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咂咂嘴似乎還在回味那幾口菜香，搓了搓手扭頭看向陳帆：“老陳，這老師傅的手藝，絕對是咱這破地方起死回生的定海神針。頂樓這私房菜，就是活招牌，樓下那爛攤子，咱也得想辦法支棱起來。”
    “咱們就按照原先的模板來就好，怎麽樣？”
    陳帆沒立刻接茬，目光掃過廚房外隱約可見的、通往樓下賭場的幽暗樓梯：“地方是能搞，但是，怎麽搞？”
    “夏天，你嘴皮子一碰，按照原先的模板來？原先的模板是什麽？”
    “當時是什麽年代？是林叔他們靠拳頭開道，鈔票鋪路的年代！現在呢？老金把這招牌搞得多臭你又不是不知道，頂著‘金鼎匯’仨字兒重新掛出去，嫌命長？”
    陳帆頓了頓，下巴朝樓下方向一點：“場子外麵那些探頭探腦的衰仔，你以為都是看熱鬧的？多少雙眼睛盯著這空出來的肥肉？你重新開張，就是往火藥桶裏丟煙頭。”
    “誰特麽說要頂著金鼎匯了？”夏天一揮手，“晦氣！牌匾給我熔了打新的！”
    “往後，這兒就叫星河夜總會！聽著夠不夠有格調？”
    就見夏天幾步走到包間那麵巨大的單向玻璃窗前，用袖子使勁蹭掉更大一片灰塵，勉強能看清樓下大廳裏零星的賭客和荷官的臉。
    “一樓，賭場照開，但不是賭場！”他回頭，嘴角咧開一個狡黠的笑，“咱們掛棋牌娛樂休閑中心的牌子！懂不懂什麽叫包裝？什麽叫與時俱進？”
    “二樓的話。”夏天無視了陳帆依舊緊鎖的眉頭，語速飛快地繼續他的藍圖，“這些破包間全給我打通！搞成羊城最勁的迪廳！找！給我找最靚的妞，要會跳霹靂舞的，腰要軟，腿要長！音響給我上最好的，功率要夠大，震感要能從二樓傳到街對麵去。”
    “至於頂樓。”夏天指了指腳下，“就這廚房，照舊，私房菜。老爺子手藝這麽好，藏著掖著幹嘛？”
    “弄成會員製，想吃？行！樓下棋牌室消費滿多少，或者迪廳開多少瓶酒，才有資格上來點菜。這叫捆綁銷售，逼格一下子就起來了！那些想談事的大佬，正好也有個清淨地方...”
    “等等。”夏天正說的興起，就見陳帆立馬抬手打斷道，“你這，不是搶二爺生意嗎？”
    夏天聞言眨了眨眼看向林瑤：“我搶了嗎？”
    “搶了，明晃晃要搶的。”林瑤點了點頭。
    “那就當我搶了。”夏天大手一揮笑道，“這個事兒二爺還跟我計較就沒意思了。”
    “反正都是自家人，沒有搶生意這種說法。”
    “再說了，我要是能從二爺手裏搶生意，這難道不是更加證明我牛逼嗎？”
    聞言，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行吧，你繼續說。”陳帆抬了抬手，示意夏天繼續說下去。
    “得嘞。”夏天樂嗬著開口道：“保安的話，樓下那幾個歪瓜裂棗，看著就倒胃口。”
    “找能打的，眼神凶的，統一黑西裝，戴耳麥往門口站著。”
    這時，一旁的林瑤開口了，聲音帶著點憂慮：“夏天，你說的挺熱鬧。但手續呢？營業執照怎麽辦？棋牌娛樂休閑中心？你當外頭的是傻子？”
    “還有，這地方以前的名聲那麽臭，重新開業，肯定第一個被盯上。沒有合法手續，分分鍾給你掃了場子。”
    陳帆也點頭，補充道：“大小姐說得對。老金當初搞得太髒，放高利貸、打人、甚至鬧出過人命，雖然壓下去了，但檔案肯定掛著號。”
    “換塊牌子就想洗白？沒那麽容易。沒有夠硬的關係去打招呼，重新備案審批就是做夢。搞不好開業當天就被人抄了。”
    夏天聽著，臉上那點興奮勁兒慢慢收了起來。
    隻見夏天踱了兩步，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停在林瑤麵前。
    “瑤姐，你爸讓我來盤活這場子，可沒說隻給我個空殼子玩吧？林家的關係網，是不是得動一動？”夏天語氣帶著點理所當然，“林叔在羊城這麽多年，黑的白的，總有幾個老朋友吧？或者，老朋友的老朋友？”
    他又轉向陳帆：“老陳，你在林叔身邊這麽久，路子肯定野。那些管事的，哪個環節需要拜哪尊佛，哪個關節需要塞多少錢，或者幹點啥別的，你心裏沒數？別告訴我你隻會開車打架。”
    陳帆嘴角抽動了一下，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沉聲道：“辦是能辦，但要時間，更要錢，還要合適的人去遞話。而且，就算批下來，也隻能是娛樂場所的牌照，你想搞的那些棋牌娛樂，得在暗處，不能擺在明麵上。場子裏必須幹幹淨淨，麵上不能有任何把柄。”
    “這就對了嘛！”夏天打了個響指，“麵上幹淨，暗地裏熱鬧，這不就是咱們的特色？牌照能拿到娛樂場所就行！至於暗地裏的部分…”
    他壓低聲音，眼神變得有些銳利：“老陳，你去找人。找那種懂行的老荷官，手腳幹淨的，腦子機靈的。
    賭桌擺在貴賓室或者更隱蔽的地方，隻接待熟客，或者由熟客帶進來的生客。
    抽水規矩按道上的來，但別太黑。
    安保要配足，場子裏放風的多安排幾個，門口、樓梯口、電梯口，都得有眼睛。
    該打點的打點，該孝敬的孝敬，逢年過節，三節兩壽，一個不能少。
    讓人家知道，咱們現在是規規矩矩做生意，雖然帶點彩頭，但絕不出格，絕不惹麻煩。
    夏天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時代，很多東西不是說你光憑借一張嘴就能成的。
    不少事情，其實是不應該碰的紅線。
    迪廳沒事，KTV沒事，私房菜沒事。
    但是賭場，這個就不同了。
    涉及到賭場，這個東西的事情就不是那麽簡單可以處理的了。
    一旦操作不好，就很容易出事的。
    其實夏天有考慮過就是，把賭場這一塊放掉，不要去管。
    但想來想去，很難，最起碼現階段剛要起步的時候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