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天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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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段彤霞透過床頭窗子看見文仟尺在擦拭一輛黑光閃亮的小轎車,彤霞捧著給仟哥哥沏好的熱茶,尋思著大喜之後是大悲,那麽悲從何來?如他這般,喜歡他的女人不在少數,表姐段柔定在其中。
段彤霞不善於知足常樂,麵對現實未雨綢繆是她的心理常態。
天亮出發,吃得用得把後備箱裝得滿滿當當送往鄉下,段其祥坐上副駕,車後排是彤霞和二妹,二妹即將應征入伍,此番得以看望年事已高的奶奶,欣喜之情難以言表。
段彤霞基本是奶奶一手帶大,感情最為深厚。
至於段其祥,應該是歸心似箭。
桑塔納很快通過鹿典縣城西進駛入山路,文仟尺降下車速避免姐妹兩暈車,段其祥說了要在鄉下住一夜,不急,不趕路,慢慢走。
文仟尺計劃用三個小時跑完四十公裏山路,前提是彤霞不暈車,二妹不暈車,老丈人即便是坐進悶罐車他也不會暈。
說是人老啦!反應遲鈍。
段其祥心情好的時候會說兩句不是笑話的笑話。
桑塔納駛上貓貓山頂,停車休息,姐妹兩進了樹林,段其祥和文仟尺抽煙,聊起家常。
段其祥聊起昨夜,給聯合村打了電話做了知會,豐盛的鄉野午餐大肉燉洋芋大概已經在灶上燜著等開鍋,溜黃瓜,烤田螺,清蒸鯽魚,野豬蹄等等。
這哪是聊家常,早點都沒吃的文仟尺哪聽得這些,一支煙沒抽完忙著檢查車輛,準備提速跑完餘下的十多公裏山路。
彤霞出了樹林找水洗手,這舉動很容易引起仟尺臆想連連,飽滿的臀圍很容易豐富仟尺的想象,探索彤霞的結構被悄然無聲地納入狀態,早占有,早享受,長時間閑置無異於荒廢,荒廢是浪費,浪費是犯罪。
段彤霞洗著手,說:“仟哥哥,樹林裏有兩隻小鳥在打架,你猜它們掙什麽?”
“鳥為食亡,這個不用猜。”
“用點心好不好,都快中午了鳥兒已經過了它們的飯點。”
段彤霞用鳥做鋪墊,探索仟哥哥涉及兩性的理念,隨後捕風捉影,從而引發表姐段柔的蛛絲馬跡。
掙什麽?
掙得就是交配權。
文仟尺不會說,不能說,仟尺說:“鳥的事稍後再議,接下來我們得稍微快一點。”
彤霞什麽意思,仟尺不清楚,仟尺早已劃定了高壓線:他的愛情就是一張雪白的紙,彤霞被他圈進了高壓線,重視的高度決定著他的清白,他的專一,他一生一世的家庭幸福。
桑塔納上路,一路下坡,車輪碾壓到石塊石塊飛跳打上底盤“乒乓”作響,車裏沉穩,安然,良好的減震,高檔的座椅,優雅的空調提高了乘坐的舒適。
彤霞不懂車,彤霞覺得這是最好的車,仟尺時常單手操控,挺輕鬆。
眼下彤霞不便延續鳥的話題,目光轉向車窗外的山外山,山峰漸自變得清晰,熟悉。
。。。。。。
豪車一眼就能看出來,油光錚亮,聯合村村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的車,段其祥著實風光了一把。
彤霞的奶奶是位慈祥的老人,八十有三,看其語觀其行,福壽綿長,仟尺甚是欣慰,調侃彤霞生命基因殷實。
飯後,老丈人忙著走親訪友,彤霞又想找發小又想陪奶奶,仟尺隻想找塊清淨地,以便回避,少給彤霞不自在。
山溝裏的聯合村氣溫偏高,老丈人的老房子是土木結構的大瓦房,瓦房空曠,粗糙的木板一塊挨著一塊擱放在木枕上,排列的木板放著被褥,昏暗的光線使得仟尺一下子感受到了彎梁山的茅草房;念起了圓臉,辮長及腰陶青梅。
過往不能複製,記憶反複重疊,青梅!刻骨銘心的烙印,仟尺由不得一陣心痛,鼻梁一陣酸楚,點了支煙平穩情緒,回頭又忍不住去想,翻閱烙印。
魂魄的交織,不想會死,死都想想。
文仟尺躺在樓板上一連抽了兩支煙,尋思著不能再想了,該忘的還是得忘,萬一一個不小心被彤霞看出端倪,哀哉悲哉!
仟尺翻身滅了煙頭,掏出五克金戒,準備今天送出去。
這時,樓下傳來響動,門開了接著是關門聲,這響動著實紮心,仟尺開口就問:“誰啊?”
“找你說說鳥的事,鳥來了,小鳥依人的鳥。”
身在暗處,仟尺適應了昏暗,彤霞輕車熟路,端著一個大瓷缸,大瓷缸熱氣騰騰,茶香飄飄,“這是本千金的專屬,歸你啦!”
“糟老頭那茶缸跟你這個一模一樣,手持鐮刀的工農兵。”
“哪個糟老頭?”
“我的領導。”
“你是說我是你的領導?”
話趕話沒好話,話趕話段彤霞試圖確定她的地位。
話說到這裏,文仟尺隻好認了新領導,趁機會把戒指送了出去,“好東西歸領導,這是五克金戒。”
“是聘禮,還是定情之物?”
