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會抽煙的賽鳳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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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一個星期之後的黃昏,仟尺在南巷皮匠店小樓上獨自一人喝悶酒,幾天來心口一直隱隱作痛,正想著是不是心髒出了什麽問題,手提電話響了起來,不想接,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一個個隻會扯東問西,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不接不休。
    段彤霞的電話,極其殘酷的僵持,對峙,最終她繃不住了,電話一通,彤霞就說她錯了。
    不知咋得,仟尺鼻梁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彤霞仿佛聽到淚水滑落的聲響,跟著哭了起來,“這些天我每天都在流淚。”
    仟尺說:“換得今後數十年的太平,我覺得值。”
    “你還想我嗎?”
    “想!想得我心痛。”
    “我也是!我真的好後悔說出那樣的話,其實我就是說說而已,我就是想讓你好好對我,我就是害怕你會離開我。”
    “我懂,心熱話涼,能不能稍微改一改?”
    “改!”
    彤霞早已淚水“嘩啦”泣不成聲。
    。。。。。。
    天剛落黑,文仟尺端著熱氣騰騰的工農兵大茶缸出了南巷,喝著熱茶上了陡街,明明是個人渣,地痞,桌麵上硬是冒充氣質高雅的真君子。
    贏了,贏此一局!贏得堂而皇之,段彤霞輸得堂而皇之!
    態度決定一切,放得下才能得的到,從這個層麵上說,彤霞也是贏家。
    雙贏的意義在於穩定,文仟尺端著工農兵大茶缸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去了東門拖拉機總站家屬區,拜見老丈人。
    段其祥隻知道女婿和閨女發生了分歧,去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兩人僵了,段其祥在電話裏詢問,大閨女隻說:兩個人的事說不清對錯。
    這兩天正想著要不要給仟尺打個電話,關心一下,問一問。
    仟尺來了,端著閨女的大茶缸找開水。
    “彤霞脾氣強,你得讓著她。”
    “不強,挺好!兩個人的事說不清對錯。”
    老少坐了下來,抽煙,喝茶,聊家常。
    彤霞媽媽出出進進,都不知道在忙個什麽,最後一次插話問:“仟,什麽時候把你們的婚事辦了?”
    想來彤霞媽媽是怕弄丟了他這個女婿,段其祥跟著一眼看過來,等他言語婚事,文仟尺不由得立即表態;“彤霞怎麽說我就怎麽辦。”
    文仟尺真不知道這是怎麽個事,凡事到了段彤霞這裏,他就不是他了,隻要不碰觸那條高壓線,真的是怎麽都行。
    彤霞媽媽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居然把彤霞的房門鑰匙給了文仟尺。
    後來仟尺才知道,彤霞家裝了電話,電話在她父母的臥室,那天晚上彤霞媽媽出出進進是在給彤霞傳遞信息。
    真是一家人!
    “彤霞脾氣強,你得讓著她。”
    “仟,什麽時候把你們的婚事辦了?”
    每每想起,仟尺想氣又想笑,不過房門鑰匙確實讓他感動,盡管這是彤霞的授意。
    ——其實彤霞挺單純。
    。。。。。。
    仟尺端著老丈人剛沏好的茶出了段家,在返回陡街南巷的街道上,一路漫步,掂量著痛苦與幸福,一句話上天入地,著實存在問題,過於在意確實存在問題。
    續而考慮到段柔和萬靜,對段柔即便是吹毛求疵亦是無疵可求,發展萬靜就是個錯誤,燈籠隻能包裹一團火,兩團火往後麻煩大了。
    說到底是萬靜給他的體驗遠離了臆想,說到底對彤霞的虧欠與生俱來,仟尺長長喘口氣,端著大茶缸,走著和黃魁戎一樣的步伐回到皮匠店,剛開門,賽鳳仙一身黑衣黑褲挎著黑色提包從黑暗處走了出來,先他一步進了門。
    “就這麽等著,怎麽不打個電話?”
    “我看見你的車,等一等不要緊。”
    賽鳳仙上來了樓,坐到床上,放下提包,拿起床邊的香煙點了一支,說:“我陪段柔去了婦產科做了人流,你兒沒了。”
    文仟尺端起剛放下的茶缸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又端了起來放了下去,轉身坐到床邊的椅上子,抹了把臉,捂著下巴。
    賽鳳仙一氣抽了兩支煙,疲倦地靠在床角,“這事段柔不讓說,我覺得不說不合適。”
    “這個段柔怎麽這樣!”
    “她怕你讓她生養,不敢說。”
    鳳仙轉身小睡,睡前說了一句:“我遲早也會被整出一兩個。”
    仟尺微微冷笑,沒吱聲。
    。。。。。。
    半夜,賽鳳仙一覺醒來,發現文仟尺在樓下抽煙喝茶,由不得責怨:“你這人怎麽這麽心重?”
    “讓段柔受罪了。”
    “猜猜她說了什麽?她說:有多舒服就有多疼痛,老天爺處理的很公平。”
    文仟尺沒接她的話,心裏著實難過。
    段柔不讓他知道,果然有她的道理。
    。。。。。。
    段柔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說是北上去看丈夫劉誌鋼,走得匆忙,差點仟尺都信了。
    隔天,仟尺去探望送上六百,說:“錢能療傷,小時候受傷,我就拿錢哄我。”
    段柔說不夠,要一仟,說是讓某人長記性。
    兩人一世界,段柔基本不提段彤霞。
    不提不等於心裏沒有這個人,就像文仟尺心裏一直裝著孔嫻熟。
    。。。。。。
    兩天後,仟尺把尋找孔嫻熟的事交給了賽鳳仙。
    賽鳳仙的許多信息大多源於於海,讓鳳仙找人確實有意讓兩人重修舊好,同時也是在暗示鳳仙抓扯的事過了也就過了,以後不會再發生,仟尺沒想把自己整成爛花瓶見花就插。
    於海幹了十來年廠辦主任,人脈廣,路子寬,沒多久便確定孔嫻熟還在彎梁山,有人在三川半集市見到過孔嫻熟。
    賽鳳仙在地圖上左比右劃,苦思苦想,始終沒能悟出孔嫻熟的隱居所在,正迷糊,倏地想起於海說過蔡賀棟與木材商黃金龍關係密切,鳳仙眼前一亮:這事可問黃金龍。
    以前的事不說也罷,現在黃金龍見了她得叫姑奶奶。
    鳳仙把防製式裝進黑提包,去見黃金龍。
    。。。。。。
    黃金龍躺在墜地窗下的躺椅上喝著茶,哼著小曲,享受初春的陽光。
    賽鳳仙來訪,黃金龍很不情願地坐了起來,不想搭理,賽鳳仙被他劃給了蔡賀棟,這女人跟他沒關係。
    賽鳳仙見他不想搭理,於是看門見山,“孔嫻熟在哪?你說了我就走。”
    黃金龍跳了起來,叫喊:“我哪知道!姑奶奶,拜托!我不參與***,蔡賀棟確實有電話打來打聽仟尺老弟,我說我不知道,我說我不參與***!您請回,小老兒不遠送。”
    “把電話給我看看。”
    “刪了!有假天打五雷轟。”
    黃金龍洗的挺幹淨,賽鳳仙隻好退一步,回頭知會文仟尺:黃金龍與蔡賀棟存在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