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陰風陣陣的複活點墓地，林夜臉上的笑容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去，多半會以為這哥們兒在某個隱秘的角度獲得了什麽超越生死的頓悟，或者幹脆就是嚇傻了。畢竟，正常人剛被一隻狼用獠牙做了個“頸部穿刺手術”，就算能活蹦亂跳地重新站起來，心態也多少得崩一會兒。
    但林夜沒有。
    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無意中摸到了彩票頭獎的邊角，雖然還沒完全看清獎金數額，但那股子“老子要發了”的預感，已經像沸騰的開水，在他胸腔裏咕嘟咕嘟冒泡。
    “向死而生……靈魂感知……”他反複咀嚼著這兩個詞，眼睛亮得嚇人，“死亡沒懲罰，還能爆技能？這哪兒是懲罰啊，這分明是開掛！是官方認證的合法BUG！是我的專屬新手大禮包！”
    他激動地揮舞了一下拳頭，差點打到旁邊一個剛剛複活、正在罵罵咧咧抱怨遊戲難度太高的法師玩家。
    “兄弟，看開點！”林夜難得熱情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語氣充滿了鼓勵，“死亡是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是福報啊！”
    法師玩家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嘟囔著“倒黴催的，又遇到個受刺激瘋掉的”，趕緊裹緊自己破破爛爛的法師袍走開了。
    林夜不以為意，他現在看誰都像是一群尚未開竅的、抱著金飯碗討飯的可憐人。隻有他，林夜，洞悉了這個遊戲真正的玩法！
    “冷靜，林夜，你要冷靜！”他深呼吸了幾下，試圖平複激動的心情，像個剛剛發現了物理定律的科學家，需要嚴謹地規劃接下來的實驗步驟。
    首先，得確認一下這個“靈魂感知”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他心念一動，再次激活了這個F級能力。
    刹那間，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他不需要轉動眼球，就能“感覺”到身後五米外那塊墓碑底下有一隻蚯蚓在拱土，左邊八米處有個鬼鬼祟祟的玩家正試圖對另一隻骷髏小兵進行背刺（並且即將失敗），右前方十米邊緣，那無形的邊界之外，有幾隻人形怪在漫無目的地遊蕩。
    這種感知並非視覺，更像是一種三百六十度的全景雷達，能模糊地勾勒出生命體的輪廓和位置，但具體細節，比如那隻蚯蚓是粉是黑，那個玩家是男是女，就無從得知了。
    “嘖嘖，十米範圍，雖然小了點兒，但關鍵時刻能預警，偷襲、反偷襲、摸寶箱防怪，簡直是神技啊！”林夜美滋滋地想，“這才死一次就有這好處，那多死幾次還得了？”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瘋長，再也壓製不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山穀深處，那隻獠牙狼所在的方向。隻不過，這一次，他的眼神裏沒有了恐懼，沒有了僥幸，隻剩下一種近乎狂熱的科研探索精神。
    “狼哥，等我！我這就來對你進行一番深入淺出的……呃，死亡交流！”
    他並沒有立刻衝動地跑回去送死。雖然“自殺流”的宏偉藍圖已經在他腦海中勾勒出來，但基本的策略還是要講的。萬一死亡次數有上限呢？萬一死亡間隔有冷卻呢？萬一死太多次會觸發什麽未知的負麵機製呢？
    “科學實驗，要控製變量，要循序漸進。”林夜自言自語，感覺自己此刻的形象無比高大，充滿了智慧的光輝。
    他決定，先不直接去找獠牙狼硬剛（送死），而是從基礎做起，測試一下這個“向死而生”天賦的觸發條件和範圍。
    首先，測試一下最常見的死法——摔死。
    寧靜山穀別的不多，就是山多坡多。林夜找了個看起來不算太高的懸崖邊，大概也就三四層樓那麽高吧。他探頭往下看了看，底下是亂石灘。
    “嗯，這個高度，應該夠用了。”他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心理建設，“為了科學！為了數據！跳！”
    他雙眼一閉，縱身一躍！
