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地下車庫濕氣未散，秦明遠拖著沉重的步子消失在深色混凝土的甬道盡頭。
    樓梯口投下一縷生硬的晨光，牆角留下一道淺淺的斑駁。
    風琛收攏主控台的數據監控，指節擊打桌麵，短暫凝神後，轉身將編碼芯片放進一隻密封盒。
    門外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林曉琪手裏拎著購物袋，長發束成幹淨的馬尾，輕輕駐足在門口，抬手敲了敲玻璃。
    “風琛，有新線索。”
    她放下袋子，掏出一隻標簽晦澀的二手服務器接口板，帶著一股洗淨鉛華後的清淨氣息，將那塊沉甸甸的零件遞了過去。
    她的唇角輕輕翹起，“這東西今晨在黑市撿漏時遇見的，標簽顯示異常流轉記錄，編號歸屬不明。
    昨天黑市群主提過近期有大宗服務器套件流入，說是高階任務黨專用，我順手截了幾張照片。”
    風琛眉頭抖了抖，接過接口板，半分鍾內調出溯源模塊。
    組裝的服務器芯片接口處殘留一條淡藍色劃痕，貼著流轉碼。
    他把接口板插入轉接器，通訊終端跳出成串花哨卻透出危險氣味的數字；下行信號帶著不協調的數據緩存，“有加過異地環境指紋，序列號和上遊批次不符。”
    林曉琪低頭檢視，輕咬下唇，“會不會是廢舊服務器翻新？”
    “舊貨沒這麽大陣仗。”風琛嘴角微微一挑，狹長的眼眸像灼亮的夜空。
    他從數據分析儀裏摳出一串二級節點，點開異動後的黑市賬號，“這些賬號七天內頻繁大額結算，其中有一串尾數666的交易，明顯是批量打包。”
    蕭景曜推門進來，修長的身影拖著未睡足的困倦，他將外套扔在椅背，揪了揪鼻梁。
    “主控區攔收到多組疑似偽造數據包，有人在洗服務器身份信息，藉此規避係統檢測。
    你們二位剛聊到哪一步？”
    林曉琪將照片一股腦甩給蕭景曜，“黑市組織在搞服務器倒賣，流向模糊。
    我認得其中一位大號，他平日和我有收發快遞的舊賬，很少插手大宗技術交易。”
    蕭景曜淺笑著抬了下眉，瞄了照片一眼，又看向風琛，“主節點後台隱藏一處跳板端口，跳板下滿是肥肉。
    我剛用新指令跑了一遍，最老的數據鏈綁了黑市老玩家號，跟你們這批貨源高度重疊。”
    風琛手指掠過終端，把兩組溯源碼並攏，轉頭道：“今晚黑市服務器交易集中上線，若不插手，損失會波及任務全區。
    必須偽裝成收貨方嵌入他們鏈路。”
    林曉琪從桌兜摸出一枚老式U盤，低頭仔細挖掘換出備用賬號。
    “我能用‘代購老謝’身份和群主搭線，他信我的信用點，之前幫他拿過幾次貨。”
    “正好。”風琛修長的手指飛快按下回車，“由你牽線，我們做技術埋伏。”
    他的語氣穩而有力，動作帶著細微的美感，不失威儀。
    三人迅速製定部署。林曉琪假裝無意問起群主，聊及最近某批“海外高端遊戲主機板”被高價收購，群主話鋒一轉，卻故意引出本地交易的風聲。
    蕭景曜手裏狠命轉著圓珠筆，將技術轉發的線路映入係統地圖，“對方設的跳板多達三層，結算節點分流進一家海外二手設備公司，再跳回國內。
    中轉站位置一改再改，多數時候混淆任務係統的安全監察。”
    風琛打開模擬室，“我們搞一場虛擬收貨演練，我扮買家，蕭景曜假充新賣家，你負責外圍邀請。
    隻要他們後端敢連入數據港，我們便能鎖定主服務器流量入口。”
    他低聲吩咐，嗓音比平時更低沉幾分，為了沉穩無懈，西裝扣子扣得嚴絲合縫。
    林曉琪假裝興高采烈地翻動手機，“群主已經在線，喊我三分鍾內回複，不然就斷後續聯係。”
    信息流裏，群主頭像閃爍。林曉琪迅速調出備用設備，用簡練的話術聊及行情，“近兩天F區有新批主機套件，聽說是高配嗎？”
    群主以懶散的語氣丟來定位，同時暗示成交必須“現貨自提、隻認熟人。”
    風琛用極低的聲音報一句坐標，“F區地下黑市二樓，確認應對方案。”
    蕭景曜換好外套，將一隻黑色背包掀上肩頭，查著口袋裏的迷你設備，“我帶誘導***，以防設備被強行掃描。”
    夜幕下降，三人低調進了F區地下二樓。黑市門庭冷冷清清，燈帶隻剩幾隻三色暗光。
