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牽機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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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離開時,蕭安生傳達藥穀穀主命令:“尋音小師妹,師父說,你自走了,便不要再對外說是藥穀傳人,以免擾了藥穀百年清靜。”藥穀本是與朝堂隔絕之地,尋音既打算回到京澤,就隻能舍下藥穀身份。
    一個月後。藥穀的晨霧依舊繚繞,隻是如今,識草的身影裏沒有了史靈雋,沒有了與她比肩而立的少年將軍。
    可是突然冒出一個姑娘,她衝蕭安生跑去:“師父!”
    邊關已與北狄交戰,柴懋和柴仲思正在樂正將軍作戰室商議,決定讓樂正將軍留守城門,他們向前紮營。
    隻是很快,城中不少人中了毒,樂正將軍趕緊查明原因,封鎖那口被投毒的井。
    “父親,我去請藥穀穀主出穀!”白衣少年在樂正將軍麵前跪下,請求道:“父親因為我死而複生,覺得是上蒼垂憐,不願我入朝為將,讓我闖蕩江湖,可如今一切就發生在我麵前,我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樂正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活過來,不過上天既然給了他死而複生的機會,是不是表明他還有未完的使命。樂正將軍本不想兒子重蹈覆轍,樂正生睜眼那夜,隻有樂正尋音和幾個下人在,樂正將軍收到未能謀麵女兒的信,便想瞞住這件事,讓空棺下葬,他希望樂正生遠離危險安穩活著。
    樂正將軍知道攔不住:“藥穀素以‘隻醫不問’聞名,拒外人**裏之外。你自醒後便記憶全無,你妹妹說恐與你先前服下的救命丹藥有關,那丹藥正是出自藥穀。說明穀內有人用藥凶猛,此行必要小心!”
    “是!父親放心!”樂正生騎馬離去。隻是途徑一歇腳亭,裏麵的夢縈正巧拿著裝著紅絲線的錦囊一籌莫展,紅絲線探出的腦袋,重新為夢縈燃起鬥誌:“夜照,你看見了嗎?”
    夜照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有些不確定:“好像樂正小將軍啊?”
    “樂正生莫非沒死!”夢縈眉頭微蹙,身旁的夜照低聲道:“姐姐,樂正小將軍若是沒死,會幹什麽啊?”
    夢縈道:“無論要幹什麽,他與史靈雋生死情劫,非人力可改難以避免。”所以為什麽死而複生才更值得探究吧。夢縈語氣輕柔,卻帶著一絲無奈,“半月前,我以回家為借口,我們離開柴府。本來要找的人都死了,劫也渡了,還以為要等下一世,沒想到這麽快又送上門來。”
    “樂正生自邊關來,一路我們也聽到北狄來犯,他此行必然與此有關。柴懋兄弟二人援助邊城,我便跟著柴懋,伺機相助。”夢縈目光悠遠,“你去藥穀一趟,打探一下史靈雋。我懷疑,她也複活了。”
    夜照領命,身形一閃化為原形,消失在暮色中。夢縈則整理了下衣袍站起身,伸出一隻手,指尖便飛停一隻螢火蟲,從它口中得知柴懋在暗中調查敵國動向,她便朝著敵國邊境而去。
    樂正生一身玄色勁裝,劍穗上的銅鈴隨步履輕響,打破了藥穀的靜謐。他目光如炬,掃視著雲霧繚繞的穀口,腰間新鑄的佩劍“逐光”隱隱出鞘——此行,他隻為敵國秘製的牽機毒,這毒已害了不少百姓和將士,若再不能尋得解法,數十萬人恐性命難保。
    樂正生剛踏入穀中,便被一道帶著傲氣的女聲攔下:“來者止步,藥穀非爾等江湖人撒野之地。”
    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著青衫的少女立於藥圃旁,手中把玩著一枚銀質針筒,針尖泛著幽藍微光。她眉眼靈動,卻帶著幾分疏離,正是藥穀大弟子蕭安生的徒弟史靈雋。
    “在下樂正生,求見藥穀穀主,事關邊關數十萬性命,還請姑娘通融。”樂正生抱拳,語氣急切卻不失禮數。
    史靈雋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嘴角勾起一抹譏諷:“邊關生死,與我藥穀何幹?倒是你,一身殺氣闖進來,莫不是來強搶靈藥?”
    “姑娘此言差矣!”樂正生眉頭緊鎖,“牽機毒乃敵國特製,無色無味,中者髒腑漸腐,痛苦不堪。我追查多日,得知唯有藥穀或許有解法,還請姑娘指點迷津!”
    “解法?”史靈雋輕笑一聲,指尖撚起一枚毒針,“巧了,這牽機毒的解法,我恰好知曉。”
    樂正生眼中一亮:“還請姑娘賜教!在下必有重謝!”
    “我為何要幫你?”史靈雋收起笑意,語氣驟冷,“你們這些所謂的‘俠士’,動輒以家國大義為名,行魯莽之事,可知這毒背後牽扯的因果?”
    樂正生耐心漸失,他身負使命,時日無多,哪容得少女這般刁難:“姑娘既知解法,為何見死不救?這般架子,未免太大了!”
    “架子大?”史靈雋被徹底惹惱,銀針刺出,帶著破空之聲擦過樂正生耳畔,“你不分青紅皂白闖我藥穀,言語不敬,倒嫌我架子大?我看你是魯莽無禮,不知天高地厚!”
