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守淵人秘辛與玉魄初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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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
    密道裏隻剩下火焰殘骸不甘的劈啪聲,像垂死者的喘息。焦糊味混著血腥氣,在狹窄的空間裏發酵,黏稠得幾乎令人窒息。淩霜的心跳聲在耳鼓裏轟鳴,每一次搏動都沉重地撞擊著胸腔,震得指尖發麻。她按在心口的手掌下,那半塊火焰紋玉佩的灼燙感非但沒有消退,反而像被某種力量喚醒,正透過薄薄的衣料,將一股奇異的、帶著生命脈動的暖流源源不斷地注入她冰冷的四肢百骸。
    這暖流與她體內那股因重傷而躁動不安的妖力激烈地碰撞、撕扯,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卻又奇異地穩住了她搖搖欲墜的神魂。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玉佩內部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蘇醒,在低語,一種古老而蒼茫的意誌,正透過這微弱的溫熱,與她的靈魂產生著微弱的共鳴。
    易玄宸的目光,像兩柄淬了冰的匕首,牢牢釘在她按在心口的手上。那眼神太過複雜,銳利得能剝開皮肉,直視靈魂深處。震驚、探究、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忌憚,還有……一種近乎悲愴的沉重。他握著劍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節上沾染的、屬於黑鬥篷人的汙血尚未幹涸,在昏暗的光線下呈現出一種暗沉的紫黑色。
    “它在發光。”易玄宸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古鍾嗡鳴,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砸在淩霜的心上。他向前踏了一步,靴底踩在冰冷的石麵上,發出清晰的聲響,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淩霜,告訴我,這玉佩,你從何而來?它……為何會與你血脈相連?”
    血脈相連?淩霜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窟。他知道了?他怎麽知道得如此清楚?難道他看到了玉佩發光時,那光芒與她的妖力相互纏繞、甚至融入她血脈的景象?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她的心髒,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脊背抵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那冰冷的觸感讓她混亂的頭腦清醒了一瞬。
    “我……”她的喉嚨幹澀得發緊,聲音嘶啞破碎,“我不知道……它,它自己……”她試圖解釋,卻發現任何言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玉佩的秘密,是她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大的枷鎖。她不能說,至少不能在現在,在對眼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全盤托出。她隻能抬起眼,迎上易玄宸那深不見底的目光,試圖從中找到一絲可以捕捉的線索,一絲可以讓她判斷敵友的依據。
    易玄宸看著她眼中閃爍的驚惶、戒備和一絲孤注一擲的倔強,那眼神讓他心頭莫名一刺。他緩緩鬆開了握劍的手,那柄沾血的短劍“當啷”一聲墜落在地,在寂靜的密道裏激起刺耳的回響。這個動作,讓淩霜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了一絲,但警惕卻絲毫未減。
    “你不必立刻回答。”易玄宸的聲音放緩了些許,但那份沉重感卻更濃了,“但有些事,你必須知道。”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吐出胸中積壓的千鈞重擔,目光越過淩霜的肩膀,投向密道深處那片被火焰照亮後更顯幽暗的未知,眼神變得悠遠而深邃。
    “這玉佩上的火焰紋,並非凡物。”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在密道中回蕩,“它代表的,是一個早已被世人遺忘,甚至被刻意抹去的古老傳承——‘守淵人’。”
    守淵人?淩霜的心猛地一跳。這個名字,帶著一種蒼涼而沉重的氣息,仿佛來自時光的盡頭。她下意識地握緊了心口的玉佩,那溫熱的觸感似乎在回應著她的心跳。
    “相傳,在天地初開、陰陽未分之時,存在著連接九幽與現世的‘淵門’。”易玄宸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在吟唱古老的歌謠,“‘淵門’之後,是無窮無盡的混沌與毀滅之力,一旦洞開,三界將傾覆。為了守護這脆弱的平衡,天地間誕生了第一批‘守淵人’。他們以自身精血為引,以地脈靈火為媒,煉製出蘊含‘焚骨守道’之力的玉魄,世代相傳,鎮守淵門,封印混沌。”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淩霜身上,帶著一種審視和難以言喻的複雜:“你手中這半塊玉佩,其上的火焰紋路,正是‘焚骨守道’玉魄的印記!它並非死物,而是擁有靈性,能擇主而棲!它選擇你,是因為你的血脈中,流淌著屬於‘守淵人’的古老印記!淩霜,你並非普通妖族,你體內流淌的,是守護者的血!”
