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區的囚室一間挨著一間，關著的都是失控後再也沒能清醒的異能者。沒人說得清研究所高層留著這些人的目的——有人說是為了方便管控，也有人私下嘀咕，這裏麵肯定藏著更見不得人的心思。這些話在底層士兵和研究員裏傳了又傳，可沒人敢真的去問，畢竟在這座研究所裏，好奇心重的人，往往走不遠。
    囚室裏的血腥味還沒散，李默撐著地麵坐了起來。他掃了眼四周，兩名士兵的屍體歪在地上，血已經凝了一層，身側的地麵上，那個白發女孩蜷著身子躺著，呼吸輕淺，還帶著點細碎的鼾聲，像是絲毫沒受周遭慘狀的影響。
    李默臉上沒什麽驚訝的神色，仿佛見慣了這樣的場麵。他起身走到那個黑鐵盒子旁，指尖在盒身側麵摸了摸，按下一處不起眼的暗格，從裏麵摸出一套研究所的灰色製服。製服的胸口位置，縫著燙金的數字「97」——那是他的代號。
    套上製服，李默才轉身看向那個女孩。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破舊的囚服胸口處，那裏用褪色的油漆塗著一個「0」，饒是見慣了研究所的風浪，李默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在研究所的規則裏，代號數字越小，代表異能越強，失控時的危險性也越大。隔離區關著的，向來都是代號前百的狠角色，而「0」這個代號，更是禁忌中的禁忌，據說擁有這個代號的人，是研究所最早發現的失控型異能體，也是最捉摸不透的一個。
    李默自己是個例外。他的異能是再生，隻要留著一口氣，哪怕隻剩半截身子，也能重新長回來，近乎不死。研究所試過無數方法想要抑製他的再生，最後發現隻有超低溫能暫時凍住他的細胞，卻始終找不到徹底停止的辦法。
    他忽然想起昏迷前的事——女孩一口咬在他脖頸上的痛感還依稀記得。李默抬手摸了摸脖子，那裏光滑一片，連一點傷口都沒有，可指尖上，卻還沾著一點未幹的血跡。
    這讓他皺起了眉。以他的再生能力，這點傷本該在牙齒離開的瞬間就愈合，別說流血，連疤痕都不會留，可剛才那一下，血卻流了不少。
    這個發現，讓李默看向女孩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探究。
    他走近幾步，仔細打量著她。女孩看著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滿頭白發柔軟地鋪在肩頭，發梢還沾著未幹的血漬，襯得臉色白得像紙。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鼻梁小巧，嘴唇因為失血泛著淡淡的蒼白，明明是能瞬間奪人性命的怪物，此刻安靜躺著的模樣，卻像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或許是察覺到有人靠近，女孩的睫毛猛地顫了顫，隨即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清透得像玻璃，沒了失控時的猩紅，隻剩純粹的茫然，看到近在咫尺的李默，她明顯愣了一下，眼裏飛快閃過一絲驚訝：「你……你怎麽還活著？」
    「我的能力是再生。」李默的聲音沉緩，帶著幾分溫和，「隻要沒死透，就能長回來，死不了。」
    女孩眨了眨眼，似乎沒完全聽懂，卻也沒再追問。李默反而開口問她：「你的能力是什麽？」
    女孩低下頭，手指摳著囚服上的破洞，聲音又輕又啞：「我不知道……每次失控醒來，都記不清自己做過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什麽。」
    「那你叫什麽名字？」
    「名字……」女孩的眼神黯淡下去，「忘了。每次失控後，都會丟一些記憶，現在腦子裏隻剩下研究所的事，以前的一切，都想不起來了。」
    看著她眼底的落寞，李默心裏也跟著沉了沉。他們這些異能者，本就像埋在人群裏的定時炸彈，不知道哪天就會失控，想要融入普通人的社會，根本是奢望。眼前這個女孩，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更是連一點念想都沒有。
    「沒名字不行。」李默沉默了幾秒，忽然開口，「你頭發是白的，代號又是0，不如就叫白零吧。」
    說完他還有些擔心，怕她不喜歡這個臨時想出來的名字。可女孩卻抬起頭，小聲念了一遍：「白零……」她的聲音軟軟的，念完又抬頭看向李默，眼裏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期待，「這……這是我的名字嗎？」
    李默看著她眼裏的光，忍不住笑了笑，點頭：「你喜歡，就是。」
    「我叫李默，代號97。」他重新介紹自己，語氣裏多了幾分暖意。
    「我叫白零，代號0。」女孩跟著重複了一遍，聲音比剛才穩了些。她抬頭看向李默，眼裏的害怕和茫然淡了許多，反而多了點說不清的東西。
    念出這個名字的瞬間，白零覺得心裏某個空落落的地方，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補上了一塊。
    這不是冰冷的代號，是屬於她的，第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