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燭影下的血與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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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火在淩霜指尖跳躍,映得她半邊臉明,半邊臉暗。淩雪蜷縮在牆角,華貴的錦裙沾滿塵土,方才的囂張被碾碎成一片驚恐的碎片。那聲“柳氏買通產婆”的嘶喊,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淩霜燼羽)混亂的意識深處。
    “你說什麽?”淩霜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帶著凍徹骨髓的寒意。她緩緩蹲下身,目光如實質的冰錐,釘在淩雪慘白的臉上。體內屬於淩霜的殘魂在劇烈翻湧,那些被刻意塵封的、關於生母蘇氏模糊而溫暖的記憶碎片,此刻被這血淋淋的真相狠狠撕裂,劇痛席卷而來,幾乎要將她新生的妖魂也撕碎。
    “我…我說的是真的!”淩雪被她眼中的寒光懾住,身體抖得更厲害,語無倫次,“那年…那年娘親剛進門,就…就找了城西的劉婆子!產婆!她…她收了柳氏的銀子,在娘親生你的時候…在接生盆裏…放了…放了汙穢的東西!還有…還有偽造的‘野男人’信物!爹爹…爹爹親眼看到的…他當時就瘋了眼…把娘親…把娘親關進了柴房…” 她語無倫次,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淩霜心上。
    燼羽的妖魂本能地感知到宿主意識的崩潰邊緣,一股暴戾的氣息不受控製地彌漫開來。燭火猛地一躥,發出“劈啪”的爆響,燈芯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得彎曲,幾乎熄滅。屋內光線驟暗,隻有淩霜眼中那一點金紅翎羽的虛影,在昏暗中灼灼燃燒,妖異而危險。
    “汙穢的東西…野男人的信物…”淩霜低聲重複著,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裏磨出來,帶著血腥味。她仿佛看到那個畫麵:冰冷的產房,虛弱的母親,柳氏藏在袖口猙獰的笑,還有那個被收買的產婆,將莫須有的罪證塞進母親的手中…而她的生父淩震山,那個曾將她高高舉過頭頂的男人,是如何用冰冷的眼神,將她們母女一同打入地獄?
    “所以…所以娘親才會…才會…”淩霜的聲音哽住,巨大的悲憤與恨意如同岩漿在胸腔裏奔湧、衝撞。她死死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破皮膚,滲出帶著淡淡青氣的血珠。屬於彩鸞的妖力與淩霜刻骨的仇恨在這一刻徹底交融,化作一股毀滅性的力量在她體內咆哮。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金紅光芒大盛,死死鎖定淩雪:“柳氏呢?她現在在哪?!”
    淩雪被她眼中非人的光芒徹底嚇傻,尖叫著往後縮:“別…別殺我!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娘親現在在哪!她…她今天去城外…城外的清虛觀…去…去給三皇子祈福!求…求你放過我!”
    “清虛觀…”淩霜低念著這個名字,眼中殺意翻騰。柳氏以為躲到道觀就安全了嗎?以為向三皇子搖尾乞憐就能洗刷罪孽?她緩緩站起身,周身彌漫的妖氣讓空氣都變得粘稠沉重。牆角淩雪身邊的燭火,“嗤”的一聲,徹底熄滅,隻餘一縷青煙。淩雪在絕對的黑暗中,隻聽到一聲冰冷到極致的低語,仿佛來自九幽:“你的命,暫時留著。等柳氏回來,我親自來取。”
    話音未落,淩霜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雪狸不知何時從角落竄出,警惕地看了癱軟在地的淩雪一眼,隨即化作一道白光,追著淩霜的方向而去。
    城外清虛觀,建在半山腰,夜色中飛簷鬥拱如同盤踞的巨獸。觀內燈火通明,隱約傳來誦經聲和檀香氣。柳氏一身素淨道袍,正跪在蒲團上,對著三清神像念念有詞。她今日特意來此,一是為淩雪的“癡傻”向三皇子表達“痛心疾首”,二是想借祈福之名,再次向三皇子暗示易玄宸的“妖妻”之禍,離間他們。
    “無量天尊…信女柳氏,願以誠心,為三皇子殿下祈福,願殿下龍體康泰,慧眼識人,莫被妖邪所惑…”她口中虔誠,眼底卻閃爍著算計的寒光。她已打聽到淩霜被淩雪綁架的消息,本想坐視淩霜被淩雪折磨死,沒想到淩雪那個蠢貨竟然自己送上門去,還被打成那樣!她心中暗罵淩雪無能,卻又隱隱覺得不安——淩霜那個“孽種”,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可怕?連淩雪都製不住她?
