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蘇婉清的預警”是當外賣騎手（林夜一行人）為了躲避身後窮追不舍的“平台監管員”（虛空獵手群），慌不擇路一頭紮進路邊一個寫著“保溫取餐櫃”的紫黑色“膠質”大口袋，然後發現口袋裏麵暖和是暖和，但既沒信號也出不去，口袋還在自己蠕動消化，那麽“群體瞬移”就是當這群“被困外賣”正琢磨著是用牙咬破口袋還是發消息給客服（並不存在）求救時，隊伍裏那個一直比較冷靜的“人形GPS兼急救包”（蘇婉清）突然一拍腦門，從隨身攜帶的、快散架的“維修工具包”（月華之力知識）裏，翻出一本字跡模糊、封麵寫著“虛空環境下的緊急空間跳躍指南（試行版）”的小冊子，然後對躺在地上快變成“人幹”的“外賣領隊”（林夜）說：“嘿，我好像記得一個法子，能把我們連人帶‘保溫箱’（主晶石）一起，biu~地一下，傳送到別的地方去。就是……可能需要你當‘電池’，而且成功率和落點……有點隨緣。”——這場麵，充滿了“死馬當活馬醫”的破罐破摔，和“萬一傳到虛空巨獸餐桌上算誰倒黴？”的聽天由命。
    紫黑色的“膠質”內部，一片寂靜。外界獵手群的嘶鳴、能量風暴的餘波、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巨獸陰影帶來的壓迫感，都被這粘稠、厚重、仿佛有生命的物質隔絕了大半，隻剩下一種沉悶的、帶著輕微“咕嚕”聲的背景音。黯淡的主晶石被小心地放在中央，散發出的微弱脈動光芒，勉強照亮了周圍十來米的範圍，映出眾人或坐或躺、狼狽不堪的身影。
    “咳……咳咳……”林夜在蘇婉清和小雨的治療法術下，總算緩過一口氣，但臉色依舊慘白如紙，頭疼得像是有個施工隊在腦殼裏開挖掘機。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像是被強行拉伸又揉搓了無數遍，現在勉強維持著人形，但隨時可能散架。他看了一眼旁邊幾乎失去光澤、體積縮小了接近一半的主晶石，心裏沉甸甸的。這不僅是他們的“中央空調”和“護盾核心”，更是剛才逃出生天的“能量炸彈”和現在唯一的“光源兼定位信標”，但顯然，它也快“油盡燈枯”了。
    “摩方，晶石……還能撐多久？”林夜啞著嗓子問。
    摩方正趴在那塊黯淡的晶石旁，用一根用虛空植物莖稈和次級晶體碎片臨時做的“探針”，小心翼翼地戳著晶石表麵，耳朵幾乎貼了上去，表情凝重得能擰出水。“能量核心極度萎縮，內部結構出現多處不穩定裂痕，與會長你的血脈共鳴連接微弱到幾乎無法檢測……最重要的是，它似乎……在自行緩慢地吸收周圍的‘膠質’能量進行修複，但速度極慢，而且吸收的能量……性質不明，帶有惰性和混沌屬性，可能導致晶石進一步‘變異’或‘汙染’。以目前狀態，維持這種最低限度的照明和穩定我們周圍這片小空間，大概還能撐……十幾個小時。如果遭遇外部衝擊，或者我們試圖激發它任何一點額外能量，隨時可能徹底崩潰，或者……變異成什麽奇怪的東西。”
    十幾個小時。在一個出不去、不知道外麵是什麽、口袋裏食物（補給）即將耗盡、電池（晶石）即將報廢的“保溫袋”裏。
    “這袋子……能動嗎？”鐵牛用指關節敲了敲旁邊“膠質”形成的、富有彈性但堅韌無比的“牆壁”，發出沉悶的“噗噗”聲，“俺們扛著它走？”
    “別做夢了，”蘇婉清搖頭，她的月華之力如同觸手般輕柔地探查著周圍的“膠質”，“這東西給我的感覺……像是某個巨大生命體的一部分組織，或者排泄物。我們被困在它的‘內部’。強行破壞，可能會驚動它，或者導致我們被‘消化’、同化。而且，我感覺它本身……似乎在極其緩慢地移動，方向不定，像是在……隨波逐流。”
    好嘛，從一個即將被“拆遷辦”強拆的“違建”，變成了飄在虛空“消化液”裏的“漂流瓶”，裏麵還裝著十個快沒電的“電子寵物”和一塊快爆炸的“充電寶”。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氣氛再次蔓延時，蘇婉清忽然抬起頭，看向林夜，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更多的是決然。
    “林夜，”她輕聲開口，聲音在寂靜的“膠質”空間裏格外清晰，“我……有一個想法。一個很冒險，成功率可能很低，但或許是我們唯一出路的想法。”
    “說。”林夜言簡意賅，他現在連多說一個字的力氣都想省。
