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突圍成功”是林夜他們這群“冰箱探險家”在“工業冷庫”裏拆了幾個“掃地機器人”（廢墟清道夫），用它們零件生了堆“電暖器”（泰坦能量結晶），然後拿著“過期地圖”（清道夫日誌）找到了一個標著“員工通道（已停用）”的後門，那麽“虛無之影的凝視”就是當他們壯著膽子推開那扇鏽跡斑斑、但依然重達數噸的金屬閘門，以為會進入一個“廢棄倉庫”或“通風管道”，結果門後出現的是一條光滑如鏡、燈火通明、充滿未來科技感、但同樣死寂無聲的金屬長廊，而且他們剛一踏進去，長廊兩側牆壁上鑲嵌的、原本黯淡的菱形水晶麵板就齊刷刷地亮起了柔和的藍光，緊接著，一個冰冷、毫無情緒、但明顯比“清道夫”高級了無數倍的合成女聲在長廊盡頭響起：“檢測到非登記生命形式。種族：碳基雜合體。能量特征：混亂、低效、含有微量未知高等血脈汙染。安全評估：極低。根據《神國核心區遺跡管理條例》，你們的存在本身，即為‘異常’。啟動深度掃描與威脅評估程序。請勿移動，否則將觸發淨化協議。”——這場麵，瞬間從“探索廢墟”升級到了“被高科技博物館的智能安保係統當成了混進來的老鼠”，充滿了“我們隻是路過！”的冤屈和“這掃描是不是在罵人？”的微妙不爽。
    沉重的金屬閘門在眾人合力（主要是鐵牛和石墩）下，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緩緩向內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門後並沒有預想中的灰塵和黑暗，反而湧出一股幹燥、帶著淡淡臭氧和金屬氣息的、溫度適宜的氣流，與門外廢墟的冰冷死寂形成鮮明對比。
    眾人握緊武器，警惕地依次進入。
    門後是一條寬闊的、高度超過十米的金屬長廊。地麵是某種啞光的深灰色合金，光可鑒人。牆壁和天花板則是一種乳白色的、散發著柔和自光的材質，表麵鑲嵌著無數細密的、流淌著微光的銀色紋路，如同活體的電路板。長廊向前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兩側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緊閉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金屬門扉。空氣中回蕩著一種極其低微的、仿佛巨型機械沉睡時發出的嗡鳴，讓整個空間顯得更加寂靜、詭異。
    “這……這是‘廢棄通道’？”鐵牛瞪大眼睛，看著腳下能照出自己那胡子拉碴、盔甲破損倒影的地麵，“這比俺們主城的皇宮走廊還幹淨！”
    “能量讀數……極度穩定！而且有規律的背景能量流！這條通道，甚至這個建築的大部分區域，可能還保持著最低限度的基礎供能和環境維持！”摩方激動地壓低聲音，但眼中的狂熱幾乎要溢出來，“看那些紋路！能量導流技術！還有這牆壁材質，自我修複和清潔功能！這科技水平，遠超我們之前遇到的清道夫！”
    “都閉嘴，安靜！”蘇婉清低聲喝道，月華之力如水波般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探查著周圍。她的臉色比在外麵時更加凝重，“有東西在‘看’我們。無處不在。不是生物的目光，是……某種無處不在的感知場。我們一進來就被鎖定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長廊盡頭，那個冰冷的合成女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似乎是從四麵八方牆壁中傳來的：
