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畫展的餘韻還回蕩在風琛的腦海裏。
    他拎著楚清晏親手贈予的素描本，步伐輕緩地穿過大廳淡藍色的燈海。
    素描本掩著一疊疊線條鮮明的自畫像，也將兩人不經意流轉的默契烙在紙麵。
    玻璃外，城市的霓虹如編織的數據流，折射著冷暖不定的光。
    主控室燈火溫柔，屏幕極靜，空氣夾雜著電子元件的清冷氣息。
    楚清晏早一步趕到，他披著一件印著抽象代碼的衛衣坐在巨大的3D曲麵屏前，整個人窩進轉椅，腳下踩著不成調子的節拍。
    他旋轉光標試圖調出新一代NPC造型，卻因美術細節與程序邏輯斷裂，忍不住愁眉苦臉，嘴巴拉成一條長線，手指無意識輕彈鼠標。
    風琛推門而入，將素描本隨手擱在一旁，徑直走向主屏。
    “這一版參數不匹配？”他音色低緩，臉上掛著慣有的從容。
    楚清晏轉過身，眼裏閃著自信卻又透著躊躇的猶豫：“風哥，你說AI和藝術能真地糅成一塊嗎？
    我畫說好看，但——一遇上建模算法，怎麽都繃不住。”
    風琛靠近，目光落到屏幕，長睫投下淡淡陰影。
    他二話不說，解鎖代碼層，將節點流線連接美術曲麵。
    “你畫的量子浪潮，為什麽不讓AI自己學？”
    他側了側身，動作瀟灑利落，將楚清晏的畫風隨手疊進模型。
    “把‘不確定’輸入初始參數，讓神經網絡自己提取美感。
    你要的自由，本質也是算法裏的‘隨機’。”
    楚清晏眼珠猛地一轉，被他的邏輯觸動，肩膀激動得幾乎聳跳起來。
    他挺直身子，雙手張開似要撲在屏幕前，“等會，讓AI學藝術——不是得先讓它明白什麽‘帥’、什麽‘有靈魂’？”
    說到關鍵，他眼裏帶出點洋洋自得的光芒，嘴角咧開，自信毫無保留地溢滿整張少年臉孔。
    風琛挑眉，唇角揚起一絲微笑，“你的自信倒快追上自戀了。”
    他一邊敲擊指令，一邊淡然指點，“你想讓NPC有靈魂，那就讓算法先有你的靈魂。
    把最拿手的風格數據注入初始層，讓AI模仿你的手筆，這樣每個NPC才會有點兒‘楚清晏氣質’。”
    楚清晏聽到“楚清晏氣質”，立刻捂胸張揚地挺腰坐正，像極了舞台中央的天選之子。
    他眨了眨眼，嘴裏還不忘自誇：“沒錯！我就是天生得帶點超常自信，要讓NPC也跟我一樣有氣場才行！”
    他隨手拉開工程美術文件夾，一頁頁插畫像卡牌一樣飛揚而過。
    每一張都極有個性：線條大膽、色塊破格、流動中帶剛勁。
    他自得地將最滿意的一幅拖至風琛麵前，“哥，你覺得這張怎麽樣？
    要不要給NPC也配上一點‘楚·帥氣濾鏡’？”
    風琛嘴角抽動，似掩不住笑意，眼神卻認真評判：“色彩層次新鮮、結構有突破。
    把算法學習融進去，模型複雜度再提升三成。
    你不是光會畫，更要讓這些靈感‘活’起來。”
    屏幕一側，楚清晏開始操作特征提取工具。他自信心爆棚的勁頭一旦上頭，連手指操作都比平時更快一分。
    他把自己的作畫軌跡數據化，與風琛的算法結構一一對接，最後一擊“確定”的時候，整個人踮起腳尖。
    就在這時，他猛地踢到機台下方的數據集線盒，身體一個失重——
    “啊哎——！”
    風琛側身反應極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住楚清晏的手腕。
    楚清晏半跪半趴在主控台邊緣，額前幾縷發絲跳到眼前，手心整個貼在風琛手背上。
    兩人距離極近，氣息交融，彼此愣在原地。
    楚清晏掙紮著想要站穩，臉卻先漲得通紅。“嗚、嗚你怎麽動作那麽快！
