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愣頭青
字數:5211 加入書籤
召通城的露天公園在城市的西北方,公園很大,沒有圍牆大到無邊。
鄒紅拋進窗口的蘋果核心是空的,有字條,六個字:放學後公園見。
時間,地點一目了然,簡練,直擊核心,核心是約會。
文仟尺早早去了,情緒不是很高,媽的態度束縛了本來就有限的作為,鄒紅若是少了半根頭發,媽能把他吃了,或紅燒,或涼拌。
文仟尺長籲短歎,進了公園的門樓,去了門樓對麵的人造石山,坐一會,站一會,等。
巧了!沒經意,文仟尺看見老大哥李正昆與何付副廠長雙雙走出公園茶室,這畫麵很容易使文仟尺聯想到林場李正昆的討論會,唐突,激進,事發蹊蹺原來是何付在作妖。
那一刻,田邵華反應敏捷!
何付,一個副廠長針對的應該是林場場長田邵華。
爛人!圈得什麽彎彎繞?
文仟尺一支煙沒抽完,公園的門樓出現了白裙子,文仟尺滅了煙頭迎了上去,走近了麵對麵,兩人紅著臉笑了起來。
文仟尺說:“不容易。”
鄒紅說:“挺容易。”
文仟尺是說他和她能走到一起不容易。
鄒紅是說她和他這樣見麵挺容易。
彼此一笑,所言意會,隨後便是心領神會,文仟尺甩著兩隻手,鄒紅挎著個挎包,不約而同朝公園的深處走。
草徑幽深,雀鳥多了起來,雜草多了起來,周圍環境逐漸荒蕪,滿滿的安全感徹底鬆懈了緊繃的不安,初次約會怕人看見,這裏沒人。
鄒紅問:“你怎麽會喜歡我?喜歡我什麽?”
文仟尺是這樣回答的:“因為你是鄒紅!因為在我的世界裏隻有一個女孩,女孩的名字叫鄒紅。”與葛懷春交流了兩三年,拿捏鄒紅這樣的小女生,文仟尺遊刃有餘。
一句話招來了小眼鏡喜盈盈的審視,問:“想不想做點什麽?你想做什麽?”
小眼鏡相比葛懷春更直接,更了當。
有向往,有期待!
狡猾的文仟尺當即搬出了媽,說:“動你一個指頭,我媽會砍下我的手指甲。”這是是在窺探她的底線。
小眼鏡笑得花枝亂顫,“你敢不乖,我就誣告你行為不檢。”
這話說得!
什麽是不乖?怎樣才是行為不檢?
文仟尺不得要領,接下來的分分鍾,文仟尺簡直就不是他文仟尺——
周一,鄒紅放學放得早。
今天的氣候風和日麗,偏僻,幽靜的公園邊緣綠草叢深,山丘,土坑,大樹木小樹木試圖彰顯大森林的氛圍。
鄒紅單純,絲毫沒去掩飾青春期萌動的心理和生理的希求,對文仟尺不僅不設防,相反是徹底的交付,徹底的依賴,壓根沒有怕的概念。
鄒紅從挎包裏拿出一大張塑料布,在草地上鋪開,隨後看著文仟尺緩緩地躺了上去,之後側身朝文仟尺勾手,天當被地當床,叫文仟尺上床,雙人床。
戲劇性的一幕不期而至,文仟尺抽身就走,走著走著跑了起來,就像鄒紅會追趕,跑得逃命一樣,著實滑稽得不行!