    “群體瞬移。”蘇婉清吐出四個字。
    眾人一愣。
    “瞬移？蘇姐，你不是說周圍空間被封鎖幹擾了嗎？而且你的力量也沒完全恢複啊。”小雨不解。
    “不是用我之前的法術。”蘇婉清解釋道，“那是在穩定環境下，短距離、精確坐標的瞬移。現在環境混亂，距離未知，坐標隨機，我的力量也不夠。但是……”她看向那塊黯淡的主晶石，“我們還有它，還有你，林夜。”
    “我？”林夜皺眉，他現在感覺自己一陣風就能吹倒。
    “對，你和晶石之間，還存在一絲極其微弱的共鳴聯係，對吧？”蘇婉清目光灼灼，“雖然微弱，但那是連接你們兩者、甚至可能短暫‘欺騙’虛空底層規則的‘橋梁’。我的想法是：以這塊瀕臨崩潰、但內部蘊含了巨大潛在虛空能量的晶石作為‘能量源’和‘空間錨點’，以你和晶石之間那絲聯係作為‘***’和‘坐標模糊參照’，由我引導月華之力構建一個極其簡陋、不穩定的‘空間跳躍術式’，將我們所有人，連同這塊晶石本身，進行一次……超短距離、但方向隨機的‘群體空間躍遷’！”
    “啥、啥意思？”鐵牛聽得雲裏霧裏。
    “意思是，”爆裂火花翻了個白眼，總結道，“把這塊快炸了的‘充電寶’當‘二踢腳’點了，用它爆炸的能量把我們崩出去！崩到哪兒算哪兒！是死是活看老天爺心情！”
    “……差不多。”蘇婉清嘴角微抽，但不得不承認這個比喻很形象，“但更‘技術’一點。不是純粹爆炸，是引導能量製造一個短暫的空間褶皺，把我們‘彈射’出去。距離不會太遠，可能就幾百上千米，但足以讓我們離開這個‘膠質’口袋和獵手群的直接包圍圈。落點……完全隨機，可能還在虛空中，可能掉進某個能量亂流，也可能……出現在某個未知的穩定區域，甚至……其他世界？”
    “這不就是抽卡嗎？！”小雨驚呼，“還是用會長的命和我們的命當保底的那種？！”
    “而且用的是快報廢的‘十連抽道具’（晶石）！”摩方補充，但眼睛卻亮了起來，“理論上……有可行性！利用晶石崩潰前的最後能量爆發，製造一次人工的、小規模空間擾動！會長作為‘共鳴器’可以穩定擾動方向（雖然可能偏到姥姥家）！蘇小姐的月華之力作為‘術式框架’可以保護我們在躍遷過程中不被空間亂流撕碎！完美！除了成功率不到20%、落點完全不可控、會長可能被抽幹、晶石肯定會完蛋、躍遷過程可能讓人變成肉醬或者靈魂出竅之外，簡直是個天才的計劃！”
    眾人：“……” 這“除了”後麵的內容也太多了吧？！
    “20%……”林夜扯了扯嘴角，“比原地等死強。具體怎麽做？我需要做什麽？”
    “你需要做的，就是在我說‘開始’的時候，用你全部的精神，去‘感受’、去‘呼喚’你和晶石之間那最後一絲聯係，”蘇婉清走到林夜麵前，蹲下身，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肅，“然後，在能量爆發的瞬間，用你的意誌，哪怕隻是潛意識，給我們一個‘方向’！任何方向都行！哪怕是‘離那些獵手越遠越好’，或者‘找個看起來安全點的地方’！這可能會稍稍影響落點的隨機性。我會用月華之力護住大家，引導能量，構建術式。其他人，手拉手，圍住晶石，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鬆手！摩方，你負責監控晶石能量峰值，在達到臨界點的瞬間給我信號！”
    計劃聽起來比“用火柴棍搭埃菲爾鐵塔然後指望它自己走到巴黎”還不靠譜。但眼下，他們連火柴棍都快沒了。
    “幹了！”鐵牛一咬牙，伸出他那沾滿不明粘液和焦黑痕跡的大手，“橫豎都是個死，蹦一下總比在這黑口袋裏發黴強！”
    其他人也紛紛伸出手，圍成一個圈，將黯淡的晶石和虛弱的林夜圍在中間。手心相連，能感覺到彼此的顫抖、冷汗，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擲的決心。
    “摩方，準備！”蘇婉清深吸一口氣，雙手虛按在晶石上方，柔和的月華之力開始如同絲線般湧出，在空中勾勒出極其複雜、不斷變化、看起來隨時會崩潰的銀色符文，形成一個籠罩眾人的、若隱若現的球形光罩。她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維持這個術式對她消耗極大。