文仟尺端起茶缸,喝了口熱茶,說:“這茶缸應該是貴千金贈與在下的定情之物。”
“私定終身還有誰?”
腦筋急轉彎,仟尺驚出半身冷汗,“朗朗乾坤,空域浩瀚,月亮一尊,太陽一個,你是我的唯一。”
“行啊!仟哥哥表忠心順手把我也帶上了,那我也表個態:段彤霞對文仟尺將堅守婦道。”
“忠貞不渝,要不要喝一口,以茶代酒略顯悲壯。”
樓下傳來二妹的叫喊,說是三嬸來了。
段彤霞戴上五克金戒,臨走撂下一句:“金戒,茶缸有意義。”
文仟尺沒回應,尋思村口的小河流水在一輪皓月的輝映下會不會水波閃耀,月光深邃,夜色幽靜,彤霞會不會小鳥依人?
。。。。。。
晚宴聯合村擺了五大桌,兩年沒回家的段其祥和他的村長哥哥,勞模兄弟把酒言歡,暢快,好大的一家子,其樂融融,仟尺頗有感慨,這鄉下風暖人,事暖心,民風淳厚。
文仟尺沒入老丈人的夥,與村裏人保持著平淡冷清的距離,相看兩安。
晚宴,仟尺喝了一兩酒,吃飽飯,讓二妹傳話給領導說他去了村口。
對村口地形仟尺作過觀察,有草地,有樹林,白天僻靜,天黑以後的僻靜能讓月色寂寞無光,仟尺拿了車裏的軍大衣,彤霞一旦有想法,仟尺準備順其自然隨遇而安,為想得要死的感情夯實根基。
仟尺作過評估,掀翻雷池的可能性較大,此間生長,此間了結,這個有意義,彤霞很有接受的可能,或是假意反抗或是半推半就,一旦突破無望,不是喝了一兩酒,酒後失德,痛改前非的機會領導不會不給。
最好在他的感召下彤霞撤防,不設防水到渠成,發育完美的身子應該有所期待,固守,想沒想過洞房花燭,生搬硬套走形式能有什麽好?
村口開闊沒有河堤,幹枯的河床鋪滿了大大小小的鵝卵石,清麗的月光使得初春的夜色更加清涼,仟尺正尋思往哪走,在哪等,轉身沒經意看見了朝他走來段彤霞,挎著挎包,手肘擔著風衣像是要在河邊過夜。
文仟尺懷抱大衣,抹了把臉,臉火熱。
彤霞上來就說:“我們想到了一起。”
“夜寒深重,什麽想到了一起?”
“你以為我想什麽?”
仟尺尷尬,“我以為你要在河邊過夜。”
“怎麽?不可以?”
仟尺立即明白,她的過夜不是他想的那種。
“不擔心我熱血衝動?”
話一出口,仟尺立馬後悔說錯了。
段彤霞溫溫一笑,領著仟尺朝草地走,說著:“發大水河水上漲過河要坐船,水不大踩石頭過河說得就是我們聯合村。”
“那邊是有一條船擱在沙灘上。”
“兩條,上麵還有一條,有一次我在船上睡著了,三叔把我抱回家,那年我五歲。”
“一轉身,水靈靈,亭亭玉立。”
段彤霞笑不露齒,快走兩步轉身玉立,“仟哥哥,適可而止的衝動是喜愛。”
“我以為你習慣於墨守成規。”
“是,也不是。”
段彤霞笑了起來,轉身前行。
“小心腳下,別把腳崴了。”
“崴了你背我。”
“背不了,我隻會公主抱。”
“水裏水氣,來追我!”
文仟尺真追,段彤霞真跑,一氣跑進小樹林倒在草地上,呼吸急促,隆胸起伏不止。
文仟尺追了上來,撂下軍大衣,在草地上挺胸收腹,跨馬步拉弓射箭,引體空翻打起了軍體拳,隨後抽出剔骨刀以刀當劍,舞劍,血氣方剛,精神氣過於旺盛。
段彤霞看得心花怒放,扯起挎包從包裏拿出半瓶酒,半包花生米,喝酒嚼花生,看水裏水氣舞刀弄劍。
在她生長的小山村,在她兒時踩踏過的河邊草地,在這皓月懸空的夜幕下,樹蔭就是她的遮羞布,傻乎乎的文仟尺不懂節奏,當他看到酒與花生會不會想得多一點。
她隻能做到這裏。
。。。。。。
文仟尺跑去河邊洗了把臉,跑回來見段彤霞躺在大衣上,身上蓋著風衣,在月光樹蔭下歪著身子喝酒,仟尺開口問:“領導,你這上的是那出?別讓我整不懂。”
“來喝酒,喝了酒躺著說話。”
文仟尺跳了起來一個盤腳坐了下去,“喝了酒會亂,你懂不懂?”
“亂就亂唄!我隻好受著。”
“我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喝了再說。”
段彤霞說著把酒遞了過去,文仟尺拿了酒瓶喝一口,兩腳一蹬,躺了下去。
“睡過來,你不冷?”
文仟尺躺了過去,風衣窄小,仟尺緊張的大氣不敢大喘,段彤霞一樣心跳的像打鼓一樣,仟尺感覺到她的恐慌,說:“不能這樣。”
彤霞回應:“是不是應該半推半就?”
“這個時候你一推我就墜崖了。”
“段柔是推還是拉?”
文仟尺隻感到“轟!”地一聲天崩地陷,整個人從火熱掉進了冰窟,腦子裏一片蒼白,懵了,稍有神識便坐了起來,喝了口酒,點了支煙,隨後起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