    就在她心思電轉之際,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一個道童慌慌張張跑進來,撲通跪在她麵前:“夫人!不好了!觀…觀外…觀外來了個女鬼!”
    “胡說八道!”柳氏厲聲嗬斥,心頭卻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強作鎮定:“什麽女鬼?定是哪個山野村婦胡鬧,叫人轟走便是!”
    “轟…轟不走啊!”道童帶著哭腔,“那…那女子穿一身黑衣,臉…臉看不清,站在觀門口,周身冒著黑氣!我們觀裏的護法符咒…靠近她就自燃了!她…她要見您!說…說有‘故人’的信!”
    “故人?”柳氏臉色瞬間煞白,一個名字如同驚雷在她腦中炸開——淩霜!除了那個死而複生的孽種,還有誰會找她?還敢在清虛觀門口鬧事?她猛地站起身,指尖冰涼:“她…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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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還帶著一隻…一隻白貓,眼睛…眼睛是綠的!”
    雪狸!柳氏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她強撐著,聲音發顫:“去…去請觀主!快!就說…就說有妖物作祟!” 她轉身就想從後門溜走,卻聽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清晰地從大殿門口傳來,帶著一絲嘲弄:
    “柳氏,‘妖物’?你怕是搞錯了。比起某些人麵獸心的東西,我倒是‘坦蕩’得很。”
    柳氏猛地回頭,隻見大殿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女子。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黑衣,身形纖細,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夜色與殿內的陰影仿佛都向她匯聚,讓她大半張臉隱在黑暗中,隻有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清晰地映出兩點妖異的金紅光芒,如同地獄的火種,死死地鎖定了她。
    “淩…淩霜?!”柳氏失聲尖叫,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她怎麽敢?她怎麽敢找到這裏來?!
    “‘孽種’還活著,是不是很意外?”淩霜燼羽)一步步走進大殿,每一步都踏在柳氏的心尖上。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冰冷,“更意外的,恐怕是淩雪那個蠢貨,把你們當年做的‘好事’,都吐出來了吧?買通產婆,誣陷我生母不貞…柳氏,你的心,是黑的,還是早就被狗吃了?”
    “你…你胡說!”柳氏色厲內荏地反駁,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淩雪那個瘋子的話你也信?她…她就是嫉妒你!嫉妒你…你…”她一時語塞,嫉妒淩霜什麽?嫉妒她被易玄宸看中?嫉妒她“死而複生”?似乎都荒謬無比。
    “嫉妒?”淩霜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冷笑,像夜梟的啼鳴,刺得人耳膜生疼。她猛地欺近柳氏,速度快得隻在柳氏眼中留下一道殘影。一隻手如同鐵鉗般扼住了柳氏的喉嚨,將她整個人狠狠摜在冰冷的神像底座上!
    “呃啊——!”柳氏隻覺得喉骨欲裂,窒息感瞬間淹沒了一切。她驚恐地瞪大眼睛,近在咫尺的,是淩霜那張在陰影中扭曲的臉,還有那雙燃燒著金紅火焰、毫無人類情感的眸子。那不是人的眼睛!是妖!是鬼!