    轟——!
    如同九天驚雷在淩霜識海中炸響!守淵人?焚骨守道?玉魄?守護者的血?這些聞所未聞的詞匯,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瞬間衝垮了她一直以來對自身身份的認知!她不是淩震山的孽種?不是被棄於亂葬崗的孤女?她體內那股狂暴、灼熱、讓她自己都感到恐懼的力量,竟然是……守護之力?
    巨大的衝擊讓她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她猛地抬起手,看著自己掌心。那被黑鬥篷人法力灼燒的傷口,雖然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焦黑一片,猙獰可怖。然而此刻,在那焦黑的邊緣,在微弱的光線下,她似乎看到了一絲極其細微、如同熔金流淌般的金色紋路,正沿著她的血脈,悄然向上蔓延!這紋路,與她心口玉佩上發光的紋路,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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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淩霜的聲音帶著夢囈般的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荒謬感,“我……我隻是個被拋棄的……”
    “被拋棄?”易玄宸打斷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苦澀的弧度,“淩霜,你可知為何‘守淵人’的傳承會斷絕?為何世人再無記載?因為‘寒淵’!”
    寒淵!這個名字如同毒蛇般吐著信子,瞬間刺穿了淩霜混亂的思緒。那些黑鬥篷人嘶啞的叫喊再次在耳邊回響:“寒淵大人,需要它開啟‘門’!”
    “‘寒淵’,是覬覦淵門之力的邪惡組織。”易玄宸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帶著刻骨的仇恨,“他們不相信守護,隻信奉掠奪!他們窮盡手段,獵殺守淵人,奪取玉魄,妄圖強行開啟淵門,釋放混沌,以獲得掌控毀滅的力量!數百年前,正是他們發動了那場慘烈的圍剿,幾乎將守淵人屠戮殆盡!僥幸逃脫的,也隻能隱姓埋名,血脈凋零,傳承斷絕!”
    他猛地指向淩霜心口:“你手中的玉魄,是最後僅存的、完整的玉魄碎片!它一旦落入寒淵之手,後果不堪設想!他們追殺你,並非因為你是什麽‘孽種’,而是因為你是他們開啟毀滅之門的唯一鑰匙!”
    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淩霜淹沒。原來,她從出生起,就背負著這樣的宿命。被生父拋棄,被繼母虐待,被世人唾罵……這一切的根源,並非她的“罪孽”,而是她體內流淌的、那連她自己都一無所知的、足以引來滅頂之災的守護者之血!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命運愚弄的悲憤,如同火山般在她胸中噴湧!她猛地抬起頭,眼眶赤紅,死死盯著易玄宸,那眼神裏有震驚,有痛苦,更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歇斯底裏的瘋狂!
    “所以呢?!”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尖銳,“所以我就該被你們這些‘知道真相’的人擺布?!就該為了你們所謂的‘守護’,去對抗那些想要殺我的瘋子?!易玄宸!你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感激你?還是想讓我心甘情願地成為你的棋子?!”
    情緒的洪流衝垮了理智的堤壩。她體內那股被玉魄暖流暫時壓製的妖力,因為極致的憤怒和痛苦,再次瘋狂地躁動起來!心口的玉佩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激蕩,光芒驟然大盛!這一次,不再是柔和的暖光,而是熾烈、霸道、帶著焚盡一切的威壓!金紅色的光芒瞬間衝破衣襟,照亮了整個密道!
    嗡——!
    一聲奇異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嗡鳴驟然響起!這聲音並非來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淩霜和易玄宸的識海中震蕩!
    就在這光芒大盛、嗡鳴響起的瞬間,異變陡生!
    淩霜按在心口的手掌下方,那半塊玉魄猛地一震!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獸蘇醒,瞬間爆發!這股力量並非完全屬於她,更像是玉魄本身積蓄了千百年的意誌,被她此刻極致的情緒所引爆!
    轟!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金紅色火焰,如同離弦之箭,毫無征兆地從她心口玉魄的位置激射而出!這道火焰並非狂暴無序,而是帶著一種奇異的目的性,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瞬間越過易玄宸,射向密道深處那片被火焰照亮後更顯幽暗的角落!
