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槍好不好使得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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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鬱!”
    一直沒敢吭聲的林齊川實在忍不住了。
    他想娶王招娣,為的是那個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的推薦名額。
    可這四百塊錢是實打實的票子啊!
    要是他和沈鬱結了婚,這錢不就是他的了?
    他幾步衝上來,擋住了沈鬱的去路。
    “你就這麽走了?為了錢,你連名聲都不要了?”
    林齊川痛心疾首:“你別糊塗!你沒名沒分的跟了這個當兵的,以後你還有什麽臉回來?我是為了你好,隻要你認個錯,我還能求我爹……”
    又是“啪”的一聲。
    比昨兒那下更狠,直接把林齊川扇得原地轉了個圈。
    林齊川被打蒙了:“你又打我?!”
    “打你怎麽了?還得挑日子?”
    “林齊川,你腦子裏裝的是大糞嗎?沒名沒分?我告訴你,結婚報告首長已經交上去了,審批一下來,我就是正兒八經的軍官家屬,隨軍嫂子!”
    她往前一步,逼得林齊川連連後退。
    “論成分,我是烈士子女,你是富農狗崽子;論男人,我男人是首長,你是個連大學名額都要靠賣身求來的軟飯男;論錢,我現在兜裏揣著四百塊,你兜裏掏得出五毛嗎?”
    沈鬱嗤笑一聲,字字誅心:“我憑什麽放著好日子不過,回去吃糠咽菜?我有病?”
    周圍人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四百塊那是能在縣城買兩套院子的錢,這沈鬱,是一步登天了啊!
    王招娣都快把木門摳爛了。
    她本來想看沈鬱笑話的,結果卻眼睜睜看著這賤人拿著錢,挽著那個俊俏首長,風風光光地走了!
    “行了,廢什麽話。”
    顧淮安聽得不耐煩了,提著她的衣領,拎小雞仔一樣把她往懷裏帶了帶。
    “小子,以後把招子放亮點。再敢糾纏我媳婦兒,我讓你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沒臉’。”
    說完,顧淮安拎著沈鬱走了。
    直到軍車又卷起一溜黃土,開出大隊部,一人群還沒回過神來。
    沈鬱坐上車,身子一軟,靠在椅背上長舒了一口氣。
    她攥了攥口袋,這可是她在七十年代安身立命的第一桶金。
    有了這錢,就算以後離了顧淮安,她也能去南方倒騰點買賣,做個第一批下海的富婆。
    她穿過來之前就是做海外生意的,根本不怵。
    正打著小算盤,一隻大手伸了過來,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
    坐在那眼珠子滴溜轉,一看就沒憋好屁。
    顧淮安黑沉沉的眸子鎖著她:“利用完了?這會兒就開始想退路了?”
    “哪能啊。”沈鬱嬉皮笑臉,“我這不是在想,剛才沒給您丟人吧?”
    “丟人是沒有,連我也算計進去了。剛才那是拿我當刀槍使呢?”
    “那不一樣,刀槍那是死物,您是活人。再說了,這槍好不好使,還得看用槍的人是不是?”
    小張這會兒隻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
    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顧淮安氣極反笑,咬著後槽牙:“行,沈鬱,你最好祈禱那結婚報告別批下來。等證領了,看老子怎麽收拾你這張嘴。”
    沈鬱撇嘴:“那我等著唄,您可別是個光說不練的假把式。”
    顧淮安眸色暗得嚇人,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鬆開手,踹了踹前座:“停車!抽根煙!”
    再不抽煙壓壓火,這車是沒法坐了。
    ……
    沈鬱順著原主的記憶指路,車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一路顛簸,最後停在了村尾的一處破泥坯房前。
    如果說這也能叫房的話。
    這一片是牛棚改造的,離知青點遠,離村裏那幾戶富裕人家更遠,周圍荒草都有一人高。
    風一吹,顧淮安差點以為這是亂墳崗。
    “這就是你窩?”
    顧淮安推門下車,眉頭擰起。
    這哪是人住的地方?