    “我生母蘇氏,溫婉賢淑,待你如姐妹!你呢?你如何待她?如何待我?”淩霜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每一個字都帶著淩厲的殺意,直接灌入柳氏的腦海,“買通產婆,汙她清白!逼死她!又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亂葬崗的雪那麽冷,屍堆那麽臭,柳氏,你午夜夢回,可曾見過我生母的冤魂?可曾怕過我來索命?!”
    扼住喉嚨的力量在加重,柳氏感覺眼前發黑,舌頭不由自主地伸出來,臉上青筋暴起。她拚命掙紮,雙手徒勞地抓撓著淩霜的手臂,卻如同撼動山石。絕望中,她看到淩霜眼中那金紅的翎羽虛影越來越清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徹底攫住了她。
    “救…救命…觀主…救命…”她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般的哀鳴。
    就在柳氏即將窒息的瞬間,一道淩厲的劍光如同閃電般劈開殿內的昏暗,帶著清冷的道韻,直刺淩霜的後心!同時,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響起:“何方妖孽,敢在清虛觀撒野!還不速速放開柳施主!”
    淩霜燼羽)眉頭一蹙,感知到這劍光蘊含著純正的道家法力,對她的妖魂有克製作用。她不得不鬆開扼住柳氏的手,身形如鬼魅般向側方滑開。劍光擦著她的衣角掠過,斬在神像底座上,發出“鏘”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
    一個身穿藍色道袍、手持拂塵、鶴發童顏的老道出現在殿門口,正是清虛觀觀主清虛子。他目光如電,掃過淩霜,又看了看癱軟在地、劇烈咳嗽的柳氏,臉色凝重:“妖氣衝天!柳施主,此女是何人?竟敢在貧道觀中行凶!”
    柳氏捂著脖子,貪婪地呼吸著空氣,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指著淩霜,聲音嘶啞破碎:“觀…觀主!就是她!她…她就是淩霜!那個…那個死而複生的孽種!她是…她是妖怪!她要殺我!她要殺我滅口啊觀主!”
    “淩霜?”清虛子眼中精光一閃,上下打量著淩霜。他剛才那一劍,雖被躲開,但劍氣掃過時,確實感受到對方身上有一股陰冷、邪異的氣息,絕非尋常人類。再看她那雙在昏暗中依舊妖異閃爍的金紅眸子,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哼!好大的膽子!人妖殊途,你既為妖,就該安守本分,潛於山林!竟敢潛入人間,為禍京城,甚至行凶於道觀!今日貧道便替天行道,收了你這妖孽!”
    說罷,清虛子腳踏七星步,手中拂塵猛地一甩,無數根銀絲如同毒蛇出洞,帶著凜冽的罡風,瞬間籠罩向淩霜!同時,他口中急速念誦咒訣,殿內懸掛的八卦鏡、桃木劍等法器嗡嗡作響,紛紛亮起微光,一道道無形的禁製陣法開始運轉,將整個大殿封鎖!
    淩霜燼羽)身處陣法中心,隻覺得壓力陡增。那些拂塵銀絲帶著灼熱的法力,靠近她皮膚便激起陣陣刺痛。她冷哼一聲,體內妖力瘋狂運轉,金紅光芒自周身爆發,形成一層淡淡的妖力護罩。銀絲擊在護罩上,發出密集的“滋滋”聲,如同燒紅的鐵塊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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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天行道?”淩霜的聲音在法力轟鳴中依舊清晰,帶著無盡的嘲諷,“柳氏草菅人命,誣陷忠良,你這些‘天’眼瞎了嗎?還是說,你們所謂的‘道’,就是包庇人渣,欺淩弱小?!”
    她猛地一跺腳,一股無形的妖力衝擊波以她為中心轟然炸開!嗡嗡作響的法器瞬間暗淡了幾分,拂塵銀絲被震得倒卷而回!清虛子悶哼一聲,腳步踉蹌了一下,臉上露出驚愕之色——這妖孽的妖力,竟如此霸道純粹?!