    那裏,正是黑鬥篷人逃遁的方向!
    火焰擊中之處,並非石壁,而是空氣!然而,就在火焰接觸的刹那,空間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麵,劇烈地扭曲、蕩漾開來!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黑色漣漪,以火焰擊中點為中心,瘋狂地向四周擴散!
    “不好!”易玄宸臉色劇變,失聲驚呼!他瞬間認出,那是空間被強行撕開的征兆!是寒淵用來傳送或布置陷阱的“裂空符”被激發的跡象!那三個黑鬥篷人,根本不是逃遁,而是故意將他們引向這裏,觸發這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然而,他的驚呼已經晚了。
    隨著黑色漣漪的擴散,一個更加恐怖的景象出現了。在漣漪擴散的中心,在那被金紅色火焰點燃的扭曲空間裏,無數細小、扭曲、散發著無盡怨毒和死寂氣息的黑色符文,如同被驚擾的毒蜂,驟然浮現!它們瘋狂地扭動、組合,瞬間在空中勾勒出一個巨大、猙獰、仿佛來自地獄的門戶虛影!
    門戶虛影出現的刹那,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陰寒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從門戶中傾瀉而出!這股氣息比之前任何黑鬥篷人散發出的都要強大、純粹、邪惡百倍!它帶著混沌的囈語和毀滅的威壓,瞬間席卷了整個密道!
    淩霜隻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連她體內那狂暴的妖力和玉魄的暖流,在這股陰寒麵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她心口的玉魄光芒急促地閃爍了幾下,仿佛在抗拒,在警告!
    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在那門戶虛影之後,在那片被扭曲空間籠罩的幽暗深處,她似乎看到了……無數雙眼睛!
    無數雙閃爍著幽綠、暗紅、慘白光芒的眼睛!它們密密麻麻,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又如同深淵裏的鬼火,正透過那扇虛幻的門戶,冰冷、貪婪、充滿毀滅欲望地“注視”著密道中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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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淵門……的投影……”易玄宸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死死盯著那扇虛影門戶和其後無數的眼睛,臉色蒼白如紙。他猛地轉頭看向淩霜,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震驚,有擔憂,更有一絲決絕:“你看到了嗎?那就是寒淵想要開啟的東西!那就是你血脈中注定要對抗的……深淵!”
    淩霜的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她看著那扇虛影門戶,看著其後無數窺視的眼睛,感受著那幾乎要將靈魂凍結的陰寒氣息。易玄宸的話語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打在她混亂的心上。
    守淵人……玉魄……寒淵……淵門……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按在心口的手。玉魄的光芒已經內斂,但那股奇異的暖流依舊在體內流淌,與那股來自深淵的陰寒氣息在體內激烈交鋒,帶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她手腕上那道焦黑的傷口邊緣,那熔金般的金色紋路,在陰寒氣息的刺激下,似乎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明亮,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著。
    她抬起眼,再次望向那扇虛影門戶和其後無數的眼睛。這一次,她的眼中不再隻有驚惶和恐懼。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荒謬、憤怒、悲愴和一絲奇異決絕的情緒,如同冰冷的火焰,在她眼底深處緩緩燃起。
    “深淵……”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原來……這就是我的宿命?”
