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房裏光影剔透，晨光透過窗外新晴的天色，將風琛的側顏邊緣切得宛若素描板上的利線。
    桌麵上跳動的數據流仍在跳躍，眾人的衣襟、發梢皆微微顫動著服務器轟鳴的餘韻。
    風琛將窗口拖滿屏幕，食指利落地闔在“混沌引擎”日誌的最後一行。
    他略微挺直脊背，下巴一揚，眼裏是透徹的決斷。
    不再有一絲遲疑，他一邊揮手向沈亦辰拋來命令：“參數倒數第二列拉至極限，內存水位再暴漲一清零就熔斷。”
    一邊指向蘇若雪：“請求響應超時段一旦達到爆線，直接強製斷開外鏈。”
    話落，他額角微跳，目光銳利如電。
    蘇若雪手指飛點，眉頭蹙成淺淺一彎，卻毫不慌亂，唇角微抿。
    她將最新采樣的壓力流量撲到副屏上，指甲敲得鍵盤陣陣作響。
    沈亦辰早已腰挺如弦，側身調度兩台次控服務器，卻還忍不住嘴角上揚：“主控風哥，激進算法都快把服務器擰出花來了，主機怕是要請假半天休眠。”
    風琛斜睨沈亦辰一眼，唇角牽起冷鋒，手上一揮卻毫不手軟：“廢話少說，再頂兩輪！
    ‘星塵’測試堪堪摸出臨界點，數據要最完整！”
    他聲音低沉如敲磬鐵，每個字都砸在隊友心頭。
    隨著主控權握死，數波高頻數據流如洪峰傾瀉，整個主機內核狂跳，監控大屏的色塊隨高壓不同頻閃爍，界麵流光錯落，仿若千軍萬馬過關。
    “主要瓶頸還是在內核切換，你們盯著內存池和緩存命中率，任何異常直接報數，別等報警！”
    風琛下令剛勁。
    外頭天光驟亮，紫藤碎影灑在灰白瓷磚之上，像一道道漣漪穿梭。
    他單手拉椅靠近操作台，指尖點亮了新的窗口。
    “極限數據已出，算法修正馬上開。”他咬字清晰，每個鼻息間都透著一股決絕。
    他微蹙眉頭，將剛剛下載下來的“星塵”壓力測試數據一行行導入自己的本地沙箱。
    屏幕冷光映出他輪廓的每處棱角，他眯起眼，陷入數學的嚴密計算之中。
    許久，風琛冷不防拔出手裏的數據線，豎指梳了下亂掉的鬢角，側臉在人造光下明朗無瑕。
    “算法優化第一版出結果了。”他親自上前，將新算法掛載入測試環境。
    驟然之間，整個主機體內宛如遭遇暴風雨，處理器負載與網絡流量高頻共振，大廳中低鳴如潮。
    屏幕上警告彈窗一連迸射三枚，連續高亮跳出異常黃色條碼，像一簇簇焦灼的火苗。
    幾乎同一時間，服務器後台同時響起一串警報聲。
    沈亦辰冷著臉，手腕青筋畢現：“風哥，你這模擬攻擊不是要日常閹雞，是要連根抹掉服務器節操了。”
    風琛一手按住沈亦辰的肩，將他阻在操作台左側：“你要慫就出門歇會，這輪我親自控。”
    空氣裏突然多出一分緊繃，蘇若雪以極快的速度往返於主控和監控端口間，鬢發沾了汗意，眼神卻更加專注。
    “風琛，外部反饋有異常——全區高並發緩存失效，官方檢測係統發來問詢了。”
    風琛嘴角輕扯，動作十分果斷，他一邊細調攻擊向量，一邊迅速截取關鍵異常封包。
    監控台屏幕倒映出他低頭專注的神情——那分明是一種遠離映像之外、隻存於極限光影下的鋒利。
    “這才剛到起點。”風琛指尖再次發力，唇瓣緊抿。
    終於，警報在所有通道間震動爆炸。“艾瑞斯星域主服務器異常波動，賽事暫停！”
    這一行紅字在大熒幕頂端拉得極長。
    不到三十秒，通訊器一陣急促顫動。風琛微微俯身，右臂順勢掃過桌麵，硬生生讓自己從計算與操作的極限邊緣抽離出來。
    蘇若雪將機器端口切為閉環，沈亦辰則直接摁下快速降載。
    機房外——
    遠端比賽場館的燈光倏地暗下一角，隨著官方指令，主屏上顯示：新一輪選拔賽因突發服務器卡頓暫停。
    觀眾席一片議論，後台選手席內，慕清歌一襲黑衣，額前碎發微揚，眉間藏著一抹不耐，但眼底毫無慌亂。
    十分鍾後，慕清歌利落步伐踏入主控機房。高筒馬丁靴踩在瓷磚上發出低淺回響，她推門即是全場唯一的主角光環。
