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玉令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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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停在易府別院門口時,夜已深了。簷角的燈籠被風吹得輕輕搖晃,橘色的光落在青石板上,映出淩霜染血的裙擺。侍衛扶她下車時,指尖不小心觸到她的肩膀,她疼得縮了一下,才想起肩上的傷口還在滲血 —— 邪術師的桃木劍沾了邪氣,傷口比尋常刀劍傷更疼,像有細小的蟲子在肉裏爬。
    雪狸從她懷裏跳下來,先一步竄進院子,圍著廊柱轉了兩圈,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回頭對著她叫了兩聲。淩霜笑了笑,彎腰摸了摸它的頭,指尖卻碰到了懷裏的 “淵使” 令牌,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想起破廟裏的邪氣,笑容又淡了下去。
    別院的正屋亮著燈,桌上已經擺好了藥箱 —— 顯然是易玄宸提前吩咐人準備的。淩霜推開門走進來,一股淡淡的草藥味撲麵而來,與她胸口玉佩的清涼氣息交織在一起。她坐在桌邊,將令牌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從錦囊裏取出那半塊火焰紋玉佩,放在令牌旁。
    燈光下,玉佩的紋路泛著溫潤的光,而令牌上的扭曲火焰紋卻透著邪氣,兩者放在一起,竟像是一正一反的鏡像。淩霜的指尖剛要觸到令牌,玉佩突然微微發熱,燙得她趕緊收回手。雪狸湊過來,鼻子對著玉佩嗅了嗅,喉嚨裏發出警惕的呼嚕聲。
    “阿霜,這玉佩不能碰邪物,碰了會引動裏麵的守淵之力。”
    生母蘇氏的聲音突然在腦海裏響起。淩霜愣住了 —— 這是她七歲那年,她偷偷拿玉佩去逗一隻受傷的黑貓,蘇氏發現後,慌忙搶過玉佩時說的話。那時她不懂什麽是 “守淵之力”,隻記得蘇氏的臉色很白,抱著她的手一直在抖。
    原來娘早就提醒過她。淩霜握緊發燙的玉佩,指尖傳來的熱度像是生母的叮囑,又像是一種警告。她看向桌上的令牌,突然明白過來 —— 這令牌是 “淵使” 的信物,帶著寒淵的邪氣,所以玉佩才會有反應。那是不是意味著,玉佩不僅能鎮壓寒淵的邪祟,還能感應到寒淵的氣息?
    “吱呀” 一聲,門被推開了。易玄宸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白天的墨色長袍,隻是領口沾了點夜露,頭發也有些淩亂,不像往常那樣一絲不苟。他看到桌上的令牌,眼神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走進來,順手關上了門。
    “傷口處理了嗎?” 他走到桌邊,目光落在淩霜滲血的肩膀上,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
    淩霜搖了搖頭,將玉佩收回錦囊裏,隻留下令牌在桌上:“還沒。易大人怎麽來了?” 她刻意避開令牌的話題,想看看易玄宸的反應。
    易玄宸沒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拿起桌上的令牌。他的指尖剛碰到令牌,眉頭就皺了起來,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不適:“淵使的令牌。你從邪術師身上撿的?”
    淩霜點頭:“他逃走時掉的。易大人認識這個?”
    “算不上認識。” 易玄宸將令牌放回桌上,指尖在令牌的 “淵使” 二字上輕輕劃過,“但我知道,‘淵使’是寒淵的執行者。他們的職責,就是為寒淵尋找‘鑰匙’,清理阻礙寒淵計劃的人。”
    淩霜的心猛地一跳。寒淵的執行者?那邪術師找她和玉佩,就是因為她是 “守淵人” 的後代,玉佩是打開寒淵入口的 “鑰匙”?她想起第五十四章邪術師說的 “用守淵人的血脈獻祭”,後背瞬間冒出冷汗。
    “那寒淵到底是什麽?” 她忍不住追問,聲音帶著一絲急切,“為什麽需要守淵人的血脈和玉佩才能打開入口?”
    易玄宸抬眼看向她,眼神複雜。燭火映在他的眼底,明明滅滅,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你現在還不需要知道這些。知道得越多,對你越危險。” 他頓了頓,補充道,“柳氏找邪術師合作,恐怕不隻是為了對付你,更是為了借助寒淵的力量 —— 她想讓淩雪嫁進皇室,甚至可能想取代皇後的位置。”
    淩霜的指尖攥緊了衣角。柳氏的野心竟然這麽大?她原以為柳氏隻是想除掉她,霸占將軍府的一切,沒想到柳氏還想染指皇權。那邪術師呢?他幫柳氏,又想要什麽?是為了借助柳氏的勢力收集靈寵,煉製法器,還是有更深的目的?