    密道深處,那扇由黑色符文構成的淵門虛影,在金紅色火焰的灼燒和自身力量的不穩定下,劇烈地扭曲、明滅。無數雙窺視的眼睛在幽暗中閃爍不定,貪婪的注視如同實質的毒針,刺穿著密道中稀薄的空氣。那股來自九幽的陰寒氣息,如同無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每個人的咽喉,連火焰燃燒的劈啪聲都顯得微弱而遙遠。
    易玄宸的目光死死鎖在淩霜身上。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變化——那驚濤駭浪般的混亂過後,沉澱下來的,是一種近乎冰冷的平靜。那平靜之下,卻湧動著比之前任何時刻都更加洶湧、更加危險的暗流。她按在心口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將那半塊玉魄生生按進骨血裏。玉魄的光芒徹底內斂,但易玄宸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更加凝練、更加霸道的力量,正以她為中心,悄然凝聚。
    那不是純粹的妖力,也不是玉魄本身的守護之力。那是兩者在極致的憤怒、痛苦和某種被強行喚醒的宿命感催化下,產生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毀滅氣息的融合!這股力量讓他感到心悸,甚至……一絲忌憚。
    “淩霜!”易玄宸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冷靜!那隻是淵門的投影!真正的力量尚未降臨!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裏!寒淵的爪牙隨時可能反撲!”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試圖澆滅淩霜眼中那冰冷的火焰。然而,淩霜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看向他。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靈魂被抽離,隻剩下被命運反複碾壓後的麻木。但就在那片麻木的深處,一點金紅色的火苗,如同瀕死星辰的最後餘燼,頑強地燃燒著。
    “離開?”她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離開去哪裏?易玄宸,你告訴我,這天下之大,哪裏有我容身之地?我是‘孽種’,是‘妖物’,現在又成了……‘守淵人’?”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牽動了傷口,疼得她眉頭緊蹙,卻連哼都沒哼一聲,“寒淵要殺我,因為他們需要我這塊‘鑰匙’。而你呢?你告訴我這些,難道不是為了讓我心甘情願地為你所用,去對抗那扇‘門’?”
    她的話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向易玄宸。易玄宸的瞳孔猛地一縮,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想反駁,想解釋,但看著淩霜那雙被絕望和憤怒吞噬的眼睛,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裏。是啊,他最初接近她,確實帶著目的,帶著對玉魄秘密的探究。可現在……他看著她手腕上那道猙獰的傷口,看著她因強行催動力量而微微顫抖的身體,看著她眼底那深不見底的痛苦,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煩躁的情緒攫住了他。
    “我……”易玄宸剛吐出一個字,就被淩霜冰冷地打斷。
    “不必說了。”淩霜緩緩站直身體,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柄在狂風中即將折斷卻依舊不肯倒下的劍。她不再看易玄宸,目光重新投向那扇扭曲的淵門虛影,投向其後無數窺視的眼睛。那眼神,不再是麻木,而是一種近乎殉道般的決絕。
    “既然逃不掉,既然生來就是這‘鑰匙’……”她深吸一口氣,密道中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著鐵鏽和腐土的味道,卻奇異地讓她混亂的頭腦更加清醒,“那就……看看這深淵,到底有多深!看看這‘守淵人’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話音落下的瞬間,異變再生!
    淩霜按在心口的手猛地抬起!這一次,她不再隻是按著,而是五指成爪,狠狠抓向自己心口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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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啦!
    一聲布帛撕裂的刺耳聲響在死寂的密道中炸開!
    她的動作快得驚人,帶著一種自毀般的決絕!衣襟被她生生撕開,露出裏麵被血汙和汗水浸透的中衣。而就在她心口的位置,那半塊火焰紋玉魄,徹底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之下!
    玉魄不再發光,通體呈現出一種溫潤內斂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火焰。然而,就在它暴露在空氣中的刹那,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又像是感應到了主人那破釜沉舟的意誌,玉魄內部,驟然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極點的力量!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百倍的嗡鳴聲,如同遠古巨獸的咆哮,直接在淩霜和易玄宸的識海中炸開!這聲音帶著撕裂靈魂的威壓,讓易玄宸悶哼一聲,氣血翻湧,連退數步才勉強站穩!
    而淩霜本人,則成了這股力量的風暴中心!
    她心口的玉魄,驟然化作一輪刺目的、小小的太陽!金紅色的光芒如同實質的火焰,瞬間將她整個人吞沒!光芒之中,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皮膚下,無數細密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金色紋路瘋狂蔓延!這些紋路不再局限於手腕,而是順著她的脖頸,爬上她的臉頰,如同活物般在她全身遊走、交織!她的雙眼,徹底被純粹的金紅色光芒取代,看不到一絲眼白,隻有焚盡一切的火焰在燃燒!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焚骨之痛與力量膨脹的極致快感,瞬間席卷了淩霜的四肢百骸!她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爐,在極致的痛苦中涅盤!她體內那股狂暴的妖力,在玉魄爆發的力量麵前,如同百川歸海,被強行吸納、轉化、升華!一股全新的、更加凝練、更加霸道、帶著焚盡八荒、守護蒼生意誌的力量,在她體內瘋狂滋生、膨脹!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痛苦與力量的嘶吼從淩霜口中迸發!這嘶吼聲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韻律,與玉魄的嗡鳴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古老而悲壯的戰歌!