    手裏捏著比賽專用終端，眼睛堅定銳利，語氣裏帶著剛勁：“風琛，你這計算風暴是要卷死我們全隊麽？”
    風琛聞聲回首，先是挑了一下眉，隨即坐直，把主屏旋向慕清歌：“官方監測引擎太老，極限測試才剛起步你就掉線，說明你分區資源本就壓得太狠。
    要一起調，站我桌旁。”
    慕清歌嘴唇上挑，笑意裏帶著激將，卻一點不見輕浮。
    “請教風哥經驗為先，數據恢複還是你的強項。
    昨晚我調流控，發現你這‘星塵’算法分區利用率飆到九成。”
    “我就是喜歡新一代服務器前頭扒皮。”風琛攤開手，指腹有意無意點於操作台。
    “主控數據恢複技術看你的終端本地同步強不強——要不你存個檔給我康康？”
    慕清歌一邊將自己的終端遞給風琛，目光如刀削斧鑿地掃過他額頭的新汗。
    她肩線微張，右手下意識貼近控製台那一角，粉彩數據流亮在她掌心，與風琛指旁的銀色控製杆隔空對峙。
    兩人此刻不過一指之距，卻因彼此的執著與自信，都不肯先讓半步。
    風琛滑動終端數據，眉頭猛地揍起，右手順著終端邊緣慢慢推過去，無聲中帶著一分較量。
    慕清歌微微一怔，自己指肚險些被他的拇指擦過，氣息裏一瞬夾雜著難以言說的燥熱和不自在。
    她正想抽回手臂，風琛卻趁機將她手穩住，兩人在控製台前的燈光與數據列照耀下，近得能聽清對方淺淺的呼吸。
    剎那間，空氣好像瞬間被拉緊。慕清歌耳後薄汗流下，她嘴角倔強一撇，卻並未掙脫，反而將數據界麵攏入兩人掌心間：“體驗極限，索性全開。
    這種壓力測試我也想見識一把。”
    風琛輕輕收回掌心，掩飾地揉了揉眉骨。曾經在千人對戰間，他都不曾有過此刻的失控，隻覺得自己聲帶發緊。
    “區塊同步速度拉滿？你不怕剛才官方的檢測組再爆一次紅警？”
    慕清歌隻淡淡一笑，指尖一點已然接通新一輪數據同步，不羈的氣度完全褪去後台臨場應戰的鋒芒。
    “有你在，我慣例不怕爆。”
    此刻，兩人指節相抵，各自側身，肩頭靠得極近。
    風琛極力穩住自己，卻難遮動作間的遲疑：他放慢呼吸，指尖微顫，內心幾近動蕩，卻仍強作鎮定，將術業精專的冷靜死死扣在表麵。
    蘇若雪望見二人近景，嘴角迅速收起打趣的弧度，隻默默翻過一頁日誌，指間將頁麵折起極直的痕。
    沈亦辰卻是瞄見一出，眯起眼睛，意味深長：“哎呦，風哥今日可算體驗了現實極限，測試不單單機器頂不住，人也快要被磨沉。”
    風琛聞聲本想回擊一句，卻被慕清歌輕聲搶了話頭：“別扯閑篇，專業點，風琛，剛同步的日誌輔助恢複腳本你看有哪塊邊界能再擴點？
    我想直接把上次爆棧點位往後順延五千幀。”
    風琛收攏雜念，手上複又迅捷起來。“你的思路倒正合我意。”
    他揮指將邊界數據位錯後拉，眼裏的孤傲和專注如同高懸夜空的孤星，在碰撞間愈顯鋒銳。
    兩人分工配合，慕清歌的終端與風琛的主機形成數據雙螺旋快速交替，實時恢複曲線如同熱浪般席卷。
    每一步調整，二人動作間繼續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張力——哪怕是細微的手背撞在一起，也都下意識收拾袖口掩蓋了尷尬。
    急促的敲擊聲和低語交錯，蘇若雪見兩人氣場膠著，索性將白板翻轉，將最新一行詩以黑白字跡書寫：
    “霜刃試雪三千界，
    密雨沉沙一線天。”
    就在詩句躍上白板頂端的時候，主控屏幕上的測試進度條終於一躍至頂端，機器轟鳴驟停。
    新一輪異常檢測預警剛剛彈出，一串熟悉但卻難以破解的代碼驟然出現。
    大廳靜得隻剩下冷光和彼此胸腔裏尚未平息的急促心跳，屏幕上的曲線依然瘋漲。
    “風琛，下輪，還頂不頂？”慕清歌音色裏激蕩顫動，和操作時的疏離判若兩人。
    “上車。”風琛抿著嘴角，隻留一抹不可辨認的笑，肩膀一振，再次投身極限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