    “深度掃描啟動。分析目標：碳基雜合體集群，數量十。個體能量強度：參差不齊，最高個體（標記為‘樣本α’）攜帶有不穩定高等血脈能量及微弱虛空共鳴痕跡，威脅等級：中低。其餘個體威脅等級：低至可忽略。集群行為模式：表現出初級協作與戰術意識。綜合判定：該‘異常’集群具備一定研究價值，但存在汙染核心區域能量純度的潛在風險。建議處理方案：隔離、觀察、必要時無害化分解。”
    “研、研究價值？”小雨嚇得縮了縮脖子，“無害化分解？！”
    “它把咱們當小白鼠了！”爆裂火花咬牙切齒，法杖頂端的寶石不安地閃爍。
    “樣本α……”林夜看向自己的手，那是指自己？高等血脈能量和虛空共鳴痕跡，指的是龍之血脈和【虛空感知】？“它知道我們來自虛空？”
    就在這時，長廊兩側牆壁上那些菱形水晶麵板，突然投射出數十道淡藍色的、如同探照燈般的光束，精準地籠罩了每一個人！光束並不灼熱，也沒有攻擊性，但帶來一種被徹底透視、每一寸肌膚骨骼乃至能量流動都被清晰掃描的強烈不適感！林夜甚至能“感覺”到，那光束試圖深入他的精神世界，觸碰他那與晶石共鳴後尚未完全恢複的、脆弱的精神核心，以及血脈深處沉睡的力量。
    “警告：檢測到目標α嚐試進行精神抵抗。啟動次級壓製力場。”合成女聲毫無波瀾。
    “嗡——”
    一陣低沉的能量嗡鳴響起，籠罩林夜的那道藍色光束驟然加強！一股無形的、冰冷而龐大的壓力從天而降，並非物理重量，而是直接作用於精神和能量層麵，試圖壓製、禁錮他的力量和精神活動！林夜悶哼一聲，感覺像是被浸入了粘稠的水銀，思維變慢，體內殘存的龍血力量和剛剛恢複一點的精神力運轉瞬間變得滯澀困難！
    “會長！”眾人驚呼。
    “我沒事！”林夜咬牙硬撐，額頭青筋暴起。這種壓製雖然強大，但似乎並非為了直接摧毀，更像是一種“麻醉”或“拘束”。他集中意誌，嚐試溝通體內那絲微弱的、與這個機械世界似乎有點“親和”（來自泰坦能量結晶的暖意？）的感應，對抗著那股壓製力。
    “有意思。樣本α對基礎壓製力場表現出非典型抗性。抗性來源：微弱泰坦能量親和？數據記錄中。”合成女聲似乎帶著一絲極其淡薄的“好奇”，“提升壓製等級至2級。同步采集生物組織樣本、能量光譜、及思維波動碎片。”
    話音剛落，從天花板上無聲地滑出幾個拳頭大小、外形如同金屬海膽、表麵布滿細微探針和采集器的球形小裝置，它們靈活地避開藍色光束，快速飛到眾人頭頂，幾根細如發絲的銀色探針彈出，就要朝他們的皮膚刺下！
    “滾開！”鐵牛怒吼，盡管身體在光束籠罩下也感到沉重不適，但還是奮力掄起盾牌拍向飛向自己的“金屬海膽”！
    “鐺！” 金屬海膽被拍飛，撞在牆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但立刻調整姿態，又飛了回來，探針頂端閃爍著危險的紅光。
    “物理攻擊效果有限！它們有自動規避和修複能力！”暗影之舞的匕首劃過另一隻金屬海膽，隻在表麵留下淺淺劃痕。
    蘇婉清嚐試用月華之力幹擾，但月華之力一接觸藍色光束和那些金屬海膽，就被迅速“中和”或“偏轉”，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一隻金屬海膽的探針即將刺入小雨手臂的瞬間——
    “吼——！”
    一聲低沉、威嚴、仿佛來自遠古的龍吟，突兀地在長廊中響起！並非真實的聲音，而是直接震蕩在所有人的靈魂層麵，甚至讓那些藍色光束和金屬海膽都出現了短暫的紊亂和停滯！