大概是母親的告誡使他心生畏懼,於是三十六計跑為上計。
其實,鄒紅想的不是他想的那樣,鄒紅認為文仟尺是她的男朋友,是她以後的丈夫,和自己未來的丈夫躺在一起手牽手聊天,既幸福又浪漫。
文仟尺自己把事想偏了。
。。。。。。
周二,天剛亮,文仟尺帶上幹糧和水騎上父親的永久牌自行車奔林場,大院不是可留之地!隻想立馬見到霍純鋼,向師傅傾述他的愛與哀愁。
六十多公裏山路,整整一天的勞累,整得文仟尺苦不堪言,日落西山之前終於趕到了彎梁山林場東去三公裏的燕子洞。
霍麻子不住林場,住林場外圍的燕子洞,燕子洞是他霍家的傳承,有傳說,說霍純鋼的祖上是土匪。
少年時期的霍麻子以打獵為生,時過境遷,以往的事翻篇了。
霍純鋼在洞口遠遠地看見夕陽下文仟尺騎著自行車從溪水溝來了,霍麻子大喜,等文仟尺到了洞口,霍麻子罵他瘋了,不在家裏陪爹媽做家務。
文仟尺說:“我看見李正昆跟何付混在一起。”
“你歇著,我去弄飯。”
霍純鋼說著回洞裏做晚飯。
說不到一起,說也白說。
文仟尺喝了一通山泉水,躺到洞口的躺椅上,扯直了曬太陽。
傍晚,羊腸小路走來穿花布衣褲的孔嫻熟,文仟尺起身示好,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次孔嫻熟直接把稱呼給了他,“他們管我叫孔姐。”
文仟尺是想叫師母,以此加深加重她和霍純鋼的關係,孔嫻熟不允,僵持到現在,文仟尺開口叫了孔姐,亂了輩分。
冬暖夏涼的燕子洞縱深有個溫水池,文仟尺認為是溫水池吸引了美婦孔嫻熟,霍純鋼是沾了溫水池的光,原因是霍純鋼犯了長相罪,顏值過於懸殊。
文仟尺不懂女人。
飯菜上桌,孔嫻熟點燃鬆明,霍純鋼擺上酒碗招呼仟尺一醉方休。
沒喝兩碗文仟尺說起了酒話,說他被鄒紅嚇傻了;說想去良縣找葛皮匠,找葛懷春幫她渡過難關。
霍純鋼和孔嫻熟沒管他,他想喝就讓喝,想說就聽他說,說著說著睡了。
霍純鋼看著孔嫻熟,端起碗跟她對飲,說:“要不幫他一把?”
文仟尺從始至終說得都是葛懷春,鄒紅;鄒紅,葛懷春,顯然是兩個女娃娃,文仟尺為情所困,霍純鋼的意思孔嫻熟一聽就懂,幫他一把淌過女人關。
這可不是小事情,孔嫻熟沒吱聲。
一碗不夠再喝一碗,霍純鋼一直喝到她說好。
。。。。。。
天色大亮,一群雀鳥歡天喜地的飛進燕子洞,唧唧喳喳吵鬧不休。
文仟尺大醉初醒久久不肯睜眼,酒醉看人品,文仟尺依稀記得一個晚上口無遮攔,翻來覆去說女人,想女人想瘋了。
麵子沒了,臉沒了。
好在孔嫻熟是霍純鋼的女人,好在都是自己人。
文仟尺揉著眼珠坐了起來,孔嫻熟端著一碗蜂蜜水過來,說:“真能睡,天都中午啦!”
文仟尺感慨,“丟人丟大了。”
孔嫻熟說了什麽,唧唧喳喳的鳥叫唱歌一樣,文仟尺沒聽清,喝了蜂蜜水,沒一會又躺了下去,接著睡。
午飯過後,孔嫻熟提上兩掛臘肉,出了燕子洞走進了灌草叢深的羊腸小道。
霍純鋼微笑,回頭喊叫文仟尺起床吃飯。
文仟尺絮叨著酒後失態,下不為例。
“失什麽態?我看好得很,不是一般的好。”
師傅話意深長,笑意深長,文仟尺一頭霧水不便深問,霍純鋼回頭換了話題,說:“林場倉庫有輛廢棄的兩輪摩托,想不想去看看?”
文仟尺拿起塊野豬肉,這就是午飯,這就要走。
霍純鋼隻好由著他。
午後天熱了起來,青天白日的下午林場人丁稀少,伐木隊休工林場的狀態呈半休眠。
霍純鋼找來倉庫保管員,說是維修小火車找材料。
倉管看了一眼文仟尺,笑嗬嗬,開了倉門,轉身喝茶去了。
霍純鋼帶著文仟尺進了倉庫在一處殘垣斷壁,年久失修的牆角下翻出一輛鏽跡斑斑的幸福250兩輪摩托車,一番勘驗,文仟尺告訴霍純鋼,“拿到軍分區修理廠簡單處理一下,回頭就是輛新車。”
“把車放回去,我在那邊等你。”
霍純鋼說完,撇下文仟尺去找倉管喝茶,說車的事。
文仟尺把車放回原處稍加遮掩,霍純鋼已在倉庫門口等他回家,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老成持重。
文仟尺想問結果,沒吱聲,神色已經問了,問得急不可待。
“急不得。”
霍純鋼說:“是你得,飛上天也會掉下來砸到你頭上。”
文仟尺傻笑。
“現在等機會。”
霍純鋼說:“收假上工,先把那東西從倉庫裏拉到隊上,放在隊上等城裏拉木料的車來了連同木料一起裝車往城裏送。”
文仟尺憨笑,拽下一支藤條一路抽打路邊的野花,野草,撒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