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火中取栗,影中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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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糊的氣味,濃得化不開,像一塊浸透了絕望的髒布,死死捂住淩霜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滾燙的砂礫,灼燒著喉嚨,也灼燒著殘存的理智。她蜷縮在倒塌的半堵斷牆後,粗糙的磚石棱角硌著後背,冰冷的夜風裹挾著火星和灰燼,從四麵八方鑽進來,舔舐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
    貧民窟,這個她短暫棲身、也曾試圖用微薄之力庇護過幾個弱小的角落,此刻已化作一片燃燒的地獄。火舌貪婪地吞噬著搖搖欲墜的棚屋,發出劈啪爆裂的哀鳴,濃煙滾滾,遮蔽了本就稀薄的星光。哭喊聲、咒罵聲、房屋坍塌的巨響,交織成一首混亂而絕望的挽歌。
    “淩姑娘!淩姑娘你在哪兒?”一個熟悉而嘶啞的聲音穿透喧囂,帶著哭腔。
    是王伯。淩霜心頭一緊,猛地抬起頭。透過翻滾的濃煙和跳躍的火光,她看到那個佝僂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在火場邊緣尋找,渾濁的老眼裏滿是驚惶。他身邊,是幾個同樣驚恐萬狀的鄰居,臉上煙熏火燎,衣衫襤褸。
    淩霜下意識想站起來,想回應,想告訴他們自己沒事。然而,就在她動作的瞬間,一股尖銳的、幾乎要將靈魂撕裂的劇痛猛地從四肢百骸深處炸開!不是火燒的灼痛,也不是撞擊的鈍痛,而是一種源自骨髓、仿佛要將她從內部徹底焚毀的妖力反噬!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齒縫間溢出。她死死咬住下唇,嚐到了濃重的血腥味。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皮膚下,無數細小的金紅色光點如同沸騰的岩漿,瘋狂地湧動、衝撞,試圖破體而出!那是燼羽的妖力,在極度的情緒波動和外界刺激下,幾乎要掙脫她這具凡人軀殼的束縛。
    混亂中,她似乎看到火光映照下,自己暴露在外的手腕和小臂上,那層薄薄的皮膚下,有細密的金紅色紋路一閃而逝,如同活物般蠕動。更讓她心膽俱裂的是,在斷牆的縫隙間,她瞥見火場外圍,一個身著勁裝、身形挺拔的身影,正隔著熊熊烈焰,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地鎖定了她藏身的方向!
    易玄宸!
    他怎麽會在這裏?他看到了什麽?那金紅的光點,那詭異的紋路……淩霜的心瞬間沉入冰窟。暴露了!她最恐懼的事情,在最糟糕的時刻,以最慘烈的方式發生了!一旦被認定是妖物,等待她的將是鎮邪司的鎖鏈和煉妖爐的烈火,複仇之路,將徹底斷絕!
    “不能……不能被他抓住!”求生的本能和對複仇的執念瞬間壓倒了劇痛。淩霜猛地一咬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更尖銳的疼痛強行壓製住體內狂暴的妖力。她強迫自己冷靜,強迫那沸騰的岩漿重新沉入骨髓深處。身體因為巨大的克製而劇烈痙攣,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衣衫。
    易玄宸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動了一下,似乎正要撥開燃燒的障礙物向她這邊靠近。
    淩霜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她猛地抓起身邊一塊半燒焦的木板,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離她不遠、但方向完全相反的一處尚未完全燒塌的棚屋狠狠擲去!
    “砰!嘩啦——!”
    木板砸中棚屋,發出巨大的聲響,瞬間引燃了更多易燃物,火勢驟然向那個方向蔓延,爆燃開來,形成一道新的、更加猛烈的火牆,瞬間阻斷了易玄宸的視線和可能的追擊路徑。
    “那邊!有人!”混亂中,有人驚呼。
    易玄宸的動作果然頓住了,銳利的目光被那新爆燃的火牆吸引,眉頭緊鎖,似乎在判斷是否要強行突破。
    就是現在!
