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電影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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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市軍區醫院。
    蔣政南拿著醫生開的繳費單和幾盒外用藥,走進觀察室的病房。
    “行了,我的聶大少爺,可以走了。”
    “醫生說了,就是普通的烏梢蛇咬傷,沒毒,傷口消毒處理過了,觀察一晚也沒出現異常反應。按時換藥,別沾水,過兩天就好了。”
    蔣政南將單據和藥遞過去,語氣無奈,又有點想笑。
    誰能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聶赫安,居然會被蛇咬,還連夜跑來醫院掛急診觀察?
    聶赫安坐在病床邊,沒有接東西,也沒有動。
    他低著頭,眼神陰鷙地盯著自己左手虎口處包紮好的傷口,那眼神像是在看什麽奇恥大辱的烙印,裏麵翻湧著駭人的風暴。
    “操!”
    他低罵一聲,霍然起身,大步流星地就往病房外走,周身散發著恐怖的低氣壓。
    蔣政南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愣,連忙抓起藥追了上去,跟在後麵喋喋不休:
    “哎,你慢點走!我說你到底在哪兒被咬的?蒼梧山上?”
    聶赫安腳步不停,臉色臭得能熏死蒼蠅。
    蔣政南自討沒趣,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又湊上去。
    “對了,你猜我剛才在繳費處看見誰了?”
    聶赫安沒理他。
    蔣政南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語氣裏充滿了暢快:
    “嘿!真是神了!這段時間京市的蛇是集體出來開大會了嗎?還是捅了蛇窩了?司家那個司宸,也被蛇咬了,也在這醫院呢!我剛看見他瘸著腿往外走,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哈哈哈哈!”
    聶赫安疾走的腳步一頓。
    他側過頭,看向蔣政南:“司家?”
    蔣政南被他這眼神看得心裏一毛,但還是點頭,幸災樂禍道:
    “對啊!聽值班的小護士八卦,說是在自己房間裏被咬的。睡得好好的,被蛇鑽被窩了還是怎麽的……嘖嘖,真是活該!讓他眼瞎心盲,遭報應了吧!”
    聶赫安沒再說話,隻是那雙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他收回目光,不再停留,繼續大步朝著醫院停車場走去。
    蔣政南看著他的背影,聳了聳肩,趕緊加快腳步跟上。
    ……
    去文工團的路上,一種被窺視的感覺如影隨形。
    司緹的眉頭蹙起,她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拐進一條相對僻靜、兩旁有圍牆的小巷。
    身後的腳步聲也緊跟著加快。
    就在那人跟著她拐進巷口的瞬間,司緹側身伸出腳,絆在了那人急匆匆邁出的腿前。
    “哎喲!”
    一聲猝不及防的痛呼,伴隨著重物落地的悶響。
    司緹冷眼掃過去。
    隻見一個戴著黑框圓眼鏡的年輕男人,正狼狽地趴在地上。
    他顧不上自己摔疼的胳膊肘,手忙腳亂地護住懷裏的相機,緊張地檢查著有沒有摔壞。
    男人確認鏡頭和機身完好無損,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抬頭對上司緹那雙冰冷的眸子,臉上立刻堆起尷尬的笑,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扶了扶歪掉的眼鏡:
    “那、那個……同誌,我、我不是故意跟蹤你的,我就是……覺得你形象氣質特別好,特別適合我們正在籌備的一個電影角色,所以想多觀察一下,拍幾張參考照片……”
    司緹根本沒聽他的解釋,目光落在他懷裏的相機上,聲音沒有一絲波瀾:“刪了。”
    男人臉上的笑容僵住,試圖解釋:
    “同誌,我不是壞人!我是中新社電影部的導演,我們最近在籌備一部影片,你的外形條件太出眾了,我一眼就覺得你特別符合我們女主角的氣質!你看,這是我的工作證……”
    他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地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證件本。
    司緹看都沒看那證件一眼,直接打斷他:“沒興趣。還有,把剛才偷拍的照片,立刻刪掉。”
    她說著,繞過他就要繼續往前走。
    男人見她要走,頓時急了,連忙追上去,跟在司緹身邊,苦口婆心地勸:
    “哎呀同誌,你別走啊!我看你是在文工團方向走,是在那工作吧?幹你們這行,吃的都是青春飯!舞台上的光鮮亮麗能維持幾年?”