    “孽障!休得猖狂!”清虛子又驚又怒,手中掐訣更快,一道金黃色的符籙憑空出現,化作一隻巨大的金色手掌,帶著鎮壓萬物的威勢,朝著淩霜當頭拍下!
    淩霜燼羽)瞳孔微縮。這金色手掌蘊含的道家法則之力,對她威脅極大!她不敢硬接,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在殿內急速閃避。金色手掌一次次拍空,將堅硬的青石地麵拍出一個個深坑,碎石飛濺!
    柳氏躲在清虛子身後,看著淩霜在法術轟擊中穿梭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狠毒與怨毒。她知道,隻要淩霜今天活著離開清虛觀,她和淩家就完了!她必須抓住機會!
    就在清虛子再次催動法力,準備施展更厲害的殺招時,柳氏猛地從袖中摸出一物——那是一支通體漆黑、雕刻著詭異符文的短笛!這是她多年前從一個“江湖術士”那裏高價買來的“邪物”,據說能引動地底陰煞之氣,傷人神魂。她一直藏著,以防萬一。此刻,她眼中閃過瘋狂,趁著清虛子和淩霜都全神貫注於彼此,她猛地將短笛湊到唇邊,用盡全身力氣吹響!
    “嗚——!”
    一聲尖銳、淒厲、不似人聲的笛音驟然在大殿中爆發!這笛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瞬間穿透了清虛子的道法轟鳴,直刺人的靈魂深處!殿內殘留的香燭燭火劇烈搖曳,瞬間熄滅!一股冰冷、粘稠、充滿怨念的陰風,仿佛從地底深處被笛音召喚而來,呼嘯著席卷整個大殿!
    清虛子正全力施法,被這突如其來的邪音陰風一衝,心神劇震,口中咒訣瞬間中斷!那即將成型的金色手掌也“噗”的一聲消散於無形!他臉色大變,怒吼道:“柳氏!你瘋了?!這是邪魔外道之物!快停下!”
    柳氏卻充耳不聞,她雙眼赤紅,臉上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瘋狂地吹奏著短笛。陰風越來越盛,殿內溫度驟降,牆壁上甚至凝結出白色的霜花。無數模糊不清、發出淒厲哀嚎的虛影在陰風中若隱若現,貪婪地撲向清虛子和淩霜!
    “去!去死!都去死!”柳氏歇斯底裏地尖叫著,笛音更加刺耳。
    淩霜燼羽)也被這邪音陰風影響,隻覺得妖魂一陣悸動,仿佛被無數怨魂撕咬。她眼中金紅光芒暴漲,怒喝一聲:“找死!”她不再閃避,體內屬於彩鸞的妖力——那源自上古神鳥、本就帶著一絲淨化與焚燒之力的火焰妖力,轟然爆發!
    “焚!”
    一聲清叱,如同鳳鳴!一道熾烈的金紅色火焰猛地從她掌心噴薄而出!這火焰並非凡火,帶著一種神聖而威嚴的氣息,瞬間將撲向她的陰風怨魂盡數吞噬!火焰所過之處,陰風哀鳴,怨魂虛影如同冰雪般消融!連那刺耳的邪音,也被這火焰的威勢強行壓製下去!
    柳氏隻覺得手中短笛傳來一股難以抗拒的灼熱,仿佛要被融化!她慘叫一聲,再也握不住,短笛“當啷”一聲掉落在地,瞬間被金紅火焰吞噬,化作一縷青煙!
    “啊——!”柳氏看著短笛被毀,又看到那金紅火焰帶著毀滅的氣息朝自己撲來,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往殿外逃。
    “想走?”淩霜的身影在火焰中一閃而逝,下一瞬已出現在柳氏麵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柳氏隻覺得一股灼熱的力量瞬間湧入體內,仿佛要燒穿她的經脈!她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抽搐起來。
    “你的賬,一筆筆算。”淩霜冰冷的聲音在柳氏耳邊響起,如同最終的審判。她另一隻手凝聚起一團跳躍的金紅火焰,緩緩按向柳氏的天靈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低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殿外響起:
    “住手。”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殿內殘餘的火焰燃燒聲和柳氏的慘叫,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
    淩霜燼羽)的動作猛地一頓。這聲音…她太熟悉了!