    “能量讀數……緩慢攀升……晶石內部裂痕在擴大……混沌能量注入加速……預計達到不穩定臨界點……倒計時十秒！”摩方盯著他那用最後一點材料臨時拚湊的、指針瘋狂抖動的“能量表”，聲音緊繃。
    十、九、八……
    林夜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忽略靈魂深處傳來的、仿佛要裂開般的劇痛，將全部精神集中，去追尋、去捕捉那絲仿佛隨時會斷掉的、連接著自己和晶石的、溫暖而微弱的“線”。他能“感覺”到晶石內部，狂暴而混亂的能量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在那絲屬於自己的血脈氣息的“安撫”（或者說“誤導”）下，勉強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七、六、五……
    蘇婉清構建的銀色光罩越來越亮，也越來越不穩定，表麵如同水波般劇烈蕩漾。她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嘴唇被咬得發白。
    四、三、二……
    “就是現在！林夜！”蘇婉清厲喝。
    “給我——走！”林夜在心中怒吼，用盡最後的意誌，將那絲“聯係”猛地“扯”向一個方向——一個在他感知中，雖然同樣混沌，但似乎“惡意”稍淡、能量流動稍微“平穩”一絲絲的方向！同時，他放任自己最後的精神力，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向了晶石內部那個即將崩潰的能量核心！
    “嗡——轟！！！”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隻有一聲沉悶到極點、仿佛空間本身被強行撕裂的巨響！黯淡的晶石驟然爆發出最後、也是最耀眼的金紫色光芒！但這光芒並非擴散，而是被蘇婉清構建的銀色光罩強行約束、扭曲，化作一道扭曲螺旋的、混雜了金銀紫三色的詭異光柱，猛地向上（？）方“膠質”口袋的“頂部”衝去！
    “噗嗤！”
    堅韌的“膠質”口袋，在這股混合了晶石最後能量、月華之力、林夜血脈意誌以及虛空本身混亂規則的力量衝擊下，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穿的黃油，瞬間被撕裂開一個不規則的缺口！三色光柱裹挾著十個人和那塊徹底失去光芒、變成一塊普通灰黑色石頭的晶石殘骸，從缺口中噴射而出！
    躍遷的過程，無法用言語描述。
    那是一種超越了速度、超越了方向、甚至超越了時空連續性的詭異體驗。他們感覺不到自己在“移動”，更像是周圍的景象在瘋狂地拉伸、扭曲、旋轉、破碎、重組！混沌的色塊變成了抽象的油畫，能量流變成了五線譜上跳躍的音符，偶爾閃過的一些虛空生物的輪廓則變成了滑稽的剪影。時間和空間感徹底混亂，一瞬仿佛永恒，又好像從未開始。
    所有人都感覺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快要被這股混亂的力量撕成碎片，又被蘇婉清那層薄如蟬翼、卻堅韌無比的銀色月華光罩死死包裹住，勉強維持著完整。耳邊（或者說靈魂深處）是各種難以名狀的噪音混合體：尖銳的嘶鳴、低沉的轟鳴、意義不明的低語、還有……類似打嗝和放屁的滑稽聲音（可能是空間褶皺摩擦？）。
    林夜在徹底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頭是：“這‘抽卡’的特效……也太廉價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一個世紀。
    “砰！砰！砰！砰……”
    一連串悶響，伴隨著物體落地的聲音。
    眾人如同被吐出來的西瓜籽，七零八落地摔在了一片……堅硬、冰涼、但觸感與之前水晶地麵完全不同的地麵上。
    “咳咳……嘔……” 此起彼伏的咳嗽和幹嘔聲。所有人都感覺天旋地轉，頭疼欲裂，身體像散了架一樣，尤其是精神層麵的疲憊，簡直像是連續熬了十個通宵後又跑了個馬拉鬆。
    “成……成功了？俺們還活著？”鐵牛第一個掙紮著爬起來，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看向四周。
    然後，他愣住了。