    “易大人早就知道這些,對嗎?” 淩霜突然開口,眼神冷了下來,“你知道柳氏與邪術師合作,知道寒淵的存在,甚至…… 知道我娘是守淵人。你接近我,幫我複仇,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目的?”
    易玄宸沉默了。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夜色,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我確實有目的。但我對你的承諾不會變 —— 幫你複仇,讓你在京城立足。至於其他的,等你有能力承受真相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他的回答像一層霧,沒解開淩霜的疑惑,反而讓她更迷茫。她看著易玄宸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五十四章老乞丐說的話 —— 娘嫁給淩震山時有苦衷。難道娘的苦衷,也和寒淵有關?易玄宸是不是知道其中的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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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嫁給淩震山,是不是因為寒淵?” 淩霜的聲音發顫,“她是不是為了保護玉佩,才故意留在將軍府?”
    易玄宸轉過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拿起桌上的藥箱:“先處理傷口吧。邪術師的桃木劍沾了邪氣,不及時處理,傷口會潰爛。”
    淩霜看著他遞過來的藥箱,心裏五味雜陳。她知道易玄宸在回避她的問題,但她沒有證據,也沒有能力強迫他回答。現在的她,還需要借助易玄宸的勢,才能對抗柳氏和邪術師。她隻能暫時壓下疑惑,接過藥箱。
    打開藥箱時,一股濃鬱的草藥味撲麵而來。裏麵除了金瘡藥和紗布,還有一個小瓷瓶,瓶身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是易玄宸的字跡:“每日塗一次,可解邪氣。” 淩霜拿起瓷瓶,拔開瓶塞,裏麵的藥膏泛著淡綠色,散發著與玉佩相似的清涼氣息。
    “這是用‘清心草’煉製的藥膏。” 易玄宸解釋道,“清心草能壓製邪氣,對妖力也有一定的安撫作用。”
    淩霜的動作猛地一頓。他知道她體內有妖力?是上次在綁架事件中察覺到的,還是早就知道了?她抬頭看向易玄宸,想問什麽,卻看到他的指尖泛著淡淡的蒼白,像是有些不適。
    “易大人不舒服?” 她忍不住問。
    易玄宸搖了搖頭,走到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令牌,又看了看她的錦囊:“柳氏會繼續給邪術師送靈寵,用來煉製法器。我已經查到,她每次都是讓府裏的暗衛,在子時從將軍府的後門出發,將靈寵送到西郊的破廟。”
    淩霜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讓我去攔截?”
    “不是攔截。” 易玄宸的指尖在令牌上輕輕敲了敲,“我要你去跟蹤暗衛,找到邪術師煉製法器的地方。柳氏送的靈寵越多,邪術師的法器就越強大,到時候不僅是你,整個京城都會有危險。而且,找到法器的煉製地,也能拿到柳氏與邪術師合作的證據,徹底扳倒她。”
    淩霜的心跳加快。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 既可以打擊柳氏,又能查清邪術師的計劃。但她也知道,這很危險。邪術師的實力比她強,而且他有法器加持,若是被發現,她很難全身而退。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 易玄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我會派侍衛暗中保護你。而且,雪狸對邪氣很敏感,能幫你提前察覺危險。”
    雪狸像是聽懂了他們的對話,走到淩霜身邊,用頭蹭了蹭她的手,喉嚨裏發出堅定的呼嚕聲。淩霜看著雪狸,又看了看桌上的令牌,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去。”
    易玄宸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子時還有兩個時辰,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已經讓人準備了晚飯,放在外間。”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淩霜突然叫住他:“易大人,你對‘守淵人’到底了解多少?我娘…… 她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秘密?”