    進門處，兩側堆滿假冒二手機箱——散熱風扇嗡鳴，空氣裏浮蕩著電子元件的微澀。
    無數交錯的身影從拐角側滑過去，手中提著粗糙包裝的黑色箱子。
    林曉琪領頭，在細窄的貨道前停步。風琛朝身後蕭景曜點頭，他英俊的臉在冷光玻璃下透著冷靜的銳氣。
    三人沿著貨架深入，裝作稀鬆買家並不刻意逗留。
    各類屏幕星星點點，一排攤販低頭小聲叫賣，群主認得林曉琪，隔著一道屏風低聲打趣：“老謝，這回帶的新客戶靠得住？”
    林曉琪輕輕一笑，將一隻密封信封遞過去，“熟人，穩得很。”
    風琛隨手亮出身份二維碼，眉梢浮現一絲不屑的自信。
    群主反複掃了三遍，見數據全是正常買家軌跡，才懶洋洋撩開屏風，揮手讓進。
    交易現場陳設極簡，十幾台二手服務器層層堆放。
    風琛隨手翻看表麵接口，察覺主板角有微痕，用指尖撚過。
    “這批是什麽來頭？”
    群主撇撇嘴，遞來一份列印粗糙表格，“遊戲平台淘汰貨，無風險，售後自己解決。”
    蕭景曜假意彎腰檢修，裝作要現場檢測，“我帶了散熱器，能直接查芯片編號。”
    風琛順勢回應，“沒問題，我們現場確認就行。”
    林曉琪支著手肘與攤主漫談，分散視線。幾名路過的低價倒手客神色警惕，打量著三人之間的默契。
    風琛將一隻微型掃描儀黏在主板托槽內，轉身撣去衣角灰塵，掏出便攜設備。
    儀器的光束如同銳利細流，足夠在暗夜中分離出數據脈絡。
    屏幕閃現數組流動代碼，下方定格為三組隱藏信號端口。
    他看到一處端口標注特殊字符，左手拈著測試筆，假裝走神，其實已在主控台後台偷偷寫入監聽腳本。
    蕭景曜一邊拆開主機殼，一邊笑著問：“價格可不可以再優一點？
    咱們有長期回購需求。”
    群主搓搓手，他的目光在場間來回折射，最終點了頭。
    “老謝帶來的老客戶麵子不能不給，但你們別玩什麽花樣。”
    說罷，他敲了三下貨架旁的屏幕，後端那台服務器信號逐漸增強。
    監聽信號在技術巷內悄無聲息蔓延。主控區大屏幕同步出現黑市服務器的根信道走向。
    風琛側身靠近主控台，敲動幾組特製指令，將監聽流量分流入安全沙箱，隨後與蕭景曜對視。
    蕭輕輕將袖口拉高，亮出袖下的誘導***，在接線板上不動聲色地按下開關。
    幕後服務器數據驟然紊亂。風琛趁機用接口調取信號應答，接收端口失衡，黑市交易鏈路直接暴露。
    一名倒手客注意到設備數值異常，抿嘴訕訕地退了半步；群主剛想喊人，便有一組主機電流驟然短路——服務器啟動風扇宛如風暴，黑光與紅光交錯，數據通道突發爆炸式奔潰。
    風琛搶先一步，牢牢把服務箱朝後壓住。蕭景曜精準拔出核心芯片，將幹擾信號灌入芯片自毀單元。
    林曉琪看了場麵，迅速用智能手機聯絡外圍支援，將現場異常攝入後台。
    交易現場頓時亂作一團。倒手客、路人商販、技術撿漏者紛紛向兩側躲閃，黑市主服務器裏發出刺耳的報警音。
    風琛眉骨緊鎖，動作平靜而效率極高，他穩穩封鎖所有核心板卡重要接口，並抬眼示意蕭景曜，“幹得漂亮。”
    蕭景曜一隻手搭在服務器邊緣，雙手交疊放鬆，卻目光銳利。
    林曉琪則半俯身在數據台側，飛快處理歸檔。
    服務台後端幾名團夥成員察覺事態失控，匆匆抱起殘餘設備退向後門。
    風琛將監聽代碼全麵激活，自動銷毀模式覆蓋所有服務器節點，核心區屏幕一片暗黑，僅餘跳動的故障提示音。
    兩分鍾後，黑市服務器架構整體失效，數據信號逐步沉寂。
    林曉琪關掉手機，嘴角露出一絲放鬆。
    黑市一片狼藉，騰空的櫃台和屏風零亂堆著數據廢鐵。
    風琛站在漆黑的數據堆前，領著隊伍衝出通道閘口。
    蕭景曜拍了拍風琛的肩，“這回夠他們緩一陣了。”
    說罷，嘴角扯出一個倦懶的笑。
    林曉琪低頭拾起地上失落的老式接口卡，隨意丟進外套口袋。
    他們三人步出黑市，穿過複蘇的市集，人潮漸起。
    身後黑市商販的怒罵聲混雜在空氣中，風琛未作停留，領著隊伍一拐步出暗巷，夜色如幕，將三人的背影吞沒在燈火未明的清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