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替他們好好教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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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母聽到外麵越來越大的動靜,終於從廚房裏匆匆走了出來。
    她不是蠢人。
    司緹臉上的巴掌印,誰先動的手一目了然。
    更何況還有蔣政南這個外人在場作證。
    之前為了尋找親生女兒,她沒少托蔣政南的母親幫忙,欠著蔣家一份人情,此刻也不好駁了他的麵子。
    更重要的是,家醜不可外揚。
    她不想讓蔣政南,以及可能被驚動的鄰居,看司家的笑話。
    司母強壓下心頭的煩躁和一絲對司晴的失望,沉下臉,對著還在抽泣的司晴嚴厲地說道:
    “小晴,還不快給你妹妹道歉!不管因為什麽,動手打人就是不對!”
    司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媽媽居然讓她給那個賤人道歉?!
    她憤憤不平地還想鬧,但電光石火間,上輩子眾叛親離、淒慘死去的畫麵湧入腦海。
    不能鬧,不能再像上輩子那樣張揚跋扈,惹人厭棄,必須忍!
    她死死咬著嘴唇,最終,在司母嚴厲的目光下,她不情願地對著司緹的方向含糊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
    說完,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她再也待不下去,捂著臉,哭著轉身衝回了屋裏。
    司宸怨恨地瞪了司緹一眼,又狠狠地剜了蔣政南一眼,趕緊追著進去了。
    蔣政南看著司緹臉上的巴掌印,心疼得無以複加。
    他像哄孩子一樣叮囑:“你回去記得用熱毛巾敷一下,或者拿煮熟的雞蛋滾滾,消腫快。千萬別碰水,小心發炎。”
    司緹抬起依舊泛紅的眼眸,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你,蔣同誌。”
    蔣政南被她這一眼看得心都化了,連忙擺手。
    “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也先回去了。”
    他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跟司緹告別,朝著蔣家的方向走去。
    司母將蔣政南對司緹的關切和戀戀不舍盡收眼底,心思微動。
    她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這蔣家小子對淼淼有意思。
    而且……這張臉,確實是禍水級別的,將來找男人,必須得找個家世背景足夠硬、能護得住她的。
    蔣家……雖然比不上最頂尖的那幾家,但也算是根基深厚,蔣政南本人也年輕有為……
    想到這裏,司母對司緹的態度更加溫和了些。
    她走上前,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安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偏袒:
    “淼淼啊,今天這事……是小晴不對,媽媽替她跟你道歉。她……她就是被我們慣壞了,脾氣急躁,你別往心裏去。”
    司緹低眉順眼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心裏卻冷笑連連。
    慣壞了?慣壞了不會教嗎?不會打嗎?
    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出了事就和稀泥,這一家子真是虛偽。
    司母見她乖巧,心中那點因為司晴惹事而產生的不快也消散了些,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
    “唉,我還是希望,你們姐妹倆能好好相處。是媽媽對不起你,讓你流落在外這麽多年……但是小晴,她畢竟也在我們身邊二十年了,這感情……”
    司緹適時地抬起眼,眼圈微紅。
    “媽媽,我明白的。我會努力和姐姐好好相處的……隻是,希望姐姐……不要那麽討厭我了。”
    司母看著她這副懂事的樣子,眼眶也紅了,連連點頭。
    “好孩子,媽媽知道你受委屈了。”