    淩霜強忍著體內翻江倒海般的劇痛和妖力反噬的眩暈,借著濃煙和混亂的掩護,像一隻受驚的狸貓,貼著斷牆的陰影,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火場邊緣的另一側——一條通往更深處、更肮髒巷子的狹窄縫隙——猛地竄了過去!她的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卷起地上的灰燼,瞬間消失在翻滾的濃煙和跳躍的火光之後,隻留下身後一片混亂的呼喊和易玄宸那道被火牆阻隔、帶著深深疑惑的視線。
    冰冷的汙水沒過腳踝,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和血腥氣。淩霜躲藏在貧民窟最深處、一條連野狗都鮮少光顧的、堆滿垃圾和廢棄物的死胡同裏。這裏離大火現場已有相當距離,但空氣中的焦糊味和遠處隱約傳來的哭喊,依舊提醒著她剛剛經曆的劫難。
    她背靠著冰冷潮濕的牆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疼痛。剛才強行壓製妖力,又拚命逃竄,幾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身體像散了架一樣,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著疲憊和痛苦。更讓她心悸的是體內那股沉寂下去的妖力,如同受傷的野獸,在骨髓深處不安地蟄伏著,每一次微弱的脈動都帶來一陣陣抽痛。
    “該死……”她低聲咒罵,聲音沙啞。伸手抹去臉上的汗水和煙灰,指尖觸碰到嘴角,那裏還殘留著之前咬破唇角的血跡。她低頭,借著巷口透進來的一點微弱月光,看向自己的雙手。皮膚下,那詭異的金紅色紋路已經徹底隱去,仿佛從未出現過。但淩霜知道,那東西就在裏麵,如同埋藏的火藥桶,隨時可能再次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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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玄宸……他到底看到了多少?他的眼神裏,有震驚,有探究,似乎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他為何會出現在貧民窟?是巧合,還是……一直在跟蹤自己?淩霜的心沉甸甸的,如同壓著一塊巨石。這個突然闖入她複仇之路的易家公子,身份成謎,目的不明,卻偏偏在她最脆弱、最危險的時刻出現,成了懸在她頭頂的一把利劍。
    “淩姑娘!淩姑娘!”王伯焦急的呼喊聲,還有其他幸存者尋找的聲音,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帶著劫後餘生的惶恐和擔憂。
    淩霜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充滿汙濁空氣的冷氣,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和身體的痛苦。她不能出去,至少現在不能。在確認易玄宸沒有繼續追蹤、在弄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之前,她必須像幽靈一樣隱藏在陰影裏。
    時間在死寂和焦慮中緩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巷口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壓低的聲音。
    “……這邊……沒動靜……”
    “火勢控製住了……傷亡慘重……”
    “聽說是有人故意縱火……針對……”
    “噓……小聲點……易家的人來了……”
    易家!淩霜的心猛地一跳,瞬間繃緊。她屏住呼吸,像一塊石頭般貼在冰冷的牆壁上,連心跳都刻意放緩。
    腳步聲停在了巷口附近。一個沉穩而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正是易玄宸。
    “王老丈,莫慌。易府會立刻安排人手,救治傷者,安置流民。糧、藥、衣物,天亮前都會送到。”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讓那些驚惶的哭喊和議論都漸漸平息下去。
    “易公子……大恩大德……老朽……老朽不知如何報答……”是王伯的聲音,帶著哽咽和感激。
    “舉手之勞。隻是……”易玄宸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王老丈,你方才可曾見到一個女子?約莫十六七歲,身形清瘦,穿著……嗯,灰布衣衫?”
    淩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伯的聲音帶著茫然:“女子?灰布衣衫?這……這大火燒起來,亂糟糟的,老朽隻顧著逃命,又擔心淩姑娘……淩姑娘她……她還沒找到啊!易公子,您也見到淩姑娘了?她……她可還好?”
    “淩姑娘?”易玄宸的聲音裏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訝異,“王老丈說的,是那個時常接濟你們的淩霜?”
    “是啊!就是她!好姑娘啊,自己都難,還總分我們吃的……這火一起,我就喊她,可怎麽也找不著……”王伯的聲音又帶上了哭腔。
    易玄宸沉默了片刻。淩霜幾乎能想象出他此刻沉吟的表情。他是在判斷王伯話中的真偽,還是在回憶火場中那個驚鴻一瞥的身影?
    “我會派人仔細尋找。”易玄宸最終開口,聲音恢複了平穩,“王老丈,先去安置點吧,那裏有大夫。”說完,他似乎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腳步聲便漸漸遠去了。
    直到確認易玄宸真的離開,淩霜才敢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易玄宸在找她!但他沒有對王伯說出火場中的異常,隻是以“尋找失蹤者”的名義。這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是暫時按兵不動,想放長線釣大魚?還是……他看到的,不足以斷定她是妖物?或者,他另有所圖?
