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未來的方向”確定為“重返虛空、建立據點、征服未知、順便看看能不能再撿點龍鱗”後，星痕公會的生活就進入了一種表麵上歲月靜好、實際上暗流湧動的微妙狀態。
    白天，他們是主城最炙手可熱的明星公會，忙於應酬各路邀請：鐵牛和石墩在戰神殿的訓練場裏被一群肌肉猛男圍著喊“鐵牛大佬！教教我如何用盾牌拍死虛空獵手！”；爆裂火花在法師塔的古籍堆裏翻白眼，麵對一群白胡子老頭“虛空能量對火焰魔法的逆向增幅係數是多少”的提問隻想掀桌；林夜和蘇婉清則穿梭於各種宴會、茶會、座談會之間，臉上掛著職業假笑，心裏盤算著“這老頭能換多少虛空研究經費”。
    晚上，他們則化身科研攻關小組，圍著從虛空帶回來的那堆“破爛”——幾塊黯淡的虛空結晶、幾本看不懂的爛皮書、幾片魔龍鱗片、以及一份用歪歪扭扭的童稚字體記錄的神秘數據——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傳送門逆向工程”。
    研究地點設在公會駐地地下室——一個原本用來堆放雜物的儲物間，現在被摩方改造成了臨時實驗室。牆上貼滿了鬼畫符般的圖紙，桌上擺滿了燒杯、試管、魔法水晶和各種奇形怪狀的儀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硫磺、草藥和臭氧混合的怪味。
    “所以，”林夜捏著鼻子，看著摩方小心翼翼地將一小塊虛空結晶放進一個嗡嗡作響的、布滿齒輪和發光符文的裝置裏，“我們這到底是在搞科研，還是在煉金術士的地下室裏準備召喚惡魔？”
    “這叫跨學科研究！”摩方頭也不抬，眼睛死死盯著裝置中央開始發出不穩定光芒的結晶，“結合了魔法學、工程學、空間理論以及…呃…一點點的直覺！”
    “砰！”
    一聲悶響，結晶炸了，冒出一股黑煙，把摩方熏成了大花臉。
    “第一百零八次實驗失敗。”蘇婉清冷靜地在實驗記錄本上打了個叉。本子上已經畫滿了叉，密密麻麻，看得人眼暈。
    “直覺告訴我，”鐵牛蹲在角落裏，拿著一片魔龍鱗當鏡子照，欣賞著自己胡子拉碴的臉，“這玩意兒要是能研究明白，俺都能當法師了。”
    “你當法師？”爆裂火花嗤之以鼻，“你連火球術咒語都念不順溜！”
    “誰說的！‘火來’！這不是挺順溜的嘛！”
    眾人：“……” 這跟“芝麻開門”有什麽區別？
    “安靜！”摩方擦掉臉上的黑灰，眼鏡片後的眼睛裏燃燒著狂熱的火焰，“失敗是成功之母！每一次爆炸，都讓我們離真理更近一步！”
    “是離破產更近一步吧？”小雨看著地上那堆報廢的儀器殘骸，小聲嘀咕，“這些設備可都是會長用聲望從法師塔賒來的…”
    林夜心疼地抽了抽嘴角。為了支持這項“秘密研究”，他可是簽下了一堆不平等條約，包括但不限於“定期提供龍血樣本（微量）”、“配合法師塔進行無害化研究（每周一次）”以及“在戰神殿掛名榮譽長老期間必須出席至少三場公開活動（穿指定製服）”。
    “摩方，”林夜揉了揉太陽穴，“我們已經研究了七天，炸了不下五十次，消耗的材料夠買下半條街的商鋪了。你至少得告訴我，我們到底在找什麽？怎麽打開傳送門？還是怎麽穩定它？”
    “問得好！”摩方猛地轉身，拿起那本從虛空遺跡帶回來的、材質像皮革又像石頭的破爛書，“根據我的初步破譯——這本書使用的是某種失傳的古代虛空語，結合了我天才的聯想和演繹——它很可能記載了關於穩定跨世界傳送通道的關鍵技術！”
    “初步破譯？聯想？演繹？”蘇婉清挑眉，“說人話。”
    “呃…就是連蒙帶猜。”摩方老實交代，“不過我有把握！你看這一頁的插圖，明顯描繪了一個能量回路！再看這一頁的符號，跟我之前研究的古代法陣有37.8%的相似度！還有這一頁的筆記，雖然字跡潦草得像雞爪，但我敢肯定提到了‘錨點’和‘頻率’！”
    “所以你的計劃是？”林夜有種不祥的預感。
    “複現這個能量回路！調整頻率！找到錨點！”摩方揮舞著手臂，唾沫橫飛，“然後我們就能穩定地打開通往虛空的傳送門，甚至可能建立雙向通道！”
    “聽起來…”林夜斟酌著用詞，“很像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試圖手動重啟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核反應堆。”
    “差不多！”摩方興奮地點頭，“但更刺激！因為還涉及未知的空間法則！”
    眾人：“……” 這有什麽好興奮的啊喂！