    “電影不一樣啊!它能把你最青春、最美好的樣子永遠記錄下來,流傳下去,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司緹腳步不停,心裏冷笑。
    把青春的樣子記錄下來?流傳下去?
    她巴不得自己這張臉永遠不被人注意,永遠藏在暗處才好。
    拋頭露麵?
    萬一被某些不該看到的人看見了,那她就真的離死不遠了。
    她充耳不聞,加快了腳步。
    男人是外來人員,沒有通行證,到了文工團門口就被盡職盡責的衛兵攔了下來,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司緹的背影消失,遺憾地直跺腳,嘴裏還念念有詞:
    “怎麽就不開竅呢……唉!”
    ……
    要說軍區大院裏消息最靈通、傳播速度堪比廣播站的,蔣政南的母親蔣夫人絕對名列前茅。
    而蔣政南本人,也頗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架勢。
    昨晚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地將那場“真假千金交鋒、假貨囂張打人、二哥拉偏架”的精彩戲碼,添油加醋地在飯桌上跟父母分享了一遍。
    司家女兒被掉包的事情本來在大院裏就瞞不了多久,這下又有這麽一樁醜事爆出來,可謂是炸開了鍋。
    不過一夜加一個清晨的功夫,這事兒就在大院阿姨大嬸們的情報網裏傳開了,各種細節被補充、誇張,議論紛紛。
    蔣政南當然知道這些阿姨大嬸們的戰鬥力有多強,傳播效果有多好。
    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好好惡心一番司家那兩兄妹,替他心愛的姑娘出一口惡氣。
    於是,當司晴強打著精神來到文工團時,立刻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
    平日裏那些圍著她轉、巴結奉承的小姐妹,今天都顯得有些疏離,假裝沒看見她。
    而那個一直和她不對付的聶霜兒,更是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嘴角那抹幸災樂禍的笑容怎麽壓都壓不住。
    聶霜兒見她進來,立刻趾高氣揚地走了過來,雙手抱胸,眼神上下掃視著司晴。
    “喲~瞧瞧這是誰來了?這不是咱們司家的大小姐嗎?哦,不對不對,瞧我這記性!”
    她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應該是……野山雞飛上枝頭,還真把自己當鳳凰了?哈哈哈!”
    周圍雖然沒人敢像聶霜兒這樣明目張膽地取笑,但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畢竟,司晴平時仗著司母的關係和司家的背景,在文工團裏沒少被特殊待遇,領導也往往對她高看一眼。
    大家早就看不慣,隻是礙於她的身份不敢發作。
    如今這層高貴的皮被扒了下來,自然讓許多人心底暗爽。
    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司家畢竟還在那裏,大家更多的還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同時也對同樣仗勢欺人、脾氣跋扈的聶霜兒沒什麽好感。
    以前這倆人互相製衡,現在司晴明顯矮了一頭,這文工團的山頭怕是要變天了。
    司晴被聶霜兒當眾如此羞辱,臉色煞白,身體顫抖。
    她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麽快就傳得人盡皆知。
    蔣政南!肯定是蔣政南那個混蛋散布出去的!
    她兩個平時還算要好的小姐妹於心不忍,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低聲安慰了她幾句。
    司晴紅著眼睛,死死瞪著聶霜兒,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就在這時,舞蹈隊的領隊老師匆匆走了進來,看見這亂糟糟的場麵,眉頭一皺,拍了拍手,高聲喝道:
    “都聚在這兒幹什麽呢?不用練功不用排練了?趕緊散了!該幹嘛幹嘛去!等會兒領導要來看我們新排的集體舞,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眾人這才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