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媳婦兒,他說我是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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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筒子樓,日頭正毒。
    顧淮安走得快,軍靴踩地帶風。
    沈鬱得小跑兩步才能跟上,腦門上又冒了一層細汗。
    她眯著眼看著前麵的背影。
    肩寬腰窄,身材極好。
    這“大腿”確實粗,看著就讓人腿軟又心安。
    這會兒正是出完早操去食堂的點,路邊三三兩兩全是光著膀子的年輕兵蛋子。
    大老遠瞧見沈鬱,看得眼直。
    雖然那姑娘穿著身破舊的補丁褂子,看著寒酸,但架不住那張臉長得是真帶勁。
    皮膚白,幾縷濕發還沒幹透,貼在脖頸處,襯得那兒的皮肉更嫩。
    走起路來也不像村裏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總是縮著胸,反倒仰著下巴,眉眼間帶著股說不出的野勁兒。
    跟在人高馬大的顧首長身後,竟然沒被他那煞氣給壓下去。
    誒……誒???
    她怎麽跟著顧團長出來的???
    顧淮安停下腳步,回頭冷眼一掃:“都沒吃飽?”
    那群人立馬噤聲,縮著脖子往後退,隻敢躲在樹後頭偷瞄。
    小張早就把車停在樓下,正拿著塊抹布擦車頭,一抬頭看見這一幕,人都傻了。
    昨晚天黑沒瞧真切,隻覺得這女同誌潑辣大膽。
    今兒個大白天的一看,乖乖,這女同誌長相簡直比縣城百貨大樓掛曆上的明星還惹眼。
    也難怪首長真就把人領回了宿舍,還留了一宿。
    鐵樹開花,一開就開了個帶刺的紅玫瑰。
    “……首長,這就要走?”
    顧淮安拉開車門,沒好氣地踹了一腳輪胎:“廢話那麽多,開車。去向陽大隊。”
    沈鬱手腳麻利地爬上了後座。
    這年頭的吉普車減震基本靠肉,後座就是一層薄海綿包著鐵皮,早就塌了,硬得像石頭。
    她剛坐穩,顧淮安就邁著長腿跨進來了。
    “坐好。”顧淮安瞥見她斜靠在車門上沒個正形,眉頭微皺,“想飛出去?”
    沈鬱擺弄了兩下那根帶子,卡扣有些生鏽,半天扣不上。
    剛想抱怨,頭頂光線一暗。
    顧淮安嘖了一聲,傾身壓了過來。
    男人的臉近在咫尺,硬茬茬的短發擦過她的鼻尖,大手越過她的身前,在她腰側摸索了一下。
    “哢噠”一聲,扣好了。
    顧淮安撤回身子,眼神有些深沉:“你是腦子不靈光還是手沒長齊全?這點事還得老子伺候你?”
    沈鬱眨眨眼:“那咋啦?我現在都算半個傷員,昨晚睡得我腰都快斷了,腿也軟,哪還有力氣?”
    “……”
    這娘們嘴裏就沒一句正經話。
    前麵開車的小張手一抖,車子畫了個龍。
    睡得腰快斷了?
    小張滿臉通紅,偷瞄一眼後視鏡。
    首長看著冷,沒想到實戰起來這麽猛,把人家姑娘折騰成這樣?
    “好好開你的車!”
    顧淮安黑著臉吼了一嗓子,轉頭盯著沈鬱,眼神危險:“嘴要是閑不住就下車跑著去。”
    沈鬱聳聳肩,見好就收,扭頭看向窗外。
    車窗外的景色飛快後退,大片的玉米地和紅磚房掠過。
    越靠近向陽大隊,沈鬱眼底的笑意就越冷。
    ……
    向陽大隊,大隊部。
    林齊川站在桌邊,一臉討好。
    王招娣坐在長條凳上嗑瓜子,一百五六十斤的身子把凳子壓得吱呀叫。
    “林大哥,你看我幹啥?”
    王招娣嬌羞地拋了個媚眼,隻是實在沒什麽美感,有些油膩。
    林齊川笑笑,強忍著惡心移開視線。
    要不是為了大學名額,他又怎麽會放棄沈鬱那種絕色,來伺候這頭母豬?
    “沒啥,就是覺得招娣今天氣色好。”
    林齊川違心地誇了一句,轉頭看向正在喝茶的王大山,“王叔,我那推薦信的事兒……”
    “急啥。”
    王大山吐了口茶葉沫子,心情極好。
    昨晚那一出鬧得雖然有點收不住場,但結果還算讓他滿意。
    那死丫頭跑了,還一夜未歸,名聲算是徹底爛在大街上了。
    等過兩天她灰溜溜地回來,為了口吃的,還不得任由他拿捏?