    無論如何,易玄宸的善意”姿態,和他對“淩霜”這個身份的關注,都像一根無形的繩索,將她越纏越緊。她必須盡快搞清楚他的底牌,否則,複仇之路將舉步維艱。
    夜色更深,寒意刺骨。淩霜如同一個真正的幽靈,借著濃重的夜色和貧民窟複雜的地形,小心翼翼地潛行。她繞過了易府安置流民的區域,那裏燈火通明,人聲嘈雜,有易府的家丁和官府的衙役在維持秩序。她需要信息,需要知道這場大火的真相,需要知道易玄宸到底在做什麽。
    最終,她來到了一個相對偏僻、但消息靈通的角落——一個常年經營破爛生意、與三教九流都有點交情的跛腳老張的棚屋前。棚屋在火災中幸免於難,但門板被熏得漆黑。老張正坐在門口,借著昏暗的油燈,清點著搶救出來的幾件破爛家什,嘴裏罵罵咧咧。
    “老張。”淩霜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老張嚇得一哆嗦,油燈差點掉地上。看清是淩霜,他才鬆了口氣,但隨即又緊張起來:“淩姑娘?你……你沒事?嚇死我了!這火……”
    “誰放的火?”淩霜直接打斷他,目光銳利如刀,直刺老張渾濁的眼底。
    老張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下意識地想避開視線,但淩霜身上那股子從地獄爬回來的冰冷煞氣,讓他不敢撒謊。他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聽……聽說是柳家的人。”
    “柳家?”淩霜心頭劇震,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果然是他們!柳氏那個毒婦,在淩震山那裏吃了虧,兵權被削,竟把主意打到了貧民窟?是想燒死自己?還是……想製造更大的混亂,轉移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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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柳家哪個管事?還是……柳氏親自動的手?”淩霜的聲音冷得像冰。
    “這……具體誰下的令,小的哪能知道啊!”老張苦著臉,“就聽說,是柳家一個姓孫的管事,昨天下午帶著幾個打手,在附近那家‘醉仙居’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放話,說這貧民窟藏汙納垢,尤其是有些‘不幹淨’的東西,得用火好好‘洗洗’。結果……結果晚上就著火了!那姓孫的,今早天不亮就帶著人跑了,聽說往城西方向去了!”
    “不幹淨的東西……”淩霜咀嚼著這幾個字,眼底寒光爆射。柳氏不僅想燒死她,更是在借機散布“妖物”的謠言!她果然和鎮邪司勾結上了!這場火,既是滅口,也是栽贓!一旦她被認定是縱火的“妖物”,柳氏就能徹底洗白自己,甚至還能借鎮邪司之手除掉她這個心腹大患!
    “還有呢?”淩霜追問,“易家的人……易玄宸,他是什麽時候到的?”
    “易公子?”老張愣了一下,“哦,他啊!火剛燒起來沒多久,他就帶著人趕到了!動作可快了,指揮救火,維持秩序,還當場拍板要安置我們這些沒家沒業的……嘖嘖,易家這位公子,真是菩薩心腸啊!比那些當官的強多了!”
    菩薩心腸?淩霜心中冷笑。易玄宸來得如此之快,仿佛早有預知。他真的是恰好路過,還是……一直在監視著貧民窟,監視著她?他救火安置,是真心,還是另有所圖?比如,在混亂中尋找“不幹淨的東西”?
    “知道了。”淩霜扔給老張一塊碎銀子,轉身沒入更深的黑暗。她需要離開這裏,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好好梳理這一切,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找到柳家那個姓孫的管事!隻有抓住他,才能坐實柳家縱火和散布謠言的罪證!
    城西,亂葬崗邊緣,一處廢棄的土地廟。這裏臭氣熏天,連野狗都嫌棄,卻是淩霜在京城最隱秘的落腳點之一。她蜷縮在神像後的幹草堆裏,身體依舊因為妖力反噬和過度消耗而陣陣發冷、抽痛。但她的頭腦卻異常清醒,如同冰封的湖麵,倒映著所有線索。
    柳家縱火,意圖滅口並嫁禍“妖物”。
    易玄宸及時出現,救火安置,卻在火場中目睹了她妖力失控的跡象,並暗中尋找“淩霜”。
    柳家管事孫某潛逃城西。
    三條線索,如同三根絞索,纏繞在她脖頸上。柳家是明麵上的敵人,易玄宸是暗中的威脅,而那個孫管事,則是撕開柳家偽善麵具的關鍵鑰匙。
    “必須找到他……”淩霜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冰冷而決絕的光芒。她強忍著身體的痛苦,調動起體內那股沉寂的、帶著灼痛感的妖力。這一次,她不再強行壓製,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如同馴服一頭受傷的猛獸。一絲微弱卻極其敏銳的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須,從她體內蔓延出去,穿透破敗的廟牆,擴散到周圍荒蕪的土地和稀疏的灌木叢中。
    她在尋找血腥味,尋找恐懼的氣息,尋找一個倉皇逃竄、心神不寧之人的獨特味道。
    時間一點點流逝。夜色如同濃墨,將廢棄的土地廟徹底吞沒。就在淩霜幾乎要放棄,身體瀕臨極限之時,一絲極其微弱、混雜著濃重酒氣、汗臭和恐懼顫栗的氣息,被她敏銳的感知捕捉到!
