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琛推開主控室的門，晨光順著半開的門縫溜進來，在地板上拉出一條清冷的影子。
    他步伐未停，背脊筆直，短暫地觸及沙盤上跳動的光點，隨即將素描本穩穩放入公文包。
    樓下身影湧動，城市的早高峰已悄然拉開帷幕，遠處高音喇叭吆喝著快遞和外賣的節奏，和數據運算的冷色調交織成怪異的協奏曲。
    此時，距離實驗室兩公裏外的街巷拐角，“星河快遞”分撥點內，秦明遠剛剛從自動分揀帶上接下一隻密封盒。
    包裹外殼似乎采用了未知材質，在日光下泛出一抹冷凝的金屬光。
    以秦明遠的經驗，這類保護級別的快遞隻會出現在大公司的核心機密環節。
    他用指尖敲敲盒蓋，眼神裏帶著一絲困惑。
    “取件人，封簽齊全，特殊單碼。”同事遞過簽收槍，秦明遠隨口打趣：“送去S區嗎？
    我爸小時候還去那片撈過魚，現在全是機房和白領。”
    “別多話，派你就是信你。”同事拍拍他的肩，又去忙下一單。
    秦明遠單手提起冷光快遞，小跑穿出倉庫，窄巷盡頭長滿青苔，剛好有一輛紅色電動車停靠。
    他跨上車，戴好頭盔，將包裹塞入防震箱。發動的瞬間，他習慣性地瞥一眼表盤，卻見儀表盤冷不丁一閃，一行晦澀難懂的字符飄過。
    秦明遠身子一僵，連忙踩了刹車，那串字符像幽靈般一閃即逝，卻留下詭異的餘溫。
    信號燈還未跳綠，他趕緊將包裹取出。封條下露出一枚小巧的黑色芯片，恰如熟悉又陌生的魔法符號。
    秦明遠皺著眉，用鑰匙柄撬了撬芯片。就在此刻，芯片下方的LED微光亮起，一道隱晦的藍色射線紋路攀上秦明遠的指背。
    周遭街道喧鬧依舊，可他仿佛瞬間被納入新一層世界。
    伴隨微不可聞的電子蜂鳴，一段自動彈出的臨時頻道接入他的快遞員終端——屏幕跳出陌生請求，標題冷冽：“躍遷轉發·節點驗證。”
    秦明遠咬住下嘴唇，瞪著終端上跳動的像素字符。
    他做事一向利落，但此時握著快遞的手微微發緊。
    他第一時間將視頻資料拍照上傳打卡，卻發現上傳欄突然卡死，屏幕閃爍，彈出一組複雜驗證碼。
    頁麵下方，唯一的劃動按鈕標注著：“一經確認，數據傳送自動啟動。”
    沒有撤回選項。
    這明顯不是普通快遞環節。數據流打著旋兒灌入係統，連帶著快遞員終端開始發燙。
    他嚐試退出，卻像掉進密布蛛網的密閉房間，任憑怎麽滑動也彈不回原界麵。
    他遏製住不安，迅速掏出背包側袋，翻出臨時應急卡，打算暫停設備。
    卡片卻被係統無情拒絕，掃描輸入即被判定為“非法入侵企圖”，緊接著一串警告紅字湧現。
    道路兩旁，有人跑步經過、條絨外套擦肩而過，秦明遠下意識環顧周圍，眼角餘光瞟見對麵小巷有兩名戴鴨舌帽的青年逡巡，似乎全神貫注盯著什麽。
    一絲寒意從脊背蒙上來。他沒有停留，直接發動電動車，沿著最近的高架快速穿行，餘光裏不斷留意後視鏡。
    剛騎出兩百米，那兩名青年果然在後方小步快跑，神色異常謹慎。
    忽然，胸前通訊機震動。他按下耳機，聲音斷斷續續，“……快遞終端……信道被用作物理滲透口……你的位置已暴露，立即轉向……主控區……風琛……你……”
    話音未落，電流劈啪作響，通訊機重啟。秦明遠攥緊包裹，左拐進輔路。
    電話早已打不出去，他隻能拿出備用小靈通撥號，一串熟記的緊急聯絡號。
    幾秒後，設備那頭終於接通。
    風琛的聲音傳來，低而冷靜：“你的位置被圈定，你現在在哪裏？”
    秦明遠短促喘息，簡單報上坐標，“北環與信安街口，快遞終端被劫持，我疑似在數據竊聽陷阱裏。
    有人跟蹤。”
    樓宇間回蕩著車輛呼嘯。風琛沒有廢話，直接下達指令：“甩掉尾巴，切換物理線路，把快遞帶到廣場A區地下車庫，我需要現場接入終端。