    到時候把她往二流子炕上一送,他閨女和林家小子的婚事自然也就順理成章,沒人敢嚼舌根了。
    屋裏沒別人兒,王招娣把身子往林齊川身上貼了貼,壓得林齊川差點沒站穩:
    “爹,聽說那小蹄子昨晚跑出去了?該不會死在哪個山溝溝裏了吧?
    “死不了。”王大山冷笑,“那種禍害遺千年,不出兩天,她準得回來求我。”
    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馬達聲。
    王大山嚇得一哆嗦,手裏的茶缸子差點扣褲襠上。
    “怎麽個事兒?”
    他放下茶缸子,皺著眉頭往外走。
    剛跨出門檻,就看見一輛車卷著塵土,囂張至極地直接開到了大隊部的院子裏,一個急刹停在麵前。
    揚起的一捧灰全撲在了王大山臉上。
    “咳咳!哪個不長眼的……”
    王大山揮手趕著灰塵,剛想罵娘。
    一抬頭,看清那車牌上的紅字頭,到了嘴邊的髒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軍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車門推開。
    一條裹著軍褲,穿著軍靴的長腿先邁了出來。
    顧淮安站直了身子,帽簷往上一推,眼神利得刮人。
    那件四兜軍裝和腰間的武裝帶看得王大山腿肚子有點轉筋。
    他在村裏橫行霸道慣了,哪裏見過這種真槍實彈裏殺出來的氣勢?
    “這……這位領導,您是?”
    王大山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腰都不自覺地彎了下去。
    顧淮安沒搭理他,側了側身。
    沈鬱跳了下來。
    “沈鬱?!”
    王大山和跟在屁股後麵跑出來的林齊川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沈鬱站在顧淮安身邊,昂首挺胸。
    回想了一下以前看過的那些大女主小說,擺出了一副三分譏諷,七分涼薄的表情。
    “王支書,昨晚睡得挺好吧?我惦記您惦記了一晚上,特意帶人回來看看您。”
    林齊川臉色一白,指著沈鬱的手直哆嗦:“你……你真跟野男人跑了?你不要臉!你怎麽對得起我?”
    顧淮安不樂意了:“把手放下。”
    王招娣看著沈鬱身邊那個高大英俊的軍官,嫉妒得眼都要紅了。
    “不要臉的破鞋,勾搭野男人還有理了?呸!我看你是在外麵賣了一晚上吧!”
    顧淮安嗤了一聲,從兜裏摸出煙叼了一根,眼神玩味地看向沈鬱,“媳婦兒,這肥婆娘說我是野男人?”
    “媳婦兒?!”
    林齊川失聲叫道,滿臉的不敢置信。
    王大山也懵了,連忙擺手:
    “不可能!這丫頭作風不正,那是全村都知道的爛貨,領導您可別被騙了!她肯定是騙您了!”
    顧淮安懶得廢話:“我接她走,開介紹信,還有戶口遷移證明,糧油關係轉移單,現在就要。”
    王大山急了。
    沈鬱她爹的撫恤金和補助都是他在代領,每個月足足五塊錢。
    這要是讓她遷走了戶口,這隻會下金蛋的雞不就飛了?
    絕對不行!
    他咬咬牙,硬著頭皮道:“領導,這是我們大隊內部的事兒。沈鬱正在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而且她昨晚私自離村,這屬於嚴重的作風問題,不能遷!”
    “啪!”
    王大山捂著臉踉蹌了兩步。
    沈鬱呲牙咧嘴的甩著手,張口就罵:“昨兒我是給你留了臉,你要是不想要就直說,再滿嘴噴糞,我把你牙敲下來!”
    周圍不管是看熱鬧的村民,還是大隊部的幹部,全都傻了眼。
    天老爺,這沈家丫頭瘋了?連支書都敢打?
    顧淮安看著沈鬱那副張牙舞爪的小模樣,咬著煙蒂的嘴角微微上揚。
    行,夠野,不慫。
    要是這時候她還哭哭啼啼躲在他身後,那才是真沒勁。
    “你……你敢打我?”王大山捂著臉,氣得渾身發抖,“反了!反了!來人啊!把這個搞破鞋的爛貨給我抓起來!這是襲擊村幹部!”
    幾個民兵拿著木棍猶豫著想上前,林齊川也想趁機表現,往前湊了一步。
    顧淮安眼神一冷,手裏的煙盒往地上一摔。
    “我看誰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