    方向……西北!大約兩裏外!一個廢棄的磚窯!
    淩霜猛地睜開眼,眼底金紅的光芒一閃而逝,快得如同幻覺。她掙紮著站起來,身體搖晃了一下,但很快穩住。複仇的火焰,再次在她冰冷的心中熊熊燃燒起來,壓倒了所有的疲憊和痛苦。
    她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滑出土地廟,朝著感知到的方向疾馳而去。速度不快,卻異常沉穩,每一步都踩在陰影最濃重的地方,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廢棄的磚窯如同巨獸的骸骨,矗立在荒野之中,散發著陰冷潮濕的氣息。淩霜伏在窯洞外的陰影裏,敏銳的聽覺捕捉到裏麵傳來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嗚咽聲。
    她悄無聲息地潛入。窯洞深處,一個肥胖的身影蜷縮在角落,正是柳家的孫管事!他身上昂貴的錦袍沾滿了泥汙和草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逃亡路上摔得不輕。他懷裏緊緊抱著一個油膩的包袱,身體篩糠般抖動著,嘴裏發出夢囈般的囈語:“別殺我……別殺我……是柳夫人……是柳夫人讓我幹的……燒了那賤人……燒了那藏妖的地方……妖……妖啊……”
    淩霜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冰冷的陰影瞬間籠罩了他。
    孫管事猛地抬頭,看清淩霜那張在昏暗光線下顯得異常蒼白、卻美得驚心動魄也冷得令人窒息的臉時,瞳孔驟然收縮,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倒氣聲,如同見了鬼魅:“你……你……你沒死?!妖……妖……”
    “妖?”淩霜的聲音比窯洞裏的寒冰更冷,她緩緩蹲下身,與驚恐萬狀的孫管事平視,嘴角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弧度,“比起你們這些披著人皮的豺狼,我倒覺得,自己更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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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未落,她五指成爪,快如閃電般扣向孫管事的咽喉!沒有妖力外放,隻有純粹的速度和力量,以及那股從亂葬崗爬出來的、浸透了血與恨的煞氣!
    孫管事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隻覺得一股冰冷的巨力扼住了他的呼吸,眼前一黑,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淩霜鬆開手,任由肥胖的身軀軟倒在地。她迅速搜查他的身體,很快從那個油膩的包袱裏,除了金銀細軟,還翻出了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箋。信封上,是柳氏親筆書寫的“寒淵使者親啟”幾個字!
    寒淵使者!
    淩霜的心髒猛地一跳!這三個字,如同驚雷在她腦海中炸響!她想起之前在淩府書房偷聽到的隻言片語,想起柳氏與某些神秘人物的暗中往來……寒淵!這究竟是什麽地方?柳氏為何要聯係“寒淵使者”?這和她生母蘇氏的死,和那枚神秘的玉佩,又有什麽關係?
    她強壓下心頭的震撼,小心翼翼地拆開信箋。借著從窯頂破洞透下的一縷慘淡月光,她快速掃視著信上的內容。信中,柳氏語氣諂媚而急切,向“使者”匯報京城近況,提及淩震山失勢,易家勢力抬頭,尤其是易玄宸似乎對“守淵人血脈”和“蘇氏遺物”表現出異常關注,令她不安。她懇請“使者”盡快出手,除掉淩霜這個“隱患”,並助她重新掌控淩家,作為交換,她願意獻上……蘇氏留下的那枚“引淵玉佩”!
    引淵玉佩!守淵人血脈!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猛地串聯起來!生母蘇氏的死,絕非簡單的宅鬥!她身上,流淌著所謂“守淵人”的血脈!而那枚玉佩,似乎與“寒淵”有著至關重要的聯係!柳氏,這個毒婦,從一開始就覬覦著這血脈和玉佩背後的秘密!她勾結“寒淵使者”,不僅是為了權勢,更是為了某種更可怕、更隱秘的目的!
    淩霜的手,因為極度的憤怒和震驚而微微顫抖。原來,她所承受的一切背叛、傷害、死亡威脅,都源於這身她從未知曉、也從未想要的血脈!原來,她的複仇之路,從一開始就不僅僅指向淩震山和柳氏,更指向那個神秘莫測、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寒淵”!
    就在她心神劇震,將信箋內容刻入腦海的瞬間,窯洞外,一個平靜而熟悉的聲音,如同鬼魅般響起,清晰地穿透了冰冷的夜風:
    “淩姑娘,深夜在此荒郊野外,處理‘贓物’,可還順利?”
    淩霜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
    窯洞口,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站著一個人影。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清俊的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雙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驚人,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以及她手中那封尚未收起的、寫著“寒淵使者親啟”的信箋。
    易玄宸!
    他竟然找到了這裏!他看到了什麽?他聽到了什麽?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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