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夜和蘇婉清從後門溜回公會駐地時，迎接他們的是一排閃亮的眼睛——星痕全隊成員整整齊齊地坐在大廳裏，用一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眼神盯著他們。
    “喲，兩位單獨散步回來啦？”爆裂火花率先開口，語氣裏的調侃藏都藏不住，“聊得挺久嘛，天都快黑了。”
    “我、我們隻是談了談公會的發展方向！”林夜趕緊澄清，感覺自己臉頰有點發燙。
    “對對對，發展方向。”鐵牛點頭如搗蒜，一臉“我懂我懂”的表情，“在那種沒人的小巷子裏談方向，最有感覺了是吧？”
    “鐵牛！”林夜哭笑不得。
    “我們沒意見的會長！”小雨捂嘴笑，“婉清姐多好啊！”
    “就是就是，郎才女貌！”摩方推了推眼鏡，難得地插了句嘴。
    蘇婉清麵不改色地走到桌前，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才慢悠悠地說：“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會吧。討論下公會接下來的發展方向。”
    她頓了頓，環視一圈，補充道：“在巷子裏討論的那些。”
    眾人立刻正襟危坐，表情嚴肅——但眼睛裏閃爍的八卦之光一點沒少。
    半小時後，星痕公會的作戰會議室（其實就是個擺了張長桌的房間）裏，氣氛總算正經了起來。
    長桌上攤滿了各類邀請函、合作意向書、契約草案，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禮物——從戰神殿送來的訓練場通行令牌，到法師塔寄來的魔法水晶球，再到某個不知名小貴族送來的…一箱醃製酸黃瓜（附信：聽聞英雄們剛從虛空歸來，此物開胃健脾）。
    “首先，”林夜清了清嗓子，指著那堆文件，“這些邀請，咱們得有個態度。”
    “全拒絕？”暗影之舞冷冷地說，“麻煩最少。”
    “全接受？”爆裂火花眼睛發亮，“利益最大！”
    “俺覺得…”鐵牛撓頭，“能不能先嚐嚐這酸黃瓜？”
    “吃你的吧。”蘇婉清把那箱酸黃瓜推過去，然後轉向眾人，“我和林夜商量過了，全拒絕不明智，全接受不現實。所以——選擇性合作，保持獨立性。”
    她抽出一份文件：“戰神殿的榮譽長老邀請，可以接。掛個名，能用他們的訓練場和部分資源，但沒有強製任務義務。我們需要實戰訓練來適應新獲得的力量。”
    “法師塔的研究邀請，”她又拿起另一份，“也可以談。但必須明確三點：一，林夜的龍血研究必須在安全限度內；二，我們需要有研究員陪同；三，研究成果共享。”
    “商會聯盟的代理合同，”蘇婉清翻著厚厚的契約，“可以簽獨家，但分成比例要重新談。他們開出的三七分成（他們七我們三）簡直是搶劫。我們要五五，或者四六（我們六）。”
    “那些公會聯盟呢？”小雨問。
    “簽互不侵犯條約和有限合作條款。”林夜接過話頭，“不結盟，不站隊。有合適任務可以組隊，但保持自主權。至於合並邀請…一律婉拒。”
    “那聯姻的呢？”爆裂火花眨眨眼。
    “燒了。”林夜和蘇婉清異口同聲。
    眾人：“……” 默契度有點高啊。
    “接下來是重頭戲，”林夜敲了敲桌子，表情嚴肅起來，“關於我們接下來的主要目標。”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我有三個方向，大家討論一下。”林夜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留在主城，利用現在的聲望和資源，把星痕發展成真正的頂級公會。招兵買馬，擴大規模，接高級任務，穩紮穩打。”
    “第二，”他彎下一根手指，“組建精英團隊，專攻高難度副本和秘境。我們現在平均等級超過五十五，有能力挑戰更高難度的內容。目標是打出名堂，積累頂級裝備和資源。”
    “第三，”最後一根手指彎下，“重返虛空。”
    最後四個字讓整個會議室安靜下來。
    “虛空那鬼地方，咱們不是剛逃出來嗎？”鐵牛咽下嘴裏的酸黃瓜，含糊不清地說。
    “是逃出來了，”林夜點頭，“但我們也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提升。而且…那道傳送門還在那裏。城主府希望我們繼續探索，法師塔對虛空能量感興趣，戰神殿想獲取第一手戰鬥數據…更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金色的豎瞳中閃過一絲光芒：“我體內的龍之血脈，在回到主世界後，一直在…渴望回到那裏。那裏有讓它成長的東西。”
    “而且，”蘇婉清補充道，“從我們帶回來的那些虛空結晶和資料看，虛空可能不止我們到達的那一小片區域。那裏有完整的生態，有遺跡，甚至可能有…文明遺跡。探索價值極大。”
    “但風險也極大。”夜鴞難得開口，“上次是運氣好。下次未必。”
    “所以需要準備。”林夜點頭，“這就是為什麽我們要和各方合作——獲取更好的裝備、補給、情報。但最終，去不去，怎麽去，什麽時候去，需要大家一起決定。”
    會議室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每個人都在思考。
    “俺選三！”鐵牛第一個舉手，甕聲甕氣地說，“上次在虛空，雖然差點被蟲子啃了，但打得痛快！而且那地方，肯定還有更多好東西！”
    “我也讚成。”爆裂火花眼睛發亮，“虛空能量對我的火焰魔法有增幅效果！要是能找到穩定的虛空能量源，我的炎爆術威力能再提三成！”
    “探索未知，符合我的研究取向。”摩方推了推眼鏡，“不過需要至少三個月時間準備，我需要設計專門針對虛空環境的防護裝備和探測儀器。”
    “我…我聽大家的。”小雨弱弱地說，但眼神很堅定，“會長和婉清姐去哪，我去哪。”
    暗影和夜鴞對視一眼，同時點頭：“虛空適合潛行職業發揮。我們讚成。”