    轟隆!!!
    就在這嘶吼聲落下的瞬間,密道深處,那扇由黑色符文構成的淵門虛影,仿佛受到了這股新生力量的致命衝擊,猛地劇烈震蕩起來!構成虛影的無數黑色符文瘋狂閃爍、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虛影之後,無數雙窺視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驚慌和……一絲忌憚!那股傾瀉而出的陰寒氣息,在這股焚骨守護之力的衝擊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被強行逼退、消融!
    “這……這是……”易玄宸震驚得無以複加,死死盯著被金紅色火焰包裹的淩霜,看著她身上蔓延的金色紋路,看著她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眸,看著淵門虛影在她力量的衝擊下搖搖欲墜。一個幾乎被遺忘的、隻存在於最古老典籍中的詞語,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焚骨真身!隻有血脈最為純淨、意誌最為堅定的守淵人,在生死關頭,才有可能激發的……焚骨真身!”
    淩霜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這股力量的洪流中。她緩緩抬起頭,金紅色的火焰眼眸,穿透層層光焰,冰冷地、精準地鎖定了淵門虛影的中心——那裏,黑色符文最為密集,陰寒氣息最為濃鬱,仿佛是整個投影的“核心”。
    沒有言語,沒有多餘的動作。
    她隻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右手。她的手掌,在金紅色火焰的包裹下,仿佛變成了一柄由最純粹火焰凝聚而成的利刃!隨著她手臂的抬起,她周身狂暴的金紅色火焰,如同聽到了號令的千軍萬馬,瘋狂地向她掌心匯聚、壓縮!
    一息,兩息……
    短短數息之間,她掌心之前,一點凝練到極致、仿佛能刺穿時空的金紅色光點,悄然浮現!光點雖小,卻散發著一種讓易玄宸都感到心悸的、足以焚滅萬物的恐怖高溫!周圍的空氣,在光點出現的地方,發出了被灼燒的“滋滋”聲,空間都微微扭曲!
    “給我……破!!!”
    淩霜的聲音,不再是嘶吼,而是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的宣告!如同九天神隻降下的審判!
    隨著她話音落下,那點凝練到極致的金紅色光點,如同掙脫束縛的流光,帶著焚盡八荒、守護蒼生的決絕意誌,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火焰長虹,以超越視覺極限的速度,狠狠射向淵門虛影的核心!
    目標——正是那無數黑色符文交織的樞紐!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易玄宸屏住了呼吸,瞳孔收縮到了極致。
    淵門虛影之後,無數雙窺視的眼睛,瞬間被極致的恐懼所占據!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轟鳴聲,在密道深處炸開!仿佛整個地底都在顫抖!
    金紅色的火焰長虹,精準無比地撞上了淵門虛影的核心!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種極致的……湮滅!
    在火焰長虹撞擊的刹那,構成淵門虛影核心的無數黑色符文,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連一絲抵抗都做不到,瞬間被那焚骨守護之力徹底點燃、焚毀!黑色的符文在金紅色的火焰中扭曲、尖叫、化為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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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核心被毀為起點,整個巨大的淵門虛影,如同被戳破的氣泡,開始了連鎖式的崩潰!無數黑色符文瘋狂崩解、消散,那扇猙獰的門戶虛影,如同被無形巨手撕扯,從中心開始,迅速向四周蔓延出無數道巨大的裂痕!裂痕中,金紅色的火焰瘋狂湧入,如同燒紅的烙鐵,灼燒著虛影的每一寸!
    虛影之後,無數雙窺視的眼睛,在門戶崩潰的瞬間,發出了無聲的、充滿驚恐和怨毒的尖嘯!它們如同受驚的蝙蝠,瘋狂地想要退入更深的黑暗,但淵門投影的崩潰速度太快了!幾隻離得最近的、怨毒氣息最濃鬱的眼睛,甚至被崩潰時逸散出的金紅色火焰餘波掃中,瞬間發出“嗤嗤”的灼燒聲,幽綠的光芒急劇黯淡,仿佛被灼傷了靈魂!
