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唯一能用的私房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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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可不這樣。”陳帆語氣平淡,沒什麽波瀾,“十幾二十年前,羊城剛起來那會兒,金鼎匯是這片最亮的招牌。”
“林叔,耀叔,強叔他們,就是在這裏打下的根基,拳頭和鈔票,都是在這裏滾起來的雪球。”
林瑤皺著鼻子道:“後來我們家轉型做正經生意,這地方就放給一個叫老金的管了。開始幾年還行,後麵就越來越不像話,坑蒙拐騙,放貸逼債,什麽髒活兒都接,烏煙瘴氣。”
“那耀叔開的那個場子呢?”夏天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插嘴道,“我看他那地兒挺光鮮啊,也是賭場吧?跟這兒有啥不一樣?”
夏天回憶起劉耀那個雷耀賭場,裝修氣派,保鏢精悍。跟這個完全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林瑤搖搖頭開口解釋道:“性質不同。二叔那個場子,賭是表麵,核心是台子。”
“羊城乃至周邊,有頭有臉的人物,或者有些上不得台麵但又必須談的生意,需要一個安全、中立、又能彰顯身份的地方碰頭。”
“二叔做的就是牽這個線,搭這個台,規矩嚴得很,輕易不會出亂子,更不會搞老金那些下三濫。簡單說,二叔那是搞平台的,但這裏...”
林瑤說著,指了指腳下斑駁的地板:“純粹就是個撈偏門的下水道。”
“噢...這樣子啊...”夏天恍然大悟,拖長了調子,“明白了,二叔那屬於高端會所商務洽談中心,附帶點娛樂項目。但咱這兒嘛...”
夏天說著,環顧四周,看著角落裏堆放的破桌椅和蒙塵的老虎機:“就是純純的原汁原味的場子?”
陳帆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大概是想起了某些血腥往事:“家主的意思,這地方不能一直這麽爛著,要麽徹底關掉拆幹淨,要麽就得有人把它重新立起來,立得正。現在,歸你看了。”
“行唄。”夏天聳聳肩,一副債多不愁的混不吝樣兒,“來都來了,參觀參觀林叔的青春。陳哥,來,帶路!瑤姐,跟上,小心腳下,別崴了你那千金之軀。”
林瑤白了他一眼,但還是下意識地往他身邊靠了半步,避開一個翹起的地板邊緣:“用你提醒?”
陳帆不再多話,率先踏上樓梯。
木頭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灰塵在昏暗的光線下飛舞。
樓上格局更顯破敗,走廊幽深,兩側包間的門大多歪斜或洞開,裏麵黑黢黢的,隱約能看到翻倒的沙發和散落的籌碼。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灰塵、劣質煙草和淡淡黴味混合的怪味。
“這間,當年林叔最喜歡待的。”陳帆推開一扇相對完好的包間門,裏麵空間挺大,一張蒙塵的台球桌,幾張破沙發,還有個巨大的、能看到樓下大廳的單向玻璃窗,不過現在也髒得快看不清了。
牆角扔著幾個空酒瓶和煙頭。
夏天走了過去,來到那麵巨大的玻璃窗前。
抹開一片灰塵,勉強能看到樓下零星的賭客和麵無表情的荷官:“視野不錯,適合當指揮部。就是這衛生狀況,耗子進來都得開導航。”
林瑤皺著眉,用手帕捂著口鼻,完全不想碰任何東西:“這怎麽弄?拆了重建?那得多少錢?半年時間夠嗆吧?”
“拆了多可惜。”夏天摸著下巴,眼神在破敗的環境裏掃來掃去,“地基是好的,骨架是硬的,就是肉爛了。刮骨療毒,換身新皮,再灌點新鮮血液,沒準還能蹦躂。”
他轉頭看陳帆和陳瑤,“帆哥,這場子,以前最掙錢的除了賭,還有什麽?總得有點特色吧?”
“以前樓下的迪廳和頂樓的私房菜,在羊城也算小有名氣。”陳帆言簡意賅。
“迪廳…私房菜…”夏天眼睛亮了一下,打了個響指,“有搞頭!走,先去看看廚房和舞池,看還剩下幾塊好磚。扶貧嘛,先從打掃衛生開始,順便看看這房子還能不能要。”
林瑤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樣子,再看看這滿目瘡痍,心裏直打鼓。
這家夥,是真有譜,還是純粹的心大?這攤子,看著比老爸說的還要爛十倍不止。
就這種情況,怎麽可能那麽好弄?
陳帆倒是沒說什麽,隻是側身讓開路。
很快,眾人就上了電梯來到頂樓。
陳帆推開頂樓那扇包著銅邊的厚重木門,一股子油煙機和香料混合的複雜氣味湧出來,不算難聞,反而有點勾人。
夏天探著腦袋往裏一瞅,嘿了一聲。
“謔!這地兒跟樓下簡直是兩個世界啊?”夏天跨進去,腳底踩的是沒怎麽磨損的防滑地磚,不鏽鋼操作台擦得能當鏡子照。
幾口大灶雖然看得出年頭,但保養得鋥亮,角落裏碼著整整齊齊的幹貨食材。
林瑤捂著鼻子跟進來,眉頭倒是鬆了點:“好歹有個能落腳的地兒。”
樓下那黴味和煙油子氣著實讓她難受。
陳帆靠在門框上,語氣輕鬆道:“以前就靠這兒和迪廳撐著。請的老師傅,有幾道招牌菜,在羊城老饕圈裏也算排得上號。”
“後來場子爛了,廚房倒一直有人收拾,老金就指著這點東西吊命。”
他下巴朝角落裏一個穿著整潔但圍裙洗得發白的老頭點了點,老頭正悶頭切墩兒,手法快得帶風。
夏天眼睛一亮,搓著手就湊過去了:“老師傅!整幾個拿手的嚐嚐?咱也品品當年讓林叔他們發家的手藝是啥味兒!”
老頭眼皮都沒抬,刀在砧板上噠噠噠響成一片:“材料不齊。”
“有啥做啥!”夏天拍板,自來熟地扒拉開冰櫃瞅,“謔,這火腿看著有年頭啊?比我歲數都大吧?”
“我不挑。”
老頭終於瞥了他一眼,沒吭聲,但手上動作明顯麻利了幾分。
陳帆也沒攔著,抱著胳膊看戲。
林瑤撇撇嘴,找了個相對幹淨的凳子。
灶火轟地點燃,熱油滋啦爆響。
老頭動作行雲流水,顛勺,爆炒,勾芡,一氣嗬成。
沒一會兒,一盤色澤金黃的咕咾肉,一碟碧綠生青的蒜蓉菜心,再加一碗奶白的濃湯就擺上了旁邊一張小方桌。
夏天抄起筷子就上,夾起一塊咕咾肉塞嘴裏,外酥裏嫩,酸甜汁兒裹得剛剛好,咬開裏麵肉汁兒直冒。
“唔!可以啊老爺子!”他含糊不清地豎起大拇指,又扒拉一口菜心,脆生生的帶著鍋氣,“這火候,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