    “而且，”摩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懷疑，我們帶回來的那些虛空結晶，不僅僅是能量源，更是鑰匙！或者說，是信標！它們能與傳送門產生共鳴，為我們指引方向，甚至…在特定條件下，開啟一扇臨時的、小型的、通往特定坐標的傳送門！”
    這話讓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你是說…”林夜看向桌上那幾塊黯淡的晶體，“用這些結晶，我們能開個後門？直接傳送到虛空裏的某個安全點，而不是之前那個危險的浮島？”
    “理論上…是的！”摩方點頭，“但需要極其精確的能量控製和坐標定位，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扔進空間亂流，或者傳送到某個巨型虛空生物的胃裏。”
    “聽起來比硬闖浮島安全點有限。”暗影之舞冷冷評價。
    “但如果我們成功了，”蘇婉清思考道，“就能在虛空建立穩定的前進基地，進可攻退可守，還能作為物資中轉站。”
    “幹！”鐵牛一拍大腿，“總比在這瞎折騰強！摩方，你說咋整吧！”
    摩方立刻來了精神，開始在白板上寫寫畫畫：“首先，我們需要一個更強大的能量核心來激活結晶！我計算過，至少需要傳奇級別的能量源！其次，需要一個能夠承受空間波動的穩定法陣基座！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精準的坐標！我們需要知道要把門開到虛空的哪個角落！”
    “傳奇級能量源…”林夜皺眉，“這玩意可不好找。主城寶庫裏或許有，但以我們現在的聲望，估計借不出來。黑市上…天價。”
    “法師塔的‘永恒之井’行不行？”爆裂火花插嘴，“我聽那幫老頭子吹牛時說，塔底下壓著一口能自動汲取魔力的古井。”
    “想都別想，”蘇婉清搖頭，“那是法師塔的命根子，非塔主不可接近。”
    “戰神殿的‘戰神祭壇’呢？”鐵牛提議，“那地方能量也足！”
    “那是戰神殿祭祀戰神的地方，你上去說‘借個火開個門’？信不信他們當場把你當柴火燒了？”
    “那怎麽辦？”小雨發愁。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夜鴞突然開口，聲音依舊沒什麽起伏：“城主府的‘觀星台’。”
    所有人一愣。
    “觀星台？”林夜回想起來，“就是城市中心那個最高的、平時不讓任何人上去的塔樓？”
    “對。”夜鴞點頭，“我昨天潛行去…參觀了一下。塔頂有一個巨大的水晶球，連接著地脈節點，能量反應…很強。而且，塔樓本身的結構，似乎有穩定空間的效果。”
    “潛行參觀…”林夜嘴角抽了抽，“你還參觀到什麽了？”
    “守衛很鬆懈。換班間隙有三分二十七秒的空檔。塔頂的防護法陣…有三個漏洞可以利用。水晶球的能量導管…從這裏切斷，可以暫時分流大概30%的能量，持續時間…大約十五分鍾，應該足夠我們完成一次小型傳送實驗。”夜鴞一口氣說完，仿佛在說“今天午飯吃了麵包”一樣自然。
    眾人：“……”
    “夜鴞，”林夜扶額，“你知道私自‘借用’城主府的戰略能源設施，是什麽罪嗎？”
    “知道，”夜鴞點頭，“流放虛空，或者終生苦役。”
    “那你還…”
    “但如果我們成功了，”夜鴞難得地多說了幾個字，“我們就是為城市探索虛空、開拓疆土的英雄。功過相抵，甚至功大於過。”
    邏輯鬼才。
    “而且，”蘇婉清若有所思，“如果我們以‘測試傳送門穩定性、為城主府探索虛空前景’的名義，申請使用觀星台的部分能量和場地…或許可行？”
    “有道理！”林夜眼睛一亮，“我們現在是‘傳奇公會’，有探索虛空的正當理由。與其偷偷摸摸，不如光明正大申請！大不了…分城主府一點好處。”
    “比如虛空探索的優先開發權？”小雨問。
    “或者未來收益的分成。”蘇婉清補充。
    “就這麽辦！”林夜拍板，“明天我就去城主府遞交申請！摩方，你繼續破解那本書，爭取在我們拿到使用權限前，把能量回路和坐標搞定！其他人，該應酬應酬，該訓練訓練，別露餡！”
    計劃已定，星痕公會再次高速運轉起來。
    林夜和蘇婉清前往城主府，一番唇槍舌劍（以及暗示未來利益共享）後，居然真的拿到了“臨時、有限度使用觀星台進行空間魔法實驗”的許可——當然，附加了無數限製條款，並且必須有一隊聖殿騎士“陪同保護”（實為監視）。
    摩方則進入了不眠不休的爆肝模式，帶著小雨和幾個臨時雇傭的法師學徒（用公會聲望和金幣騙來的），瘋狂計算、畫圖、做模擬。實驗室裏爆炸聲更加頻繁了，以至於鄰居幾次投訴“星痕公會在搞恐怖襲擊”。
    鐵牛和石墩在戰神殿的訓練場裏“不小心”打壞了幾台訓練傀儡，順便“切磋”時“失手”震裂了地麵，最終“被迫”簽下了賠償協議——用未來三次虛空探索的部分收益抵扣。戰神殿長老們表麵上痛心疾首，背地裏笑開了花：穩賺不賠的買賣！