    短短數息之間,那扇足以凍結靈魂、帶來無盡壓迫感的淵門虛影,在淩霜傾盡全力的一擊之下,徹底崩解!無數燃燒著金紅色火焰的黑色符文碎片,如同被燒毀的紙灰,紛紛揚揚,在密道中飄散、湮滅。那股傾瀉而出的陰寒氣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隻留下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種……劫後餘生的死寂。
    密道深處,再次被黑暗籠罩,隻有淩霜身上那尚未完全收斂的金紅色火焰,以及地上燃燒的殘骸,提供著微弱的光源。
    淩霜保持著抬手揮出的姿勢,一動不動。她身上的金紅色火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內斂、暗淡。那些蔓延在她皮膚上的金色紋路,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終消失不見,隻留下她原本蒼白、布滿汗水和血汙的肌膚。她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眸,金紅色的光芒也如同風中殘燭,急速黯淡下去,最終恢複了原本的漆黑瞳孔。
    然而,那雙眼睛裏,卻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隻剩下無邊無際的空洞和疲憊。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擊,抽幹了她所有的力氣,也抽幹了她所有的靈魂。
    她踉蹌了一下,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向前倒去。
    “淩霜!”易玄宸反應極快,一個箭步衝上前,在她徹底倒地之前,伸出手臂,穩穩地將她接住。
    入手一片滾燙,卻又帶著一種虛脫般的冰冷。她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幹裂,眼睫劇烈地顫動著,仿佛在做著極其痛苦的噩夢。
    易玄宸低頭看著懷中這個氣息奄奄、仿佛隨時都會熄滅的生命。她心口那半塊玉魄,光芒徹底消失,恢複了溫潤暗紅的模樣,靜靜地躺在那裏,表麵甚至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痕。剛才那焚滅淵門投影的驚天偉力,似乎對它本身也造成了巨大的負荷。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密道深處。淵門投影崩解後,那裏隻剩下純粹的黑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但易玄宸知道,那隻是表象。剛才那一擊,雖然成功摧毀了投影,重創了寒淵的布置,但也如同黑暗中點燃的火炬,徹底暴露了淩霜的存在,暴露了她體內那股讓寒淵都為之忌憚的力量!
    寒淵……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的追殺,隻會更加瘋狂,更加致命!
    他低頭,再次看向懷中的淩霜。她的眉頭緊鎖著,即使在昏迷中,也帶著揮之不去的痛苦和掙紮。手腕上那道焦黑的傷口,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然而,就在那傷口的邊緣,在皮肉翻卷的焦黑之下,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如同熔金流淌般的金色光點,正頑強地閃爍著。
    那光點微弱,卻帶著一種不屈的、仿佛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印記。
    易玄宸的眼神變得無比凝重。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傷口,指尖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屬於他自身精血的溫潤靈力,輕輕按在她心口玉魄的位置,試圖為她輸送一絲生機,穩定她搖搖欲墜的神魂。
    玉魄似乎感應到了這股外來的、同樣帶著守護意誌的力量,微微顫動了一下,那絲裂痕似乎穩定了些許,一絲極其微弱的暖意,重新滲透出來,融入淩霜冰冷的四肢百骸。
    淩霜緊蹙的眉頭,似乎舒緩了一絲。
    易玄宸收回手,目光深邃如淵。他抱著淩霜,緩緩站起身,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密道,掃過地上黑鬥篷人的殘骸,最終望向通往上方的、未知的出口。
    守淵人……焚骨真身……玉魄裂痕……寒淵的窺伺……
    無數念頭在他腦中飛速旋轉。他低頭,看著懷中氣息微弱卻依舊頑強閃爍著生命金光的少女,心中那份沉重的宿命感,從未如此清晰。
    “走吧。”他低聲開口,聲音在死寂的密道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離開這裏。風暴……才剛剛開始。”
    他抱著淩霜,邁開腳步,身影迅速融入密道入口的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密道深處,徹底陷入黑暗。隻有空氣中殘留的、極其微弱的金紅色光點,如同風中殘燭,在徹底熄滅前,不甘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在無聲地宣告——
    深淵的凝視,從未遠離。而那焚骨的火焰,亦將……永不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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