蕩漾，映出碧空如洗。
    剛按下門鈴，院牆內傳來潺潺水聲。開門的是淩霄的專屬助理，對風琛點頭請進，低聲道：“淩總剛醒，請先隨我入庭。”
    繞過廊間，推開通向後庭的落地窗，一股氤氳的熱氣撲麵而來。
    漫天水霧裏，藍色泳池正安靜臥在晨暉之中，水麵泛著銀光。
    淩霄身在池中，他隻著一條深藍泳褲，線條分明的背肌流轉著明暗光影，像一隻伏臥在波流間的白虎。
    淩霄正做著自由泳訓練，每一次揮臂，都帶起水花如刀斬青玉。
    風琛腳步頓了一下，他抬手抵住額前微濕的碎發，目光順著泳池漂浮的水線流淌，堪堪停在淩霄肩背那箭雕般的輪廓上。
    淩霄遊至池沿，水滴順著他鎖骨滾落。他俯身涉水而起，每一寸肌肉收攏時，那骨肉分明的身形之美如拉滿的弓弦，又帶著桀驁的張力。
    風琛低眸，使勁抿緊薄唇，腳尖點了點地麵，下意識想要轉身離開，但助理已經貼心地遞上毛巾並提示：“風先生，淩總很快就好。”
    淩霄扶著池邊，眸色澄明，從容擦拭頭發，嘴角微揚，笑意懶懶地掛在臉上。
    風琛隻覺喉頭微滯，極力收斂目光，不讓自己多看一眼。
    卻不料，就在視線堪堪移開時，淩霄忽地低頭，輕笑一聲。
    “這大早的，風先生也是很會挑時間過來啊？”
    淩霄聲音低啞，透著水汽和調侃。
    風琛耳尖微微發紅，右手無措地摩挲掌心，背脊卻挺得筆直，語氣不動：“項目推進急，要盡快確認細節。”
    淩霄掀了掀眉，扶著泳池的階梯慢條斯理地往上走。
    修長的小腿踏出水麵，水珠滾落，順著小腿線條滑下。
    他有意加慢動作，隨後抖落些許濕發，慢悠悠披上助理遞來的浴袍——但隻搭在肩頭，未係腰。
    風琛極力收束目光，指尖無意識地捏緊文件夾的邊角。
    可眼角餘光還是掃過那一身線條分明的健美身材，心頭微微一緊，低下頭假裝在翻看資料。
    淩霄卻懶懶坐下，把長臂一撐，“怎麽，風大神也會臉紅？”
    他笑意更濃，語氣帶著點成心的打趣。
    風琛聽得出來，手指停在紙頁邊緣，指腹微僵。
    他眉梢微皺，把注意拉回紙麵，直言不諱：“項目的中樞協議，昨晚已完成量子升級。
    下階段你那邊要準備好雲端測試環境。”
    淩霄接了話，卻並不急於回應正事。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擦著頭發，一邊目光在風琛身上一掠而過，故作無意地問：“雲端測試您親自管控，數據安全誰敢不放心？
    不過，風大神跟項目較勁，可有把團隊成員熬壞？”
    風琛輕輕咬住下唇，抬眸對視，潔淨的瞳孔裏帶著一絲堅定與不悅。
    “若沒有團隊，我一人也成不了事。”
    淩霄的笑裏溢出點讚賞，側身拉緊浴袍，這才繞至風琛身側。
    空氣裏氤氳的潮濕味和汗水、沐浴露的清新氣息交融，讓氣氛愈發繃緊。
    風琛右手握著的文件因指節收緊而有了微褶。
    “說說昨晚的主控節點漏洞吧，”淩霄側過身，距他極近，低聲道，“你的臨場判斷夠快，我還真是稀罕。
    可惜你每次總想躲；是怕靠得太近會漏了氣場，還是怕其他什麽？”
    風琛指節敲了敲文件夾邊緣，牙關慢慢咬緊。
    整個身體像一根拉到極致的弦，唯恐氣氛稍縱即失而崩斷。
    他極力收斂自己細微的顫抖，卻有那麽一瞬，忍不住握緊長褲內側的布料以緩解手心的汗意。
    淩霄瞅出端倪，忽地坐得更近，半隻手臂貼上風琛的手背。
    他並未抽離，而是半倚著斜撐在沙發扶手上。
    風琛下意識想要縮回手，卻被對方嘴角那抹不容置喙的自信死死牽製住。
    指背上傳來一片溫熱，屬於水珠還未褪淨的淩霄。
    他用指腹輕巧地點了點風琛手背，佯裝無意又帶點戲謔。
    “有些問題，得靠交流才能解決，不然項目就繃著弦，遲早要斷。”
    風琛終於忍不住，輕輕地抽回手，眼梢掃過淩霄時，那一瞬局促難掩。
    左肩帶著不可言說的僵硬，他下意識站起身，借口：“郵件已準備好，我還是……先去書房把詳細參數發過來。”
    淩霄輕笑著站起，披起浴袍，這回細細觀摩風琛的反應，動作慢得幾乎像是在拖延。
    他係好腰帶，搓了搓濕潤的發梢，並未立刻移步。
    此刻的淩霄，臉上神色並非剛才的張揚，更像掩著一層要被掀開的鋒銳——目光直接、侵略性十足，卻又帶著幾分打量。
    “你倒是有意思，”他緩緩退後兩步，掌心按壓浴袍腰帶，“明明每次都棱角分明，這會卻在門檻上磨蹭得厲害。”
    風琛握緊掌心，不肯回頭。西裝褲因剛才動作微微拉皺，他皺了下眉，把衣襟撫平，冷聲回應：“合作可以，但別以試探當作消遣。”
    淩霄歪頭看他，那一抹笑意終於收斂些許。兩人的間隙在層層蒸汽中若即若離。
    氣氛愈加微妙，緊張與曖昧交雜在流水般的白日靜謐裏。
    風琛在心底歎了口氣，幾乎忍不住要推門而出，但他還是強壓住了局促，隻用指尖去撫平文件夾邊緣的褶皺，把那些未能言說的情緒深埋眉宇之間。
    他頓了片刻，壓低嗓音：“你的測試標準，待會直接郵件我。
    其他細節，你另行決定。”
    淩霄卻慢慢踱步到落地窗前，雙臂抱於胸前，勾唇道：“可以。
    回頭遊泳時，不如你也下水鬆鬆？”
    風琛側過頭，唇瓣蠕動，最後隻是短暫思索，未置可否。
    空氣有些滯澀，連光線中的浮塵都仿佛停滯在兩人之間。
    遠處園林綠樹成蔭，水聲裏偶有鳥鳴劃破安靜。
    這靜謐裏，兩人沉默地對峙著一個不成文的邊界：一端是風琛慣常的冷峻自持，一端是淩霄的咄咄逼人。
    直到助理輕叩門框，輕聲問：“二位，早餐已備齊。”
    風琛長睫低垂，理了理衣角才決然走向客廳。
    他挺直了背影，無意多望遊池一眼，隻是腳步下移時，微微踉蹌了一下。
    淩霄在後，他又恢複了遊刃有餘的步子，低聲慢語：“天色正好，倒也適宜對弈。”
    角落裏，一株槭樹風動，葉影斑斕，銀光攪碎波心。
    陽春三月水生煙，青石無聲水自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