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咒影破時見寒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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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還在下,簷角的銅鈴被風裹著雨絲撞得發悶,像困在喉嚨裏的嗚咽。淩霜握著守淵令的指尖已經發燙,那股溫和的力量順著血脈往四肢蔓延,卻壓不住心口翻湧的躁意 —— 不是因為怕,是因為柳氏的步步緊逼,像附骨之疽,連她躲在易府別院的片刻安寧都要撕碎。
    雪狸蹲在窗台上,尾巴繃得筆直,琥珀色的眼睛盯著院牆外的黑暗,喉嚨裏滾出低沉的呼嚕聲,不是溫順,是預警。淩霜悄聲起身,把裝著玉佩的錦囊係在腰間,貼身藏好 —— 生母的話又在耳邊響,“它會護著你”,如今這護佑,竟成了柳氏必欲除之的理由,想想都覺得諷刺。
    院門外傳來一聲極輕的 “吱呀” 聲,不是風聲,是木軸被浸軟後摩擦的聲響。淩霜屏住呼吸,妖力順著指尖悄悄凝聚,卻沒像往常那樣帶著刺骨的冷意,反而和守淵令的暖意纏在一起,成了股奇異的溫流。她貼著牆根往門邊挪,雪狸緊跟在她腳邊,爪子踩過積水時,連漣漪都壓得極淺。
    門簾被一隻枯瘦的手掀開,帶著硫磺味的風灌了進來,混著雨水的腥氣,嗆得人喉嚨發緊。進來的是個穿灰布道袍的人,頭發用木簪挽著,臉上蒙著塊黑布,隻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手裏攥著個黃紙符咒,符咒上用朱砂畫著扭曲的紋路,正是淩霜上次在將軍府見過的攝魂咒。
    “孽種就是孽種,躲到易府也還是個見不得光的東西。” 道人的聲音沙啞,像磨過砂石,“柳夫人說了,給你個體麵,乖乖受了這咒,省得死後連魂魄都散了。”
    淩霜沒說話,隻是握緊了守淵令。那道人舉起符咒,指尖沾了點朱砂,往自己眉心一點,嘴裏念念有詞。符咒突然燃了起來,沒有明火,隻有青灰色的煙,順著地麵往淩霜腳邊爬,煙裏裹著細碎的黑影,像無數隻小蟲子,要往她的毛孔裏鑽。
    雪狸突然撲了上去,爪子拍在青煙上,發出 “滋啦” 一聲響,青煙瞬間散了些,卻又很快聚攏。道人冷笑一聲,從袖裏掏出個銅鈴,輕輕一搖,鈴聲尖銳,刺得淩霜耳膜發疼,體內的妖力突然躁動起來,燼羽的聲音在腦海裏模糊響起:“是鎮魂鈴,他想逼出我的魂!”
    淩霜咬著舌尖,疼意讓她清醒。她把守淵令舉到胸前,木牌上的火焰紋突然亮了起來,淡金色的光順著紋路漫開,像一層薄紗,把她和雪狸都罩在裏麵。青灰色的煙碰到金光,立刻像雪遇了火,化得幹幹淨淨,連那尖銳的鈴聲,都被金光擋在了外麵,隻剩下悶鈍的回響。
    道人臉色變了,往後退了一步,盯著守淵令,聲音裏帶了驚惶:“守淵令?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淩霜心頭一動 —— 他認得守淵令。看來柳氏背後的人,不僅知道守淵人的血脈,還知道這令牌的存在。她往前邁了一步,金光跟著她移動,逼得道人又退了兩步,踩在積水裏,濺起一片水花:“柳氏讓你來,到底是為了攝魂咒,還是為了找守淵令?”
    道人沒回答,突然從袖裏掏出一把匕首,匕首柄上刻著個奇怪的紋路 —— 像漩渦,又像眼睛,泛著淡淡的黑氣。他朝著淩霜撲過來,匕首直刺她心口,顯然是想搶守淵令。淩霜側身躲過,指尖的溫流突然化作利爪,不是妖力的青黑色,而是帶著淡金的光澤,劃過道人的手腕。
    “啊!” 道人慘叫一聲,匕首掉在地上,手腕上的傷口流出血來,血滴在積水上,竟沒有散開,反而聚成了小小的血珠,被一股黑氣裹著,往他掌心縮去。淩霜看得清楚,那黑氣的紋路,和匕首柄上的漩渦紋一模一樣。
    “寒淵的紋路……” 她喃喃道,守淵令突然更燙了,貼在掌心像塊小火炭,腰間的玉佩也跟著發熱,兩塊信物隔著衣物,像是在呼應。道人聽到 “寒淵” 兩個字,眼神突然變得瘋狂,不顧傷口,又要撲上來,嘴裏喊著:“你不該知道!你這孽種,就該爛在亂葬崗!”