    易玄宸的腳步停住了。他背對著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守淵人的職責,是守護寒淵,不讓裏麵的邪祟出來。至於你娘的秘密,或許你可以從玉佩入手。我聽說,守淵人的玉佩都是成對的,一塊用來鎮壓邪祟,一塊用來指引方向。你手裏的,隻是其中一塊。”
    淩霜的心猛地一跳。玉佩是成對的?那另一半在哪裏?是不是在邪術師手裏,或者被柳氏藏起來了?她剛想追問,易玄宸已經推門走了出去,隻留下一句 “小心”。
    淩霜坐在桌邊,看著桌上的令牌和藥箱,心裏翻江倒海。易玄宸的話解開了她的一個疑惑 —— 玉佩是成對的,但也埋下了新的疑問:另一半玉佩在哪裏?邪術師煉製法器,是不是也需要另一半玉佩?
    雪狸突然對著窗外叫了起來,尾巴豎得筆直,眼神警惕地盯著黑暗。淩霜順著它的目光看去,隻見院牆外的樹上,有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速度極快,像是柳氏派來的暗衛。
    她握緊了手裏的瓷瓶,心裏明白 —— 柳氏不會輕易放過她。跟蹤靈寵的行動,恐怕不會像易玄宸說的那麽簡單。
    外間傳來腳步聲,是侍女送晚飯來了。淩霜收起令牌和玉佩,走到外間。桌上的飯菜很簡單,一碟青菜,一碗米粥,還有一個她愛吃的豆沙包 —— 是她上次在易府吃飯時,無意中提過一句的。沒想到易玄宸竟然記在了心裏。
    淩霜拿起豆沙包,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在嘴裏散開,卻沒讓她感到絲毫溫暖。她知道,易玄宸對她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他想要的,或許是她手裏的玉佩,或許是她身上的守淵人血脈,又或許是與寒淵有關的其他東西。
    吃完晚飯,淩霜回到內屋,開始準備子時的行動。她將令牌藏在腰間,又將玉佩貼身放好,確保不會掉出來。雪狸趴在她的腳邊,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在隨時待命。
    就在這時,她突然想起易玄宸書房裏的那封信 —— 第五十三章時,易玄宸給她的信隻有三個字:“想聊聊?” 那時她以為隻是普通的邀約,現在想來,或許那封信還有其他的含義。易玄宸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早就想利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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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霜的頭又開始疼起來。兩種意識在腦海裏撕扯 —— 燼羽的 “不要相信任何人,隻有自己最可靠”,與淩霜殘留的 “或許有人是真心幫你”。她用力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這些混亂的想法。現在的她,不能分心,必須集中精力,完成跟蹤任務。
    子時的鍾聲漸漸傳來。淩霜站起身,將清心草藥膏塗在肩上的傷口上,清涼的感覺瞬間驅散了疼痛感。她抱起雪狸,悄悄走出別院,朝著將軍府的方向走去。
    夜色濃稠,街道上沒有一個人,隻有她的腳步聲和雪狸的呼吸聲。走到將軍府後門附近時,雪狸突然從她懷裏跳下來,朝著一個方向跑去。淩霜立刻跟上,躲在一棵大樹後。
    隻見兩個穿著黑衣的暗衛,正提著一個籠子,從將軍府的後門走出來。籠子裏裝著幾隻西域靈鳥,它們的眼睛裏沒有神采,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暗衛走得很快,朝著西郊的方向走去。
    淩霜悄悄跟在後麵。她能聞到靈鳥身上散發的邪氣,與邪術師的符咒氣息一模一樣。這些靈鳥,恐怕很快就會變成邪術師法器的一部分。
    就在這時,她懷裏的玉佩突然發熱,貼在皮膚上,燙得她有些難受。她低頭一看,隻見玉佩上的火焰紋竟然亮了起來,與腰間令牌的紋路遙相呼應,像是在指引她方向。
    淩霜的心跳加快。難道玉佩能感應到另一半的位置?還是說,它在指引她找到邪術師的法器煉製地?她順著玉佩指引的方向看去,隻見暗衛拐進了一條小巷,小巷的盡頭,隱約能看到一座廢棄的道觀。
    那就是邪術師煉製法器的地方?淩霜握緊了手裏的匕首,心裏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她知道,接下來的行動,不僅關係到她的複仇,更關係到整個京城的安危。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跟蹤暗衛的同時,易玄宸正站在別院的屋頂上,看著她的背影,手裏拿著一份泛黃的卷宗,卷宗上寫著幾個字:“易家先祖與守淵人共守寒淵秘錄”。他的指尖泛著蒼白,咳嗽了兩聲,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 有擔憂,有決心,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夜色越來越深,西郊的廢棄道觀裏,傳來低低的咒語聲,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做最後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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