    是林夜！在雙重壓力（精神壓製和采集威脅）下，他體內那絲沉寂的龍之血脈，仿佛被觸怒了，自行蘇醒了一絲！淡金色的、如同火焰又似鱗片的虛影在他體表一閃而逝，那雙金色的豎瞳驟然亮起，瞳孔深處仿佛有星辰湮滅，一股蠻橫、古老、不容侵犯的威嚴氣息，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以他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警報！警報！樣本α能量特征突變！檢測到超高強度、未收錄的‘神話譜係’能量反應！能級急劇攀升！威脅等級重新評估：高危！壓製力場過載！采集單位受到未知力場幹擾！”合成女聲第一次出現了急促的波動，長廊中的藍色光束劇烈閃爍，那些金屬海膽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空中亂晃，部分探針甚至冒出了電火花。
    壓製力場驟然一輕！林夜抓住機會，低吼一聲，強行催動那絲蘇醒的龍威，混合著殘存的精神力，化作一道無形的衝擊，狠狠撞向離他最近的那隻金屬海膽！
    “噗！” 金屬海壽核心處的微型能量核心直接爆裂，冒著黑煙掉在地上。
    “有效！會長，用你的‘王八之氣’瞪它們！”鐵牛興奮地大喊，雖然他被那聲龍吟震得有點腿軟。
    “是龍威！”林夜沒好氣地糾正，但動作不停，目光如電，掃向其他金屬海膽。凡是被他蘊含龍威的目光掃中的海膽，動作都出現明顯的遲滯和混亂。
    蘇婉清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趁現在！攻擊那些發光的牆壁紋路和天花板節點！那是能量供給和控製係統！”
    眾人立刻反應過來，各種攻擊朝著長廊牆壁和天花板上那些流淌著微光的銀色紋路和疑似能量節點的地方轟去！雖然大部分攻擊都被牆壁材質彈開或吸收，但多少造成了一些幹擾。摩方更是掏出之前從清道夫身上拆下來的、那個疑似“能量激發器”的短棒，胡亂對著牆壁上一處紋路密集處一捅！
    “滋啦——！” 短棒與牆壁接觸處爆開一團耀眼的電火花！那一片牆壁的紋路光芒瞬間暗淡下去，連帶附近幾道藍色光束也閃爍不定。
    “係統受到局部幹擾。啟動防禦協議：釋放‘自律防衛單元清除者’。”合成女聲恢複了冰冷，但語速更快了。
    長廊兩側，幾扇原本緊閉的金屬門無聲滑開。從裏麵走出/飄出數個造型更加猙獰、裝備更加精良的機械單位。
    有懸浮在半空、擁有三門旋轉能量炮的炮塔型“哨兵”；有四肢著地、移動迅捷、口中叼著高頻振動切割刃的“獵犬”型單位；甚至還有一個身高超過三米、手持巨大合金盾牌和錘矛、胸口鑲嵌著多麵體能量核心的“重裝守衛”！
    這些“清除者”一出現，就毫不猶豫地發動了攻擊！能量光束、切割刃、重錘，帶著冰冷的殺意，朝著眾人傾瀉而來！長廊空間有限，避無可避！
    “結陣！防禦！”林夜大吼，強忍著血脈力量爆發後的虛弱感，再次嚐試引導那絲龍威，形成一個小範圍的威懾領域，幹擾最近幾個機械單位的鎖定。蘇婉清的月華之力全力展開，化作一麵巨大的光盾，擋在眾人前方，承受著最猛烈的炮火轟擊，光盾劇烈波動，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
    鐵牛和石墩頂在最前麵，用身體和盾牌硬抗漏過的攻擊和“獵犬”的撲咬，金屬交擊聲和悶響不絕於耳。暗影和夜鴞在機械單位的縫隙中穿梭，試圖攻擊它們的關節和能量線路，但“清除者”的防禦顯然比“清道夫”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收效甚微。爆裂火花和冰西瓜的魔法在這裏被壓製得更厲害，隻能進行一些微不足道的騷擾。
    戰鬥瞬間進入白熱化，但形勢一邊倒。星痕小隊在經曆了虛空逃亡和之前戰鬥後，本就狀態不佳，此刻在這個規則壓製、敵人強大且源源不斷的機械長廊中，更是岌岌可危。蘇婉清的月華護盾眼看就要破碎，鐵牛的盾牌已經扭曲變形，林夜的龍威也難以持久。