    風聲在耳邊呼嘯，失重感帶來一陣心悸。然後……
    “砰！”
    185！
    一個巨大的紅色數字飄起，伴隨著全身骨頭碎裂般的劇痛（雖然已經調低了痛感，但係統模擬的衝擊感依然強烈），視野瞬間灰白。
    【您已墜落身亡。】
    【靈魂天賦‘向死而生’激活！】
    【您獲得了F級能力‘快速回血LV1’（生命值自然恢複速度提升5%）。】
    【死亡懲罰：無。】
    【複活點：寧靜山穀墓地。】
    眼前一花，林夜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充滿哲學思考氣息的墓地。
    “快速回血？”他摸了摸完好無損的身體，看著狀態欄裏多出來的那個微不可查的恢複速度加成，眼睛更亮了，“有用！太有用了！這簡直是持久戰、消耗戰、以及無限送死流的必備神技啊！”
    雖然5%的提升看起來寒酸，但架不住它能升級啊！多跳幾次樓，是不是就能疊加到50%？500%？到時候往地上一躺，血條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往回漲，想想就帶感！
    科學的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林夜備受鼓舞。
    接下來，測試一下被小怪擊殺的收益。
    他興衝衝地跑出墓地，瞄準了不遠處一隻正在啃草根的、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兔子？
    【暴躁的野兔 LV1】
    “兔兄，對不住了，借你小手一用……哦不，借你兔牙一用。”林夜提著生鏽鐵劍，一臉壞笑地湊了過去。
    那兔子似乎察覺到了惡意，紅眼睛一瞪，後腿一蹬，竟然主動發起了攻擊！速度奇快！
    “我靠！這兔子吃火藥了？”林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揮劍格擋，居然擋空了！那兔子一頭撞在他的小腿上。
    3！
    傷害不高，但侮辱性極強。
    “嘿呀！你這蹬鼻子上臉的兔子！”林夜惱了，追著兔子砍。但那兔子身形靈活，左蹦右跳，林夜砍了好幾劍都落了空，反而又被撞了兩下。
    “豈有此理！我林夜好歹是死過兩次……哦不，馬上要死第三次的男人，還能讓你一隻兔子給欺負了？”他發了狠，看準兔子跳起的一個空隙，一個猛撲，終於用一招極其不雅觀的“餓兔撲食”（反向）將兔子壓在了身下，然後用手裏的鐵劍胡亂戳刺。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野兔終於不甘地化作白光消失了，貢獻了5點經驗值和一根【兔毛】。
    林夜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形象全無，布甲上還沾著草屑。打隻1級兔子都這麽費勁，他對自己“幸運1”的debuff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不行，這樣效率太低了。”林夜摸著下巴，“我是來測試死亡機製的，不是來練習怎麽高效殺兔子的。”
    他目光一轉，盯上了不遠處遊蕩的一隻LV3的【山穀野豬】。這家夥皮糙肉厚，獠牙鋒利，看起來就很有“致死力”。
    “就你了，豬兄！”
    林夜收起鐵劍，整了整衣冠，帶著一種“向我開炮”的悲壯（其實主要是興奮），徑直走向了野豬。
    野豬發現入侵者，哼哧一聲，低下頭，亮出獠牙，發動了【野蠻衝撞】！
    林夜不閃不避，張開雙臂，臉上帶著近乎虔誠的微笑，迎向了那對鋒利的獠牙。
    “來吧！讓死亡來得更猛烈些吧！”
    “噗嗤！”
    45！
    劇痛傳來，視野變灰。
    【您已被‘山穀野豬’擊殺。】
    【靈魂天賦‘向死而生’激活！】
    【您獲得了F級能力‘皮糙肉厚LV1’（物理防禦力提升3點）。】
    【死亡懲罰：無。】
    【複活點：寧靜山穀墓地。】
    “皮糙肉厚！好！這個好！”林夜複活後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新能力，喜形於色，“雖然3點防禦可能還不夠野zhu拱一下的，但積少成多嘛！多死幾次，我就能變成人形坦克！”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站著讓BOSS打，BOSS手都打疼了，自己卻因為防禦太高而隻能強製扣血1點的美好未來。