    又安撫了司緹幾句,司母才轉身進了屋,想來是去安慰她那受了“天大委屈”的寶貝養女了。
    司緹目送著司母的背影消失,臉上那點委屈和柔弱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冰冷一片。
    她轉身上了樓。
    經過司晴房間時,裏麵隱約傳來司晴壓抑的哭聲和柔聲的安慰,夾雜著對司緹的咒罵。
    司緹腳步未停,徑直回到了自己暫住的房間。
    她反手鎖上門,沒有開燈,任由黑暗將自己吞噬。
    她走到窗邊,月光透過玻璃,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臉頰上的疼痛依舊清晰,提醒著她方才的屈辱。
    這一巴掌的代價,可遠不止這幾句不痛不癢的道歉。
    既然司家不會教育人,那她不介意……替他們好好教育一下。
    黑暗中,司緹的嘴角,緩緩上揚。
    她走到衣櫃前,翻出了一套她特意準備的、款式簡單利落的黑色衣褲。
    上衣貼身,褲子是束腳的,方便活動。
    等到夜深了。
    大院裏萬籟俱寂,隻有偶爾傳來幾聲蟲鳴。
    司緹換上那身黑色的衣服,走到房間的小陽台。
    司家小樓是兩層,陽台不高,下麵是一樓延伸出來的一個小屋簷,再往下是司家前院鋪著鵝卵石的小徑。
    她冷靜地評估了一下高度和落點,動作輕盈地翻過陽台欄杆,雙手抓住欄杆邊緣,身體懸空,然後鬆手,精準地落在了一樓的屋簷上。
    接著,她借助屋簷和旁邊院牆的縫隙,再次躍下,穩穩地落在了柔軟的草地上,幾乎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拍了拍手上沾到的灰塵,司緹抬起頭,看了一眼二樓司晴房間那扇隱約透出微弱燈光的窗戶,眼神冰冷。
    身影一晃,她迅速消失在了司家小樓的陰影之外。
    ……
    夜色深沉,吉普車的引擎聲在寂靜的山路上顯得有些孤獨。
    聶赫安剛從蒼梧山下來,臉色比上山時更沉了幾分,眉宇間積壓著化不開的煩躁和戾氣。
    傍晚回家,不過是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父子倆再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兩頭發怒的雄獅,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聶父摔了茶杯,而他也摔門而出。
    這種場景,從童年起就反複上演。
    聶赫安從小就倔,是那種寧折不彎的性子,偏偏聶父也是個說一不二、控製欲極強的傳統軍人。
    兩人碰撞在一起,簡直是火星撞地球。
    聶父頭疼不已,又打不服這個叛逆的兒子,最後想出的辦法,就是把年幼的聶赫安扔到蒼梧山頂那座香火不算旺盛、卻以清修聞名的淨塵寺。
    美其名曰讓得道高僧給他淨化心靈、洗洗身上的濁氣和暴戾。
    一來二去,淨塵寺就成了聶赫安童年時期除了家和學校之外,待得最多的地方。
    寺裏眉目慈和的老方丈,成了他半個領路人。
    老和尚教他念經,教他打坐,教他收斂情緒,教他待人以和為貴。
    可惜,效果寥寥。
    聶家這位太子爺骨子裏的桀驁不馴和暴烈脾氣,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烙印,任憑老和尚如何苦口婆心,也隻是讓他學會了在必要的時候,將那份狂躁暫時壓下去,而非真正消弭。
    他依舊是那個讓人頭疼的混世魔王。
    但奇怪的是,隨著年齡漸長,每當他心緒煩亂、戾氣橫生之時,還是會下意識地開車上山,來到淨塵寺。
    哪怕隻是坐在庭院裏那棵巨大的柏樹下,聞著空氣中清冽的柏木香氣,聽著遠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梵鍾聲,看著香煙嫋嫋,他胸腔裏那股橫衝直撞的邪火,似乎就能奇異地平息些許,獲得片刻的寧靜。
    今夜也是如此。
    在寺裏待到夜深人靜,心中的鬱結雖未完全解開,但那股想要砸碎一切的衝動總算壓了下去。
    此刻,他漫無目的地在回城區的路上閑逛,車窗半開,夜風灌入,帶著初夏草木的氣息。
    就在車子拐過一個相對僻靜的彎道時,借著明亮的月光和車燈,他眼尖地瞥見路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腳步匆匆地走著。
    聶赫安眯了眯眼,一腳刹車,車子穩穩地停在了那人旁邊,刺眼的車燈毫不客氣地打在了對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