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一醒來時，不知過去了多久。
    山洞裏依然昏暗，但那株奇異的植物已經枯萎，化作一地灰燼。唯有果實留下的餘香還在空氣中飄蕩。
    他坐起身，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勢全好了。斷骨接續，傷口愈合，連一絲疤痕都沒有留下。皮膚白皙光滑，像是剝了殼的雞蛋，完全不像一個常年勞作的少年。
    更重要的是，他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是視力變好，而是...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他能感應到空氣中漂浮著無數微小的光點，五顏六色，像是夏夜的螢火蟲。伸手去抓，可以感受到光點從指縫間溜走，但有幾顆藍色的光點卻鑽進了手心，帶來一陣清涼。
    這是...靈氣？
    方知一心髒狂跳。他聽鎮上的張仙師說過，修煉時“閉目盤坐，周圍有微光匯聚。”便是能感知到靈氣踏入了煉氣期的標誌。
    煉氣一層！
    他嚐試按照張仙師曾經公開講授過的粗淺法門——那是對所有凡人公開的基礎吐納術，雖然不是真正的修煉法訣，但若有身處靈氣充沛之地依舊能強身健體。
    藍色光點最聽話，順著呼吸進入體內，然後散入四肢百骸。其次是綠色光點，但進入身體後有些滯澀。紅色光點最暴躁，在經脈裏橫衝直撞，帶來灼熱感。
    方知一趕緊停止吸收紅色光點，專注於藍色和綠色。
    一個時辰後，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煉氣一層，穩固了。
    不僅穩固，他甚至感覺隨時能突破到第二層。體內有一股龐大的能量在蟄伏，應是赤紅果實留下的力量，隻消化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妹妹！”
    方知一猛然想起家裏的方知微。自己在山洞裏昏迷了多久？一天？兩天？妹妹的病拖不得！
    他衝出山洞，發現自己在懸崖中段，距離崖底還有三十多丈。沒有繩索，怎麽辦？
    嚐試著調動體內那股熱流，方知一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力氣變大了許多。他抓住岩壁上的凸起，開始向下攀爬。原本艱難的動作現在輕鬆自如，手指像是生了根，牢牢扣住岩石。
    不到一刻鍾，他就安全落地。
    抬頭望去，曾經摔下來的地方高聳入雲。若是以前，這樣的墜落必死無疑。而現在...
    方知一握緊拳頭，感受著體內湧動的力量。
    這果實帶來的改變，遠超想象。
    他沒有浪費時間，立刻往清河鎮方向奔跑。這一跑，又發現了不同——腳步輕盈如飛，三十裏山路，隻用了半個時辰就跑完了。抵達鎮外時，太陽才剛剛西斜。
    但方知一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鎮上的藥鋪。
    “王掌櫃，溫陽草找到了。”他走進店鋪，從懷裏掏出一株火紅色的草藥。這是在回來路上順手采的，原本生長在險峻處，現在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王掌櫃是個精瘦的中年人，接過草藥仔細檢查，眼睛一亮：“確實是溫陽草，品相還不錯。抵你欠的二十兩銀子，再給你五兩，如何？”
    “十兩。”方知一平靜地說，“另外再抓三副溫陽方。”
    王掌櫃皺了皺眉，想說什麽，但看到方知一的眼神，忽然心裏一寒。這少年好像哪裏不一樣了...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行，十兩就十兩。”他轉身抓藥，很快包好三副，“小方啊，你妹妹那病，光靠溫陽方治標不治本。我聽張仙師說，這是先天寒體，需要‘烈陽丹’才能根治。但那是一階丹藥，少說也得一百靈石...”
    靈石。那是修仙者之間使用的東西，一顆下品靈石能換千兩銀子。一百靈石，就是十萬兩白銀。
    “烈陽丹...”方知一記下了這個名字。
    接過藥和銀子，他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王掌櫃忽然說：“對了，趙虎今天早上帶著人去找你了，說是要幫我討回你欠我的銀子。我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你小心點。”
    方知一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
    回到西街的破屋，推開門，藥味依舊濃烈。
    “哥？”方知微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方知一衝到床邊，心沉到了穀底。妹妹的臉色已經不是蒼白，而是泛著青灰。嘴唇發紫，呼吸微弱。
    “知微，堅持住，哥拿到藥了。”他手忙腳亂地生火煎藥。
    “哥...冷...”方知微蜷縮成一團，渾身顫抖。
    方知一抱住她，試圖用體溫取暖，但妹妹的身體像冰塊一樣涼。他忽然想到什麽，嚐試著調動體內那股熱流，從掌心緩緩渡入妹妹體內。
    方知微的顫抖稍稍減輕了一些。
    藥煎好了。方知一小心地喂妹妹服下。溫陽草確實有效，一刻鍾後，方知微的臉色恢複了一點紅潤，呼吸也平穩了。
    “哥，你身上好暖。”她輕聲說。
    “睡吧，哥在這兒。”方知一握著妹妹的手。
    方知微很快沉沉睡去。方知一坐在床邊，看著她熟睡的臉，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
    力量。他第一次如此渴望力量。
    如果自己早點有修為，就能采到更多溫陽草，妹妹就不會病成這樣。如果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就能買到烈陽丹，根治妹妹的病。
    還有趙虎...居然打著幫人討債的幌子找自己麻煩。
    方知一閉上眼，開始修煉。
    這一次，他不再區分靈氣顏色。無論藍色、綠色、紅色還是其他顏色的光點，他都嚐試吸收。體內那股熱流幫助他煉化這些靈氣，不同屬性的靈氣在熱流的調和下，竟然相安無事。
    一夜過去。
    天亮時，方知一睜開眼，眼中精光內斂。
    煉氣二層。
    他走到屋外，對著院中的石磨打了一拳。
    “砰！”
    石磨表麵出現蛛網般的裂紋，然後轟然碎成幾塊。
    方知一看著自己的拳頭，皮膚完好無損，連紅印都沒有。
    這就是修士的力量嗎？不，這還不是全部。他能感覺到，體內還有九成九的力量沒有煉化。那顆赤紅果實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有如此恐怖的效果？
    “方知一！給老子滾出來！”
    粗魯的叫罵聲從門外傳來。
    趙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