    爆裂火花在法師塔的“學術交流”中，“無意間”透露了林夜的龍血對虛空能量有特殊抗性，引得一群老法師兩眼放光，主動提供了大量關於空間穩定法陣的珍貴資料，隻求“日後方便時，取一滴血做研究”。
    暗影和夜鴞則利用刺客聯盟的關係網，搜集關於古代傳送術、空間錨點、以及…觀星台守衛換班表的最新版。
    七天後。
    夜，月黑風高。
    觀星台頂層，空曠的圓形平台上，刻畫著一個巨大的、複雜到讓人眼暈的魔法陣。陣眼處，懸浮著那顆直徑超過三米的巨型水晶球，正散發出柔和而磅礴的能量波動。
    林夜、蘇婉清、摩方、小雨站在法陣核心。鐵牛、石墩、爆裂火花、暗影、夜鴞分散在平台邊緣警戒——主要是防著那隊“陪同保護”的聖殿騎士突然闖進來。
    “能量導管分流完成，”摩方檢查著連接到水晶球基座的幾根臨時導管，額頭上全是汗，“30%能量輸出，穩定。法陣基座檢查完畢，三十六處符文校對無誤。坐標…坐標輸入完成，基於那本古書的第三章節和第七頁的交叉印證，誤差率…37%。”
    “37%的誤差？”林夜皺眉，“也就是說，我們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傳送到錯誤地點？”
    “呃…理論上是的。”摩方推了推眼鏡，“但根據我的計算，即使傳送錯誤，大概率也還在虛空範圍內，隻是位置不確定。而且，我設置了緊急中斷符文，一旦空間波動異常，立刻切斷能量，強行關閉通道。”
    “聽起來…沒那麽糟糕？”鐵牛撓頭。
    “最糟糕的情況，”夜鴞冷不丁開口，“傳送到某個高位存在的巢穴，或者空間裂縫，或者…直接解體。”
    眾人：“……”
    “開始吧。”林夜深吸一口氣，從懷裏取出那幾塊虛空結晶。在觀星台濃鬱的能量環境下，原本黯淡的結晶，開始散發出微弱的、脈動般的幽光。
    按照摩方設計的步驟，他將結晶按照特定順序，放置在法陣的幾個關鍵節點上。
    “嗡——”
    結晶與法陣接觸的瞬間，發出低沉的共鳴。整個觀星台微微震動起來。
    水晶球的光芒開始增強，能量沿著導管流入法陣。複雜的符文逐一亮起，散發著銀藍色的光芒。
    “能量注入穩定！空間坐標鎖定中…鎖定完成！開始構建通道！”摩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
    法陣中心，空氣開始扭曲，一個拳頭大小的、不斷旋轉的幽藍色光點逐漸形成。
    “縮小版的傳送門！成功了！”小雨驚喜地低呼。
    光點迅速擴大，轉眼間變成了一個直徑兩米左右的、穩定的幽藍色漩渦。漩渦中心深邃無比，仿佛通往無盡的虛空。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從中透出——正是虛空的能量波動！
    “通道穩定！能量消耗在預計範圍內！”摩方興奮地喊道，“我們成功了！一個穩定的、可控的小型傳送門！”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然而，就在這時——
    “哢嚓！”
    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響起。
    眾人臉色一變，隻見法陣邊緣的一處符文，突然出現了裂痕！
    “不好！能量過載！基座承受不住！”摩方驚叫，“快中斷！”
    但已經晚了。
    裂痕如同蜘蛛網般迅速蔓延！整個法陣的光芒開始瘋狂閃爍！傳送門漩渦劇烈震蕩、扭曲、擴大！
    “警告！空間坐標偏移！能量暴走！”摩方手忙腳亂地試圖激活中斷符文，但狂暴的能量幹擾了法術模型。
    “所有人後退！”林夜大吼，同時全力催動龍之血脈，試圖用自身力量穩定空間。
    但傳送門的吸力驟然增大！幽藍的光芒吞沒了整個平台！
    “啊——！”
    “抓緊！”
    在一片驚呼和劇烈的空間扭曲中，星痕公會眾人，連同那幾塊虛空結晶，以及半個法陣的碎片，被狂暴的傳送門一口吞了進去！
    幽藍的光芒猛地收縮，然後“噗”地一聲，消失不見。
    觀星台上，隻留下一個焦黑的法陣痕跡，幾縷青煙，以及…聞聲衝上來的、一臉懵逼的聖殿騎士們。
    “報告！星痕公會的人…不見了！”
    “傳送門實驗…似乎…出了點小意外？”
    “小意外？人都沒了！快通知城主！”
    而此刻，在混亂的空間亂流中，被顛得七葷八素的星痕眾人，隻有一個念頭：
    摩方！回去再跟你算賬！說好的37%誤差呢？！這他媽是370%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