    就在這時,院牆外傳來一聲輕響,一道黑影閃過,手裏的短刀架在了道人的脖子上。是易玄宸的暗衛,穿著夜行衣,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冷冽的眼睛。道人僵住了,喉嚨裏發出 “咯咯” 的聲響,卻還在掙紮:“柳夫人不會放過你們的!寒淵使者也不會……”
    暗衛沒給他多說的機會,手起刀落,道人的屍體倒在積水裏,血很快被雨水衝淡。暗衛轉身,對著淩霜單膝跪地,聲音低沉:“夫人,主子吩咐,若有異動,護您安全,另請您明日去前廳一趟,主子有要事相商。”
    淩霜點頭,看著暗衛處理屍體,目光落在道人掉在地上的匕首上。她走過去,用守淵令碰了碰匕首柄上的漩渦紋,木牌上的金光又亮了起來,匕首上的黑氣瞬間消散,露出了紋路原本的樣子 —— 竟是和她玉佩上的火焰紋能拚合的形狀,隻是方向相反,像一陰一陽。
    “這匕首……” 她撿起匕首,指尖碰到刀柄,突然想起易玄宸說的 “玉佩是打開寒淵入口的鑰匙之一”,那這匕首上的紋路,難道也是鑰匙的一部分?柳氏背後的 “寒淵使者”,是不是在收集這些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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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狸湊過來,聞了聞匕首,又蹭了蹭她的手,喉嚨裏發出安撫的呼嚕聲。淩霜摸了摸它的頭,低頭看著匕首上的紋路,心裏翻起千層浪 —— 生母蘇氏是守淵人,玉佩是鑰匙,守淵令是護衛的信物,柳氏和寒淵使者想要這些,到底是想打開寒淵做什麽?易玄宸知道多少?他說易家是守淵人的護衛,可他的目的,真的隻是 “遵先祖遺命” 嗎?
    雨勢漸漸小了,簷角的銅鈴終於能發出清脆的聲響,卻沒驅散院裏的沉悶。淩霜把匕首收好,又摸了摸腰間的玉佩,錦囊的布料被雨水浸得有些涼,可玉佩的溫度卻越來越高,像是在提醒她,這場複仇,早已不止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生母被隱藏的身份,為了守淵人血脈背後的秘密。
    她回到案前,燭火還在燃著,那疊月白襦裙被風吹得動了動。淩霜拿起一件,指尖拂過針腳,突然想起易玄宸昨晚的眼神 —— 他看著這襦裙時,眼神裏沒有算計,反而有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她搖了搖頭,把這念頭壓下去 —— 他們是交易關係,他幫她,是為了守淵令,為了寒淵,她不能對他有半分不該有的期待。
    窗外的天漸漸亮了些,雨絲變成了雨霧,籠罩著易府的別院。淩霜坐在窗邊,手裏握著守淵令和匕首,看著霧中的庭院,心裏清楚,道人死後,柳氏絕不會善罷甘休,寒淵使者也會更快找上門來。她的時間不多了,必須盡快查清生母的死因,查清寒淵的秘密,否則,她不僅報不了仇,還會成為別人打開寒淵的棋子。
    雪狸跳上她的膝蓋,蜷縮成一團,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淩霜低頭看著它,指尖輕輕拂過它的絨毛,心裏突然有了絲底氣 —— 不管前路多險,她還有守淵令,有玉佩,有雪狸,還有…… 那個捉摸不透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幫她的易玄宸。
    隻是,這份底氣裏,藏著一絲不安。她總覺得,易玄宸對寒淵的了解,遠比他說的要多,而他接近她,或許不止是因為守淵人的血脈,還有更深的目的,藏在他那雙總是帶著探究的眼睛裏,藏在易家與守淵人、與寒淵千絲萬縷的聯係裏。
    次日清晨,霧散了,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案上的守淵令上,木牌上的火焰紋閃了閃,像是在回應陽光。淩霜起身,把匕首藏在袖中,玉佩貼身放好,整理了下衣袍,朝著前廳走去 —— 她要去見易玄宸,要從他嘴裏,再套出些關於寒淵,關於守淵人的秘密。
    隻是她沒看到,在她走後,雪狸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睛盯著窗外的天空,喉嚨裏發出一聲極輕的嗚咽,像是在預警著什麽即將到來的危機。而案上的守淵令,不知何時,悄悄浮現出一道極淡的黑色紋路,和匕首柄上的漩渦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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