    石墩憨厚地笑笑：“俺跟鐵牛一樣。打怪，升級，撿寶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蘇婉清身上。
    “我早就說過了，”她微微一笑，“星痕的核心優勢，就是敢於冒險。如果安於現狀，我們永遠隻是‘那個屠了龍的幸運公會’。但如果我們能征服虛空…”
    她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懂。
    “那就這麽定了！”林夜一拍桌子，“長期目標：組建虛空遠征軍，建立前哨站，探索並開發虛空資源！短期目標：利用主城資源，提升實力，搜集情報，為重返虛空做準備！”
    “耶！”小雨興奮地拍手。
    “等等，”蘇婉清按住激動的眾人，“目標定了，但具體怎麽做？我們現在是名人了，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大張旗鼓地準備虛空探險，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的意思是…”林夜若有所思。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蘇婉清眼中閃過狡黠的光，“表麵上，我們接受各方邀請，參加活動，提升公會排名，打造‘安心在主城發展的新興強力公會’形象。暗地裏，用賺來的資源和聲望，悄悄為虛空探索做準備。”
    “具體呢？”
    “首先，和戰神殿的合作，重點放在實戰訓練和裝備獲取上。我們需要適應高等級的戰鬥節奏，並且更新一身適合虛空環境的裝備。”蘇婉清條理清晰地說，“其次，法師塔那邊，以‘研究龍血對虛空能量抗性’為名，獲取虛空環境數據和防護技術。摩方，這個你主要負責。”
    “明白！”摩方立刻掏出小本本記錄。
    “商會聯盟的代理，要爭取到優先采購權和折扣，特別是稀有材料和藥劑。虛空探索，補給是關鍵。”
    “那些公會聯盟的邀請，可以接幾個聯合任務，既能磨合團隊，又能觀察其他公會的實力和風格——未來在虛空，他們可能是盟友，也可能是競爭者。”
    “至於城主府…”蘇婉清看向林夜，“他們最關心虛空情報。可以定期提供一些無關緊要的發現，換取政策支持和資源傾斜。但核心信息，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裏。”
    林夜聽得連連點頭。蘇婉清的謀劃，幾乎麵麵俱到。
    “那招新呢？”爆裂火花問，“咱們現在名聲大了，肯定好多人想加入。要不要擴招？”
    眾人看向林夜。
    林夜沉思片刻，搖了搖頭：“暫時不擴招。星痕的核心是信任和默契。新人需要時間磨合，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保持十人精英小隊模式，等從虛空回來，站穩腳跟後，再考慮擴招的事。”
    “同意。”蘇婉清點頭，“寧缺毋濫。”
    “好！”林夜站起身，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夥伴，“那麽，星痕公會接下來的方針就確定了：表麵發展，暗中備戰，目標——重返虛空，建立屬於我們的前沿據點！”
    “噢！！！”眾人齊聲應和，士氣高漲。
    “不過在這之前…”林夜話鋒一轉，露出苦笑，“咱們得先處理完這滿屋子的邀請函。火花，小雨，你們負責分類整理，把重要的挑出來。鐵牛，石墩，你們去戰神殿走一趟，先把訓練場通行證領了，順便摸摸他們的底。暗影，夜鴞，你們去刺客聯盟和盜賊工會轉轉，看能不能搞到點虛空相關的地下情報。摩方，你跟我去法師塔，會會那群老學究…”
    任務分配完畢，眾人各自忙碌起來。會議室裏隻剩下林夜和蘇婉清。
    “感覺如何？”蘇婉清輕聲問。
    “像在走鋼絲。”林夜揉了揉眉心，“一邊要應付各方勢力，一邊要暗中準備，還要提防可能出現的眼線和麻煩…”
    “但這就是變強的代價。”蘇婉清走到窗邊，望著外麵逐漸亮起的萬家燈火，“從我們選擇挑戰魔龍，選擇踏入虛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無法平凡了。”
    林夜走到她身邊，同樣望向窗外。主城的夜晚繁華而安寧，但對於剛剛從虛空歸來的他們來說，這份安寧卻顯得有些…不真實。
    “婉清，”他突然開口，“你說，我們能在虛空中走多遠？”
    蘇婉清沉默片刻，然後笑了：“還記得在新手村，你第一次被獠牙狼追得滿山跑的時候嗎？”
    林夜也笑了：“當然記得，差點就交代在那兒了。”
    “那時候，你能想到今天我們會站在這裏，討論著征服虛空嗎？”
    “不能。”
    “所以，”蘇婉清轉頭看他，眼眸在燈光下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不要去預設能走多遠。隻管往前走，遇到山就翻過去，遇到河就渡過去。累了就歇歇，但別回頭。”
    林夜怔怔地看著她，忽然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被觸動了。
    “而且，”蘇婉清眨眨眼，難得地開了個玩笑，“你現在可是有龍之血脈的人。按照傳說，龍都是貪婪而好奇的生物，喜歡收集寶藏，探索未知。你這性子，倒是挺符合。”
    “喂喂，我哪裏貪婪了？”林夜抗議。
    “不貪婪的話，剛才分酸黃瓜的時候，是誰偷偷多拿了兩根？”
    “我那是…那是戰略儲備！”
    兩人相視而笑。
    窗外，夜色漸深。但星痕公會的燈光，卻亮了很久很久。
    因為他們知道，短暫的休息之後，更廣闊的征程，即將開始。
    而這一次，他們將不再是被動迎接挑戰的冒險者。
    他們將主動推開那扇門，走向未知的深淵，走向榮耀，也可能走向毀滅。
    但無論如何——
    他們都將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