    殿門口,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他穿著一身玄色錦袍,衣袍在夜風中紋絲不動,仿佛自帶氣場。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側臉輪廓,眼神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平靜地注視著殿內的一切——火焰、狼藉、驚恐的清虛子、以及被淩霜扼住、即將被火焰吞噬的柳氏。
    易玄宸。
    他身後,跟著幾名身著勁裝、氣息沉穩的暗衛,如同沉默的影子。
    易玄宸的目光掃過殿內,最終落在淩霜身上,落在她手中那團跳躍的金紅火焰上,落在她那雙尚未褪去妖異金紅光芒的眸子上。他的眼神沒有絲毫驚訝,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沉靜,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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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夫人,”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無形的壓力,“清虛觀是皇家敕建,在此地行凶,未免太不給皇家顏麵了。”
    淩霜燼羽)握著柳氏的手微微收緊,感受著手中柳氏因恐懼而劇烈顫抖的身體。她看著易玄宸,看著他那雙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心中警鈴大作。他怎麽來得這麽快?是巧合?還是…他一直在監視她?
    她緩緩鬆開扼住柳氏喉嚨的手,任由柳氏癱軟在地,如同爛泥。掌心的金紅火焰也悄然熄滅,隻留下空氣中淡淡的硫磺味和灼熱的餘溫。她眼中的金紅光芒迅速褪去,恢複了那雙沉靜卻依舊帶著寒意的眸子。
    “易大人來得真巧。”淩霜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隻是尾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硬,“不知大人此來,是為了維護皇家顏麵,還是…為了救這個蛇蠍心腸的毒婦?”她抬腳,輕輕踢了踢地上呻吟的柳氏。
    易玄宸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柳氏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死物,冰冷得沒有絲毫溫度。柳氏接觸到他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住,連慘叫都忘了發出,隻剩下劇烈的顫抖。
    “柳氏,”易玄宸終於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買通產婆,構陷正室,逼死蘇氏,殘害嫡女…樁樁件件,證據確鑿。你當真以為,躲進這清虛觀,就能逃過一劫?”
    柳氏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看著易玄宸,又看看旁邊眼神冰冷的淩霜,徹底絕望了。
    易玄宸的目光重新轉向淩霜,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沉澱。他緩步走進大殿,玄色的衣袍在狼藉的地麵上拂過,帶起細微的塵埃。他在距離淩霜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這個距離不遠不近,既不會顯得過於親近,又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氣息。
    “淩夫人,”他看著她,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視她體內那不安分的妖魂,“你的手段…很有趣。似乎,不太像尋常人該有的。”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卻清晰地傳入淩霜耳中:“那火焰…那雙眼睛…淩夫人,你究竟…是什麽?”
    殿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清虛子驚疑不定地看著兩人,暗衛們氣息沉穩如山,柳氏癱在地上如同死狗。隻有雪狸,不知何時悄悄出現在淩霜腳邊,碧綠的貓瞳警惕地盯著易玄宸,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嚕聲。
    淩霜燼羽)的心髒在胸腔裏重重一跳。來了!他終究還是察覺到了!那火焰,那眼睛…她剛才在暴怒之下,還是暴露了!她迎上易玄宸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審視、探究,以及一絲…危險的冰冷。
    她沒有立刻回答。時間仿佛被拉長,隻有殿外呼嘯的夜風,和柳氏壓抑的啜泣聲在回蕩。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易玄宸的視線,似乎不經意地掃過淩霜的衣袖內側——那裏,正是她方才扼住柳氏時,被柳氏掙紮中指甲劃破的地方。一道細小的傷口,正滲出一點血珠。那血珠,在昏暗的光線下,竟隱隱透著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察覺的…淡金色光澤。
    易玄宸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那抹淡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無聲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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