    哥，我又不是小孩……”
    風琛把他一把扶起來，並未鬆手，隻是低頭淡淡地看著他，嘴角帶著看不太清楚的笑紋，“天選之子差點‘殉職’，這名頭還是留到藝術圈比較安全吧？”
    楚清晏嘴巴張了張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手還被風琛揪著。
    他隻好抿嘴別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甩甩胳膊，嘴中故作凶狠：“別以為你天天拽酷，現在還管我是不是天選之子——外麵那些人都要向我喊老師了。”
    風琛見狀鬆開手，順勢抬手拍了拍楚清晏衣肩，“你藝術氣場的確無人匹敵，就是對物理距離沒有警覺。”
    他說出口還頗為無奈。楚清晏蹬了一下地板，頭發一躥，嘴裏嘟囔著“哥們這是在聚精會神”，實際上耳尖還是染了赧色，一下子從原地跳到椅子上。
    主控屏幕上的AI進化界麵被楚清晏隨手點開，模型骨架在數據光流間翩躚旋轉。
    兩人靠得很近，風琛手勢利落地微調結構，楚清晏則用畫筆意在點睛，藝術與算法仿佛誰儒教絨般斑斕交錯。
    “我們可以試試‘美學判別函數’，”風琛按住屏幕，冷靜地補一句，“每一幀生成，讓美術指導和技術打分，將評價權重優先級交錯混合。
    這樣出來的NPC不僅有你楚老師的賽博之魂，還能穩住代碼結構。”
    楚清晏兩眼放光，被頭銜戳得亂有底氣。他拍拍大腿，順勢彈出一組自創的異想天開色板，“那必須的！
    最多再加點我個人簽名，保證NPC個個都是小帥崽。”
    風琛噙著笑意，順手幫他校準參數。偶爾兩人因為爭搶一個UI控件而手指碰撞，空氣裏一時間彌漫著窘意和少年過盛的自信。
    楚清晏嘴硬地咕噥：“下次咱得做個更大的主控台，不然我的天才手法都要被你擋住光芒。”
    風琛側身避讓，將輸入口慢慢騰給楚清晏，眼中仍流露出難掩的欣賞。
    他語氣緩慢：“有位置的時候，你也該讓讓我。
    ‘天選之子’，今晚你可別被AI反噬了聲望。”
    楚清晏自負地一笑，整個人從主控椅上彈起，抱起自己的插畫資料，一路連蹦帶跳直奔大屏模擬區，雙臂猛張：“讓代碼見證藝術的魔法！”
    數分鍾後，全新算法下的第一代“楚係”NPC終於在屏幕中成型。
    模型輪廓流暢、新意十足，隱約帶著楚清晏藝術中張揚的鋒芒。
    麵部神情靈動，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人情味兒。
    光線流轉，數據湖麵倒映著絢爛的視覺奇觀。
    楚清晏一邊自吹自擂，一遍不忘“炫技”，“風哥！
    你快看！這臉，這光，這走路帶風的姿態，誰看了不迷糊？”
    風琛默然凝視屏幕，指節輕點在台麵，嘴角壓出的弧度溫和又帶著某種隱藏的讚許。
    他轉頭，目光斜斜落在楚清晏身上，無聲的肯定比任何溢美之詞都更叫人心頭發熱。
    “效率提升百分之四十二，”風琛邊看邊輸出數據，“藝術靈感與技術合流，總算把我們拉到新的台階。”
    楚清晏聽得眉飛色舞，整個人自信烈焰點燃到極致，甚至隨口背出一行自己剛寫成的打油詩：“天選之子降凡塵，藝成代碼亦化神。”
    他哈哈一笑，連風琛也被這荒誕氣息逗得拍了拍額。
    窗外夜色漸深，雲卷千層。恒亮的主控燈火下，兩人背影映在玻璃遠景，年輕氣盛卻踏出新的合作疆域。
    屏幕數據繼續滾動，NPC的瞳孔仿佛已盛住屬於人類的夢——
    詩題一闕：“數繪光年，骨塑星河。天選之子，藝動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