    牆皮落了一半不說,房頂瓦片也殘缺不全,拿幾塊油氈布勉強蓋著。
    沈鬱倒是坦然,從兜裏掏出把鑰匙去捅鎖。
    “嫌寒磣?那是您這種大院子弟沒吃過苦,這就叫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少給老子陰陽怪氣,破地兒,耗子進來都得給你留兩粒米。”
    顧淮安幾步跨過去,大手一揮,“起開。”
    他嫌那鎖太費勁,抬腳一踹。
    “哐當”一聲,那兩扇破木門直接壽終正寢。
    顧淮安:“……”
    沈鬱抱著胳膊笑:“行啊首長,進門先拆家,賠錢。”
    顧淮安懶得搭理她。
    屋裏比外麵看著還慘,唯一看著還算幹淨的,是窗台上用罐頭瓶養著的一束野花。
    家徒四壁這四個字都算是抬舉。
    他將近一米九的個子進去要彎著腰,站在屋子中央,轉個身都嫌擠。
    顧淮安轉頭看向跟進來的沈鬱,目光在她腰身上轉了一圈。
    這種陰溝一樣的地方,怎麽就養出了這麽個人?
    “收拾吧。”
    他拉過一條破板凳,看了半天,沒敢坐。
    一腳踩在上麵,手肘搭著膝蓋,“隻拿值錢的,破爛就別帶了。”
    沈鬱從床底下拖出個木箱子。
    箱子一打開,裏麵就幾件舊褂子,還有原身父母的一張黑白合照,和那張烈士證明。
    她把照片和證明收進懷裏,又挑了兩件稍微厚實點的舊棉襖。
    “這是我過冬的家當,雖然舊了點,但棉花還是實誠的。”沈鬱一邊疊衣服一邊說,“到了部隊也是過日子,能省則省,這幾件改改還能用。”
    那隻大手橫插過來,直接拎起那兩件棉襖,隨手往地上一扔。
    “哎!你幹嘛?”
    沈鬱急了,伸手去搶。
    顧淮安單手就把她兩隻手腕給製住了,往身後一剪,人就被他壓在了土牆上。
    “老子缺你那兩個買棉花的錢?”
    顧淮安低頭看著她,“沈鬱,我真挺好奇的,住這種連豬圈都不如的地方,吃的是糠咽的是菜,你這身肉怎麽長出來的?”
    他膝蓋頂進她腿間,把人卡得死死的。
    “該有肉的地方一點沒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地主老財家裏養出來的嬌小姐。”
    顧淮安騰出一隻手,隔著布料在她腰側捏了一把。
    沈鬱被他身上的熱氣烘得臉有些燙,但氣勢不能輸。
    “天生麗質難自棄,我也沒辦法。心疼我?”
    顧淮安冷哼,“我是覺得稀奇。在這狼窩裏住,沒被那些二流子光棍吞了,算你有點本事。”
    沈鬱心說,有個屁的本事。
    原主長得招人,性子又軟,明明知道她有親事,也沒少借著幹活兒的由頭摸個小臉小手的占便宜。
    林家不算富裕,但在村子裏人緣不錯,再加上向陽大隊離著軍區近,怕惹出禍來,沒人敢真的強上。
    可沒成想林齊川變了心思。
    要不是她過來了,原主這會兒都已經被糟蹋、投河了。
    想到這兒,沈鬱撇著嘴說:“我要是沒點手段,早投井了,還能留著清白身子去堵您的車?”
    顧淮安鬆開她的手,從兜裏摸出幾張工業券和一疊花花綠綠的票證,往那個爛桌子上一拍。
    沈鬱一瞧,是全國糧票、布票、棉花票。
    還有幾張難得的工業券和僑匯券。
    “那就把你那些破爛全扔了。今兒個把話撂這兒,以後跟我顧淮安過日子,不用你撿別人剩下的。”
    他指了指那個木箱子,“除了那張照片和證件,這一屋子的破爛,你要是敢帶走一件,我就連人帶箱子把你扔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