    其他人也陸續恢複了一點意識，看向周圍的環境，然後集體陷入了呆滯。
    這裏……不是他們之前待過的任何一片虛空區域。
    天空（如果那能叫天空的話）是深邃的、近乎墨黑的藍色，點綴著無數如同鑽石碎屑般、恒定不閃、散發著冷白色光芒的星辰，排列成某種難以理解的、充滿幾何美感的圖案，與之前混沌色塊的天空截然不同。
    地麵，是某種光滑如鏡、顏色暗啞、但隱隱有銀色流光如血脈般蜿蜒流淌的金屬質感物質，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與黑暗的星空在遠處形成一條清晰而筆直的分界線。空氣中沒有任何“虛空氣息”，也沒有混沌能量的流動感，隻有一種絕對的、令人心悸的寂靜和冰冷，溫度低得讓穿著單薄（且破爛）的他們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們前方大約幾百米外，矗立著一個巨大無比、通體由同樣的暗啞金屬構成、表麵布滿了複雜精密到令人眼暈的幾何紋路和發光管線的、外形如同倒置山峰或某種超級航天器的宏偉造物！它靜靜地懸浮在離地幾十米的空中，底部沒有任何支撐，散發著一種古老、精密、冰冷、且毫無生命氣息的威嚴感。
    而在他們和這個巨大造物之間，以及周圍廣闊無垠的金屬地麵上，散落著無數大小不一、形態各異、但同樣充滿機械美感和破損痕跡的金屬殘骸、零件、以及一些已經完全失去活性、看起來像金屬傀儡或機械獸的殘破軀體。仿佛這裏曾經是一個巨大的戰場，或者……垃圾場。
    “這……這是哪兒？”小雨抱著胳膊，冷得牙齒打顫。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們來的那片虛空了。”蘇婉清掙紮著站起，月華之力本能地流轉，驅散著一些寒意，但她的感知在這裏受到了極大的壓製，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水銀。
    “能量讀數……完全死寂！沒有活躍的虛空能量，沒有生命反應，隻有……極度微弱的、惰性的、類似背景輻射的未知能量，還有……極其強大的、規則性的空間穩定力場！我們好像……掉進了一個完全由科技（或者類似東西）主導的、死寂的領域？”摩方撿起地上一個拳頭大小、布滿灰塵但結構精密的齒輪狀零件，聲音充滿了震驚和……一絲狂熱？
    林夜也強撐著站起來，感覺身體空空蕩蕩，無論是體力、精神力還是龍血力量，都幾乎消耗殆盡。他看了一眼旁邊那塊已經變成普通石頭、內部布滿裂紋、再也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的晶石殘骸，心中一陣複雜。他們的“中央空調”、“護盾核心”、“能量炸彈”兼“抽卡道具”，徹底報廢了。
    但至少，他們還活著。而且，似乎暫時擺脫了獵手群和那個詭異的“膠質口袋”。
    “先別管這是哪兒了，”林夜聲音沙啞地開口，環顧四周死寂而冰冷的金屬廢墟，“找找看有沒有能擋風（雖然沒風但很冷）的地方，收集點能燒的東西（雖然可能啥也燒不著），檢查傷勢，恢複體力。蘇婉清，你的月華之力還能支撐淨化嗎？這裏的‘空氣’雖然沒毒，但太冷了，而且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淨化效果很弱，但維持基本體溫和驅散負麵精神狀態勉強可以，需要節省。”蘇婉清點頭，開始用所剩無幾的月華之力給眾人施加保暖和安撫效果。
    “群體瞬移”成功了，以一種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將他們“抽”到了一個畫風突變、看起來像是“科幻片廢棄片場”的鬼地方。
    從“玄幻修真頻道的虛空求生”直接跳到“科幻頻道的機械廢墟探險”，這跨界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
    而且，這個看起來就很高級、很冰冷、很不好惹的“機械遺跡”，裏麵會不會有還在運作的“自動防衛係統”，或者……更糟的東西？
    林夜看著遠處那沉默的、巨大的倒懸金屬山峰，心裏一點也輕鬆不起來。
    剛出“保溫袋”，又入“冰箱”。這外賣的配送路線，真是越來越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