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把殖民者趕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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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還帶著油墨的香味。
《特區日報》頭版用整版篇幅報道了蓮塘村大捷的消息,配圖是成排的英軍俘虜垂頭喪氣走過山穀的照片。黑色粗體字的標題格外醒目:“蓮塘村殲滅戰告捷,殲敵四千俘敵三千六百五十四人”。正文第一段就寫明:“此役共俘虜英軍第26蘇格蘭來福槍聯隊上校麥考利以下官兵3654人,其中英軍2800餘人,清軍輔助部隊800餘人。”
廣播站的喇叭從清晨就開始循環播報。播音員的聲音裏透著壓抑不住的激動:“……此役我軍以輕傷十八人的代價,全殲英軍前鋒兵團四千餘人。這是特區保衛戰取得的重大勝利!”
在深圳河防線最前沿的漁村陣地上,蘭芳軍營長羅阿福拿著剛送來的報紙,手都在微微發抖。晨光中,他站在臨時壘起的沙包工事上,對著全營三百多名官兵,一字一句地念完了整篇報道。
念到最後一段時,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同誌們!去年五月,我們在婆羅洲泗裏奎油田,用特區幫我們裝備訓練才十天的新軍,一舉擊潰英國殖民者的雇傭軍一個營!當時我們實現了零陣亡、僅七人輕傷的戰績!”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張年輕的臉龐:“那時我就說過,隻要緊跟特區的步伐,我們就能實現整個中華民族的複興。今天,特區護衛軍用更加輝煌的戰績告訴我們——”
“中華沒有沉淪!中華沒有落後!”
陣地上爆發出雷鳴般的吼聲。這些來自南洋的華人子弟,很多人祖上是在“紅溪慘案”後逃到婆羅洲的,他們的父輩、祖輩,一生都在講述故國的苦難和洋人的欺淩。而現在,他們握著特區生產的鋼槍,站在祖國的土地上,親眼見證著這支軍隊如何將不可一世的殖民者打成齏粉。
“隻要我們團結一心,”羅阿福舉起右拳,“一定能將侵略者徹底趕下大海!”
“趕下大海!趕下大海!”呐喊聲沿著深圳河防線一路傳遞,從漁村傳到沙頭角,傳到九龍,傳到每一個特區軍民的心中。
同一時刻,廣州黃埔港。
英國遠征軍總司令璞鼎查爵士的指揮部裏,氣氛卻凝重得如同墓穴。
這位五十歲的爵士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門口,手中拿著一支剛剛送來的步槍。陽光透過舷窗照在槍身上,暗啞的金屬光澤裏透著某種危險的美感。
這是昨夜八仙嶺撤退的士兵帶回來的唯一戰利品:一支特區民兵使用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槍托上有幾處泥土和撞擊的痕跡,金屬部件在晨光中泛著暗啞的藍光,雖然在拚刺時有所損傷,但這絲毫不影響它作為一件工業藝術品的精密度。
“叮!”
璞鼎查無師自通地拉動槍栓,一枚黃澄澄的子彈從槍膛中跳出,落在鋪著深綠色呢絨的桌麵上。他撿起子彈,放在掌心仔細端詳。
7.62×39毫米。彈頭是銅甲,彈殼是銅合金,底火處有精細的衝壓印記。整顆子彈的加工精度,堪比倫敦最好的鍾表匠作品。更可怕的是,這樣一顆子彈,顯然是批量生產的:桌角的托盤裏還放著另外幾顆,每一顆都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他重新拿起步槍,嚐試著拆卸。護木、槍管、複進簧、擊發機構……每一個部件都嚴絲合縫,公差小到不可思議。以他服役三十年的經驗,大英帝國最好的軍工廠也做不出這樣的東西。可特區做到了,而且顯然是大規模列裝。
門被猛地推開。
參謀長威廉姆斯少將甚至忘了敲門,手裏緊緊攥著一張報紙,臉色蒼白得像是剛從冰窖裏出來。
“爵士……”他的聲音在顫抖,“香江……香江的報紙……”
璞鼎查緩緩轉過身。當他看清參謀長手中的報紙時,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香江日報》的特刊,報紙的空白處,情報官已經用鉛筆密密麻麻地標注了英語翻譯,幾乎把每行中文的間隙都填滿了:“蓮塘村大捷:四千英軍全軍覆沒”。下麵配著照片:不是模糊的速寫,而是清晰得可怕的黑白照片,能看清每一個俘虜臉上絕望的表情。
“當啷。”
步槍從璞鼎查手中滑落,重重砸在桌麵上。他一把抓過報紙,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
“……殲敵四千餘……俘虜英軍少將麥考利以下三千六百五十四人……我軍僅十八人輕傷……”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的胸口。
“這不可能!”璞鼎查猛地將報紙摔在桌上,暴怒地吼叫起來,“四千人對一千人!就算是四千頭豬,讓他們抓三天也抓不完!受傷十八人?他們當這是在玩板球嗎?!”
“爵士……”參謀長艱難地吞咽著唾沫,“我已經通過我們在戰區外圍的觀察哨確認了……麥考利上校的部隊,是在午飯時間遭遇突然炮擊。炮火覆蓋了整個山穀,士兵們根本來不及組織防禦……”
“炮擊?”璞鼎查猛地抬頭,“什麽樣的炮擊能一次性消滅四千人?”
