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滌蕩，主控室的夜色比以往更深。風琛與楚清晏一如既往站在巨型屏幕前，玻璃窗外，星城霓虹於數據湖上映出碎銀，仿佛虛實交融。
    新一輪版本更新正在數據流裏悄然推進，空氣中彌漫著等待未知的戰栗。
    忽然，警報驟然震動整層空間。主屏左側像潑墨般浮現大麵積的色塊渲染Bug，NPC輪廓在藍紫光流中變形，人物頭頂飄出光圈，麵部線條像拉伸的畫布，模型關節處拉出長長的虛影——麗影變蜃樓，一道美術渲染危機剛剛開始。
    “老天，這NPC的臉都歪到二次元外頭去了！”
    楚清晏睜圓了雙眼，幾乎要把畫筆掰斷。他斜倚在機台邊緣，左腳跺地，右腿蜷收，小動作無可遏製。
    風琛站立不動，外形清雅，側顏被曲麵屏的光暈染上一層銀藍。
    他皺了下眉，長睫掃過，聲音微啞而幹脆：“不要慌，先截下異常幀，鎖定渲染管線。
    曲線參數你有印象沒？”
    楚清晏張張嘴，抿了下嘴角，飛快輸入指令，卻因緊張右手帶著微微顫抖，著急掀了數據線團，“呃……曲線構成剛才調了三次，怕是優化不夠。
    風哥，你快來！”他抓著數據線順勢一扯，網絡線盒“哢”地一聲從機台裏彈出來，楚清晏整個人本能向前撲。
    下一秒，他肩膀撞向風琛，二人近在咫尺，呼吸聲疊在電流的嗡鳴間停擺了一瞬。
    風琛下意識伸手扶住楚清晏，掌心觸碰到衛衣布料，緊接著聽到對方小聲哼嚀。
    “我不是有意的！怪電腦——”楚清晏一瞬僵住，耳後染上粉色，他趕緊退了一步，卻抽到連著主控台的線纜，刹那間又有點蔫。
    風琛嘴角抬起微微的弧度，眼底閃著像是看見小動物失足的無奈戲謔。
    他手指靈巧地將楚清晏握著的數據線撥到一邊，輕聲道：“少做無用功，這根線是舊接口，重啟主控就行。”
    說罷，他按住楚清晏險些按錯的重置鍵，神色淡定，動作裏卻透著一股不著痕跡的關切。
    “哥你怎麽知道……”楚清晏低頭埋在機台與風琛之間，呼吸間帶著潮濕和暖意。
    他試圖縮回手，卻被風琛順勢按住，另一隻手拉著調試窗口，“指令區不用急，參數看我標記。
    你盯美術通路，我來走動態賦值。”
    兩人倒騰在鍵盤與美術板之間，空間逼仄，楚清晏不得不側身把手擱在風琛腰側，整個人像個彈簧貓趴在台沿，肩膀隔著衛衣不小心蹭到風琛手肘。
    風琛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快捷鍵上不斷亂彈，還不時惹得觸控板彈出報錯提示，他忍不住輕笑，把楚清晏的手壓回正確的輸入區。
    “你這樣敲，隻能把NPC敲成鬼畜。”風琛回頭，臉上浮現一絲藏不住的笑意，眸色清涼，“你平時不是自詡賽博天才，今晚咋成了新手？”
    “你就會拽。”楚清晏小嘴一撅，小腿跺地，神色氣鼓鼓地抖著，卻壓根舍不得離開風琛左側貼近的位置。
    他咬咬牙，努力甩開慌張：“反正我的藝術參數最正宗。
    渲染出這破相也是機器自己沒品位！”
    風琛意味深長地偏頭，順手理了理自己風衣下擺，不疾不徐調整NPC關節節點，對楚清晏虛晃一掌，“少找借口，再亂彈信號燈我可要把你的畫板收起來做鎮宅神物。”
    楚清晏憋著勁，手指一鬆差點按偏按鈕，索性雙手交疊在一起，齜牙低聲：“要鎮宅也不該掛出Bug臉，台麵多晦氣！”
    說完又趕緊朝風琛服軟：“你幫著我調一下美術采樣權重唄，那組參數要拆了重做。”
    風琛瞥見他額前細汗滑落，又見他手肘盲目遊移，便將自己的大半個身體往楚清晏這邊傾過去，兩人肩膀貼得更近。
    屏幕熒光亮得刺眼，美男肩線輪廓硬朗，和楚清晏桀驁的少年氣劇烈交錯。
    楚清晏餘光偷瞄風琛，想將嘴巴裏的自負壓下去，卻到底沒忍住咕噥一句：“哥你能不能離遠點，這麽近我好像唱交響樂躲指揮那樣。”