    記住，絕對不要拆開包裹！”
    “明白！”秦明遠夾緊快遞箱，人貓在城市的迷宮裏穿梭。
    沿途十字路口信號燈突然失控，綠燈閃爍成混色，電子巡警燈帶滑稽地轉圈。
    兩名鴨舌帽青年遠遠綴著，他不敢鬆懈，趁著前方貨車卡住道路瞬間，從側道穿行而過。
    身後的摩托車轟鳴逐步拉近，街頭喧聲不斷混入心跳節奏。
    終於，拐入廣場地庫下層，他將電動車扔進停車位，快步奔進樓宇夾層。
    秦明遠背靠牆，取下手套，雙手捧緊包裹，翻出隨身筆記用盡量快的速度拆解終端後蓋。
    屏幕迅速滾出一串串亂碼，在他短促的呼吸聲裏，終端中忽然跳出一段數據流，碼字隨即打出一串反常的“鏡麵協議”識別標誌。
    風琛已通過後門權限接入，他將一隻定製數據模塊貼在耳後，低聲：“信道幹擾源在快遞外殼和終端之間，已鎖定物理層傳輸點。
    下一步，我需要你把終端主板短接，準備進入手動破解。”
    秦明遠頓了頓，將終端主板融入同軸數據線，微微眯起眼睛，螺絲刀飛快旋動。
    電路板藍光流動，線頭接觸那一瞬，短暫刺痛滑過指尖。
    風琛聲音加重：“別怕，電信號隻是障眼法，對準灰色排線上的白點，直接短接。”
    操作間，門外忽有雜音傳來。兩道沉重腳步接近，夾雜著雜亂的摩擦聲。
    秦明遠收起散落小工具，將快遞抱入懷裏。風琛在終端另一頭，迅速調試並解開快遞上的物理密碼。
    終端屏幕隨之一亮，顯示：“接入主控區，數據下載中。”
    門縫外，鴨舌帽青年正在用竊聽器試圖鎖定具體位置。
    秦明遠放緩呼吸，壓低身形，眼角餘光鎖定出口。
    沒等來敵人先動手，風琛率先遠程引導，用誘導信號令庫區內另一台快遞自提櫃震響，吸引對方注意。
    青年誤以為目標轉移，迅速分散，兩人一左一右分頭追入錯層間。
    秦明遠趁勢沿廢棄樓梯向二層奔逃，鞋底踏過灰塵跑道發出壓低的噪音。
    快遞箱開始微微震顫，信號燈閃爍——服務器遠程提取進入倒計時，風琛提示進展：“物理信道攻擊已中止，最後一組數據流離線下載。
    剩下三十秒。”
    緊張的呼吸間，秦明遠聽見身後金屬器件碰撞。
    轉角燈光下，另一青年率先發動追逐，手裏抓著銀色小型終端，似可激活遠端信號切斷。
    他倏然加速，險險避過撲來的臂彎，順手抄起工具包擋住對方一擊。
    刹那間，二人纏鬥。秦明遠臂力見長，低頭猛衝將對方撞開一米開外，隨即抱緊快遞箱順著車庫柱側一翻，用反光鏡擒住後方死角的另一人。
    對方撲了個空，卻趁隙發起信號幹擾，快遞上的LED光芒劇烈閃爍。
    風琛在係統內迅速修複通道，叮囑：“別讓端口~暴露外側，否則數據鏈會反向爆炸。”
    秦明遠咬著舌頭，額角汗珠直下，利落調整快遞箱朝內，背貼牆根，指尖死扣。
    身側牆上反射著地下燈影，時間像被拉長。青年終於察覺形勢不利，朝他扔下一枚信號***，想要掐斷殘餘的數據通道。
    快遞箱驟然變色，屏幕閃過“屏障解鎖”字樣，數據如急流般湧出，最後一組加密材料成功導入風琛主控台。
    風琛在終端輸入確認指令，主控區大屏依次點亮：“數據傳送成功，陷阱聯鎖解除。”
    地下車庫氣流蕩開，兩名青年一瞥秦明遠已全身是汗、快遞箱紋絲未損，知計未遂，匆匆遁入人流。
    秦明遠大口喘息，兩隻手仍扣緊箱蓋，衣領汗濕。
    一陣電流餘震過後，風琛聲音再度傳來：“你的位置已安全，快遞帶回，流程結束。”
    秦明遠點點頭，臉上露出短暫警覺後的釋然。
    他拖著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入地庫深處。快遞箱上數據光流微閃，仿佛一頭豹子隱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