“根據……根據逃回來的觀察哨士兵描述,”參謀長額頭上滲出冷汗,“炮火來自至少五公裏外,炮彈落地後會爆炸,破片覆蓋範圍極大。而且……而且炮擊持續了不到三十分鍾。”
指揮部裏死一般的寂靜。
璞鼎查緩緩坐回椅子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想起了海軍司令詹姆斯·布雷迪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想起了前任全權代表查理·義律在述職報告裏那些被內閣嗤之為“懦夫托辭”的描述。
現在他明白了。
義律不是懦弱,而是清醒。布雷迪不是膽怯,而是見識過真正恐怖後的理智。
“我們在寶安登陸的部隊,”璞鼎查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現在有多少人了?”
“六千……兩個聯隊已經完成登陸,第三個聯隊正在登陸中。”參謀長小心翼翼地回答,“按照原計劃,今天下午就應該向特區防線發起試探性進攻……”
“停止。”璞鼎查打斷他,“所有部隊在寶安縣城待命,構築防禦工事。沒有我的命令,一兵一卒不得前進。”
“可是爵士,如果就這樣停止進攻,國內那邊……”
“國內?”璞鼎查慘笑一聲,“等國內那些老爺們親眼見過這種火炮,他們會跪下來感謝我保全了軍隊。”
他站起身,走到舷窗前。窗外,黃埔港裏停泊著上百艘艦船,米字旗在桅杆上獵獵作響。三個月前,他率領這支艦隊逼清政府簽訂了《南京條約》時,是何等意氣風發。而現在,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他。
“派人聯係特區。”璞鼎查沒有回頭,“通過一切可能的渠道,試探……停火的可能性。”
“停火?”參謀長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停火。”璞鼎查轉過身,眼神裏有一種參謀長從未見過的疲憊,“我們需要時間,需要了解對手,需要……重新評估這場戰爭。”
參謀長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立正敬禮:“是,爵士。”
等參謀長離開後,璞鼎查重新撿起那支步槍。他撫摸著冰涼的槍身,眼神複雜。
“來人。”
一名親信軍官悄無聲息地走進來。
“把這支槍,”璞鼎查將步槍遞過去,“用最快的船送回英國。直接送到我家族在伯明翰的莊園,交給老威廉姆斯——他知道該找什麽人。”
“是,爵士。”
“告訴老威廉姆斯,”璞鼎查壓低聲音,“如果我們的工匠能破解這支槍的秘密,仿造出來……不,哪怕隻是理解它的原理,家族未來五十年的地位都將無可動搖。”
軍官鄭重地接過槍,轉身離去。
門關上後,璞鼎查獨自站在空曠的指揮部裏。陽光透過舷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斑。他突然想起了年輕時在印度服役的日子;那時他堅信,大英帝國的軍隊是無敵的,文明世界的秩序將由盎格魯撒克遜人來奠定。
而現在,在遙遠的東方,一支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軍隊,正用他無法理解的武器,將他三十年建立起的信念砸得粉碎。
特區總部大樓,頂層會議室。
林瀾將那份由廣州十三行輾轉傳來的密函輕輕放在桌上。函件用的是上好的宣紙,毛筆字寫得工整規矩,但內容卻讓她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英軍請求停火談判。”她環視在場的特區高層,“諸位怎麽看?”
會議室裏短暫沉默。
趙剛第一個開口:“打不過就想談?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關鍵是,”政委蘇睿推了推眼鏡,“他們想談什麽?怎麽談?在哪裏談?”
“依我看,”負責外交的林薇薇接過話頭,“他們這是緩兵之計。前線受挫,需要時間調整部署,也需要觀察我們的反應。”
林瀾點點頭,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窗外,香江的海麵在正午陽光下泛著粼粼波光,更遠處,大嶼山的輪廓在薄霧中若隱若現。
“戰爭是他們挑起的。”
她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為之一靜,“他們有權決定什麽時候開戰,但什麽時候結束,怎麽結束——”
她站起身,走到牆上的巨幅地圖前,手指點在深圳河畔的寶安縣。
“將由我們說了算。”
轉身,她的目光銳利如刀:“命令前線部隊,休整一日。明日拂曉,向寶安登陸的英軍發起全麵反擊。”
“命令海軍艦隊,”她的手指劃過地圖上的伶仃洋,“做好封鎖航道的準備。既然來了,就別想輕易回去。”
“命令宣傳部門,”她最後說,“把我們要把殖民者趕下大海的決心,告訴每一個特區軍民,告訴廣州城裏的百姓,告訴所有還在觀望的人。”
會議室裏,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是!”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傳遞下去。
一小時後,特區的廣播裏傳出了新的聲音。不再是戰報播報,而是一篇鏗鏘有力的宣言:
“……侵略者以為踏上我們的土地就能為所欲為,他們錯了!特區軍民將以實際行動告訴他們: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寸山河,都浸透著先輩的血汗,都不容踐踏!”
“我們要用炮火告訴他們,時代已經變了!”
“我們要用刺刀告訴他們,中國人不是好欺負的!”
“我們要用勝利告訴他們——”
廣播裏,播音員的聲音陡然拔高,幾乎是在呐喊:
“把殖民者!趕下大海!”
聲音隨著電波,傳遍特區的每一個角落。工廠裏,工人們放下工具,握緊了拳頭;田野裏,農夫們直起腰,望向北方;學堂裏,孩子們停下朗誦,眼中閃著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