    “怕什麽，”風琛手指滑過快捷鍵，高效操作毫不拖泥帶水。
    “再近點讓你沾沾賽博帥氣。”他話語輕盈，還輕拍楚清晏手背，“乖，別亂晃。”
    楚清晏尷尬得要命，一隻鞋尖踩在地板骨架上，臉睜大了眼睛，哪怕還嘴硬，眼角卻努力藏住羞澀：“你就會欺負我天才藝術家！
    等會我的靈感沒了，看你怎麽救場。”
    屏幕那端渲染模型再度失控，虛擬角色衣擺變成卷軸，五官靈動重組。
    風琛一邊操作，一邊餘光瞥著楚清晏的傻樣，眉間隱約藏著一抹欣賞。
    “再抽幀。”他按下快捷鍵，淡然吩咐，“采樣比例調低百分之五。
    你別光看屏幕——看我手勢，別再踏錯線。”
    兩個少男美人肩頭、手臂不時摩挲擦撞，氣氛微妙。
    楚清晏小動作不斷，一會用左手揉眉，一會瞄風琛的側臉，再順著鍵盤邊緣盤旋鼠標，莫名有點局促。
    終於他忍不住低低哼一聲，“你動作怎麽那麽好看，弄得我都打歪色板……”
    風琛唇角壓著笑意，輪廓愈發柔和。他用食指指點著參數框，把算法代碼推進到最後一段，“你專注下來，‘楚係’NPC的氣場才不會跑偏。”
    燈下二人剪影交疊，長發短發交錯，藝術與技術爭鋒又融匯。
    楚清晏屏氣凝神，硬生生抵住不安，把全部力氣用作美術采樣的微調軌跡。
    屏幕漸漸恢複本真，原本拉扯虛化的人物重歸靈動，一副副畫麵仿佛被浸入晨曦之光，線條明快流暢，美感盎然。
    “風哥，你真行！”楚清晏突然拍了下大腿，沒拿穩手裏的畫筆，嘩啦掉地，他迅速撿起，瑟縮一下，把畫筆背到身後。
    “其實剛剛差點以為崩了，多虧你盯住琛抬手拍拍楚清晏後腦勺，眼角彎成一彎琉璃弧線，“別這麽緊張。
    賽博‘天選之子’認慫也不丟人。”
    楚清晏眨眨眼，嘴巴硬邦邦地要回嘴，到底沒能找到詞：“呃……反正今天算你罩著我一回。
    改天美術BUG我包攬。”
    “還挺會說場麵話。”風琛笑意淡淡，手心按住主控台讓楚清晏站定，自己俯身鎖住一組參數堆棧。
    二人近距離中肢體晃動，每次小小碰觸都撩得空氣騷亂輕顫。
    楚清晏指尖分明不聽使喚，兩隻腳揣在方板上，像貓咪踩奶一般試探，生怕踩到風琛的腳尖，但又不肯徹底收回少年銳氣。
    他抬頭，嘴邊殘著困頓和倔強的笑：“我下回絕不再亂成這樣。”
    協作仍在繼續，數據洪流豔麗明亮，NPC一麵麵還原出鮮明的楚清晏氣息，融了技術之美與藝術靈魂。
    每一點修正都凝結在兩道汗漬交錯的手背上，雙方的動作逐漸契合，配合間多了默契，少了分歧。
    終於，屏幕上最後一道渲染Bug被攻破，主控室回複以往的明亮。
    楚清晏全身鬆弛下來，向後坐進高背轉椅，長吐出一口憋著的氣，仰頭休整，眼角餘光掃到風琛依舊側身，於燈下整了整風衣下擺——把剛才忙亂的皺折一一抹平。
    主屏倒映兩人的背影，人物端倪甚美，技術與藝術的餘韻在光影交融間靜靜回旋，不覺間湧上一股說不清的真摯。
    他聲音輕飄飄地飄進風琛耳中：“風哥，下次這種Bug，你可得再逼我一把。”
    風琛背對屏幕，指尖點按主控台，嘴角一勾：“說好的天選之子，今晚才算把自己修回命裏。”
    楚清晏愣了一下，突然咧嘴笑。他本就自信衝天，但今晚的狼狽，卻成了新的秘密力量。
    他像抱住什麽稀世珍寶，動作誇張地環住畫板，嘴裏還不忘又鬧起來：“今晚可是我楚氏美學的勝利！
    風哥，以後，我就跟你並肩了！”
    夜色深處，機器微光漸亮，空氣裏卷起溫熱的光流，主控台閃現出一組新生成的NPC編號。
    協作的餘暉在空中蕩成一闋詩行：
    數碼星瀚夜微涼，
    並肩調試破幽光。
    手背汗痕猶未幹，
    藝技雙璧共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