    話音未落,樂正生拔劍出鞘,劍光如練,直逼史靈雋麵門:“姑娘再不配合,休怪我無禮!”
    “憑你?”史靈雋身形靈巧避開,手中毒針接連射出,“今日便讓你知曉,藥穀弟子可不是好惹的!”
    一時間,藥圃內劍氣縱橫,毒針紛飛。樂正生的劍法剛猛淩厲,招招直指要害;史靈雋則借山穀濃霧和熟悉的地形,毒針刁鑽借力打力。藥圃裏的草藥被劍氣掃倒一片,花瓣紛飛,狼狽不堪。
    樂正生心中急躁,瞅準一個破綻,一掌劈在史靈雋後頸。少女悶哼一聲,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看著昏迷的史靈雋,樂正生收起長劍,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咬牙抱起她:“姑娘,得罪了。待解了邊關之危,我必親自向你賠罪。”他轉身快步離開藥穀,身影消失在迷霧之中。
    夜色漸臨,破廟裏篝火劈啪作響。史靈雋悠悠轉醒,隻覺後頸酸痛難忍,睜眼便看到樂正生正坐在篝火旁,擦拭著那柄名為“逐光”的長劍。
    “你竟敢綁架我!”史靈雋又氣又怒,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發現手腳被捆住,動彈不得。
    樂正生抬眸,語氣平靜:“姑娘,我也是迫不得已。邊關戰事已起,牽機毒害死了太多將士,若不能盡快研製出解藥,後果不堪設想。”
    “那與我何幹?”史靈雋怒目而視,“我師父常說,醫者隻醫人,不涉政事。你們打仗爭權,憑什麽拉上我?”
    樂正生放下長劍,走到她麵前,緩緩解開她的束縛:“姑娘,你可知‘覆巢之下,無完卵’?敵國狼子野心,若邊關失守,戰火蔓延至中原,百姓流離失所,你藥穀即便與世隔絕,又能安穩多久?”
    史靈雋揉著被捆麻的手腕,沉默不語。她雖自有記憶起便在藥穀,不問世事,但也並非全然不懂家國大義。
    “實不相瞞,我並非普通江湖俠士。”樂正生望著篝火,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又變得堅定,“我本是邊關鎮守將軍樂正宏的兒子,一月前在與敵國的交戰中,不幸墜崖,醒來後便失去了所有記憶。”
    史靈雋一愣,沒想到眼前這人竟有如此身世。
    “我父親覺得是上天垂憐,便讓我隱姓埋名,留在江湖。”樂正生語氣沉重,“可我雖記不起過往,卻總覺得心中有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後來偶遇柴懋兄弟,從他們口中得知邊關戰況危急。牽機毒更是成為敵國的致命武器,我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查清此毒,為家國出一份力。”
    他看向史靈雋,眼神懇切:“姑娘,我知道我之前的做法魯莽,得罪了你。但我實在別無選擇,隻求你能出手相助,救救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救救無辜的百姓。”
    史靈雋看著他眼中的赤誠與堅定,心中的怒氣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動容。她沉默片刻,有些心虛:“其實,我才學了不到一月的醫術,不會解毒。”
    樂正生被氣得說不出話,史靈雋趕緊解釋:“但是我沒騙你,我知曉此毒解法所需的藥材,至於誰能解,我師父一定能解!”畢竟她就是偶然從師父手劄裏看到的。
    “隻要有解法,無論多難,我都會找到藥材!”樂正生眼中燃起希望,突然他聽到靠近的腳步聲,瞬間警備:“有人。”
    “哥?”
    “尋音?”
    原來是樂正尋音,她背著行囊,竟是因聽聞邊關戰事吃緊,特來相助。見到史靈雋的樂正尋音,先是愣了愣神,看情形,史靈雋也是記憶全無。瞬間心裏感慨萬千。
    得知牽機毒基本信息,樂正尋音想到自己路上遇到過發病類似的病人,道:“我的醫術目前隻能暫時壓抑毒性,牽機毒危害很大,必須盡快尋得解法!”
    樂正生道:“我會讓江湖上的朋友一起幫忙。”史靈雋好奇一問:“你怎麽肯定你江湖的朋友會幫忙?”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翌日他們兵分兩路。樂正生和史靈雋去收集藥材,樂正尋音去救治緩解受牽機毒的人。
    這日,兩人來到一處小鎮,剛走進客棧,便聽到鄰桌有人議論:“聽說了嗎?北狄最近研製出一種奇毒,中者無藥可解,就連藥穀都束手無策!”
    “何止啊!我還聽說,這毒是藥穀前大弟子蕭安生所製!他煉藥成魔,被藥穀逐出師門,投靠了北狄!”
    史靈雋聞言,臉色驟變,手中的茶杯險些滑落。蕭安生是她的師父,她自有記憶起跟隨師父學醫,她實在無法相信,師父會研製如此歹毒的毒藥,投靠敵國。
    樂正生察覺到她的異樣,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慰:“別著急,或許隻是傳聞有誤。我們先找到藥材,研製出解藥,再慢慢調查此事。”
    史靈雋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與不安,點了點頭。可她心中清楚,傳聞並非空穴來風,聽聞師父近年來確實行蹤詭秘,時常獨自一人在密室煉藥,性情也變得愈發古怪。最重要的是,為什麽師父手劄會有北狄牽機毒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