    接下來的時間，林夜徹底化身“死神來了”真人版，在寧靜山穀外圍展開了花樣作死大賞。
    他去找LV2的【毒蜘蛛】，被毒死，獲得了F級能力【微弱毒抗LV1】。
    他故意踩進沼澤地的淤泥裏窒息而死，獲得了F級能力【水下呼吸LV1】（持續時間10秒）。
    他甚至嚐試去挑釁一隻看起來在曬太陽的、人畜無害的巨型蝸牛（LV5），結果被蝸牛吐出的黏液糊了一臉，然後被活活悶死，獲得了F級能力【黏液抵抗LV1】。
    死法千奇百怪，獲得的能力也大多看起來雞肋無比。比如【水下呼吸】隻能持續十秒，在深水區估計剛潛下去就得考慮怎麽上來；【黏液抵抗】隻是讓他被黏液糊臉時感覺沒那麽惡心，該掉的血一點沒少。
    但林夜樂此不疲。每一次死亡複活，看到那個“死亡懲罰：無”的提示，以及一個新技能的獲得，都像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
    “蚊子腿也是肉啊！”他如是安慰自己，“而且，誰知道這些看起來廢柴的F級能力，以後會不會有什麽神奇的組合效果呢？”
    在經曆了大概七八次各種奇葩死法後，林夜終於心滿意足地停了下來。不是他不想繼續了，而是他發現自己死了這麽多次，雖然沒掉經驗，但肚子……餓了。
    遊戲裏有飽食度設定，長時間不進食，屬性會下降。
    “唉，看來無限自殺流也得遵守能量守恒定律。”林夜歎了口氣，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決定先回村買點黑麵包墊墊肚子，順便整理一下“科研成果”。
    回去的路上，他激活著【靈魂感知】，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主動攻擊的怪物，倒省了不少麻煩。這個能力在跑圖方麵，確實實用。
    在村口雜貨商那裏，他用做任務和打怪（主要是兔子和史萊姆）攢下的寥寥無幾的銅幣，買了幾個能噎死人的黑麵包，一邊啃一邊總結規律。
    “目前看來，‘向死而生’天賦觸發穩定，死亡必得一個F級能力，無懲罰。”
    “死亡方式似乎會影響獲得的能力類型，但不確定是嚴格對應，還是隨機抽取與死法相關的。”
    “獲得的同類能力似乎可以疊加，比如我死了三次不同的怪物，給了三個不同的防禦向技能，但效果都是獨立計算的，沒有融合。”
    “最重要的，死亡次數目前看來沒有上限！至少我死了這麽多次，係統沒給任何警告！”
    得出最後這個結論，林夜的心髒又不爭氣地狂跳起來。
    沒有上限！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理論上，他可以通過無限死亡，把自己堆成一個擁有無數被動技能的超級六邊形戰士！
    雖然每個F級能力都弱得像笑話，但量變引起質變啊！一千個、一萬個F級能力疊加起來，難道還比不過一個SSS級？
    這個前景，實在太誘人了！
    他三兩口吞下黑麵包，目光再次變得堅定而熾熱，望向山穀深處。
    前期所有的鋪墊和測試都已經完成，是時候去進行第一次正式的、有針對性的“死亡修煉”了！
    目標，依然是那隻讓他初嚐死亡滋味的獠牙狼！
    不過這一次，心態已然完全不同。
    第一次是誤打誤撞，是絕望中的無奈。
    第二次是探索測試，是好奇中的嚐試。
    而這第三次……是主動出擊，是帶著明確目標和無限期待的戰略性死亡！
    “狼哥！”林夜握緊了拳頭，臉上露出了一個混合著期待、興奮以及一絲絲變態的笑容，“我胡漢……我林夜又回來了！這次，我不帶走你的獠牙，我是來……送你一份‘死亡大禮包’的！希望你……殺得愉快！”
    說完，他辨認了一下方向，再次義無反顧地衝向了那片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林間空地。
    這一次，他的步伐輕快，甚至還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那模樣，不像是去挑戰凶惡的精英怪，倒像是去參加一場期待已久的狂歡派對。
    而派對的主題，叫做“論死亡的一百種正確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