    “難道……剛出虎穴，又要死在這‘博物館’的安保手裏？”林夜心中湧起強烈的不甘。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那個冰冷的合成女聲，突然卡頓了一下，發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仿佛受到強幹擾的電子雜音：“滋……警告……核心……檢測到……深度虛空汙染信號……滋……來源……樣本α……關聯……滋……高維觀測標記……‘虛無之影’……共鳴……滋……錯誤！錯誤！安全協議衝突！最高優先級指令覆蓋：隔離‘虛無之影’關聯體！禁止淨化！啟動緊急收容程序！”
    隨著這一連串語無倫次的警報和指令，所有正在攻擊的“清除者”單位，動作同時一僵，眼中的紅光熄滅，攻擊戛然而止。緊接著，它們迅速後退，重新退回了各自出來的金屬門後，門扉無聲關閉。籠罩眾人的藍色光束和壓製力場也瞬間消失。天花板上殘存的金屬海膽紛紛墜落在地，不再動彈。
    整個長廊，恢複了最初的平靜和明亮，仿佛剛才激烈的戰鬥從未發生過。隻有滿地狼藉和眾人粗重的喘息，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虛無之影’……關聯體？”林夜喘息著，看向自己的雙手。是說自己？那個在虛空中驚鴻一瞥的陰影？高維觀測標記？共鳴？這都什麽跟什麽？
    “它……好像突然怕了？因為會長你身上的什麽‘標記’？”小雨驚魂未定地問。
    “不是怕，是……指令衝突。”蘇婉清收回月華之力，虛弱地靠牆坐下，分析道，“它原本要把我們當‘異常’清理或研究。但檢測到你身上有和某個叫‘虛無之影’的存在相關的‘汙染’或‘標記’後，觸發了更高級的指令，要求‘隔離’而非‘淨化’。這個指令的優先級，似乎超過了它的清理程序。”
    “也就是說，托這會長的福，咱們從‘待清理垃圾’變成了‘需要隔離的危險品？”爆裂火花總結，表情古怪，“這算升職了還是降職了？”
    “不管怎樣，暫時安全了。”林夜鬆了口氣，感覺渾身酸痛，龍威爆發的後遺症開始顯現，腦袋又像針紮一樣疼。他看向長廊盡頭，那裏，一扇比之前所有門都更加宏偉、表麵流淌著複雜金色紋路的金屬大門，正在緩緩向兩側滑開，門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隻有門口地麵上亮起一排指引性的、箭頭狀的光標。
    “看來，‘收容程序’給我們指了條路。”林夜苦笑，“是福是禍，進去才知道。”
    眾人麵麵相覷。留在原地？天知道那個抽風的係統會不會又改主意。跟著指引走？前麵可能就是“隔離室”或者“標本陳列室”。
    “走吧，沒得選。”鐵牛扛起他那快成廢鐵的盾牌，咧嘴一笑，“當危險品，總比當垃圾被分解了強。”
    一行人互相攙扶著，帶著滿身疲憊和新的謎團，朝著那扇敞開的、通往未知“收容”區域的金色大門走去。
    長廊兩側，那些菱形水晶麵板依舊散發著柔和的藍光，仿佛無數隻眼睛，默默地“凝視”著他們離開。那冰冷的合成女聲沒有再響起，但空氣中，似乎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更高層存在的“注視”——冰冷、空洞、仿佛來自無盡虛空的深處，與林夜體內那絲剛剛平息下去的龍血力量，產生了極其微弱、難以言喻的共鳴。
    虛無之影的凝視……原來，從未遠離。
    隻是不知道，這份“特殊關照”，究竟會把他們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