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關於昨晚的零碎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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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縮在冰冷奢華的床角,羅梓的身體仍在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但大腦卻像一台失控的放映機,不受控製地、反複播放著昨夜那些破碎、混亂、卻又帶著灼人溫度的畫麵片段。每一幀閃回,都像一把鈍刀,在他緊繃的神經上反複切割,加劇著他的恐懼與悔恨。
片段一:眩光與拉扯。
水晶吊燈的光芒在旋轉,視野晃動不定。是韓曉拉著他,從客廳走向臥室的走廊。她的腳步虛浮,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倚靠在他身上。真絲睡袍光滑的布料摩擦著他濕冷的胳膊,帶來一種詭異的觸感。她溫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畔,含糊地念叨著什麽,聽不真切,隻有柔軟的尾音像羽毛般搔刮著。他記得自己當時的心跳很快,快得像是要掙脫胸腔的束縛,一半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帶來的慌亂,另一半……是某種被這奢華環境和女人醉態所引誘出的、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悸動。他試圖穩住她,也試圖穩住自己搖搖欲墜的理智,但走廊牆壁上抽象的油畫、腳下柔軟得陷腳的地毯,都在無聲地瓦解著他的抵抗。
片段二:門框邊的踉蹌。
快到臥室門口時,她腳下猛地一絆,驚呼著向前撲倒。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將她圈回懷裏。那一刻,兩人身體貼得極近,他幾乎能感受到她胸腔裏同樣急促的心跳,以及睡袍下肌膚散發出的、混合著酒香的滾燙溫度。她仰起頭,迷離的眼睛在近在咫尺的距離望著他,水光瀲灩,帶著一種毫無防備的、近乎邀請的脆弱。她的嘴唇微微張著,濕潤而飽滿。他記得自己當時呼吸一滯,大腦有瞬間的空白。然後,她吃吃地笑了起來,手臂軟軟地環上了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依舊潮濕的肩窩處,咕噥道:“抱我進去……沒力氣了……” 那個瞬間,理智的堤壩被衝開了一道巨大的裂口。
片段三:跌入柔軟的深淵。
不是走進去的,幾乎是摔進臥室的。兩人一起倒在那張巨大無比的床上,深陷進難以想象的柔軟裏。彈性極佳的床墊讓他們彈跳了一下,她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隨即變成了帶著醉意的輕笑。水晶燈的光芒從頭頂傾瀉而下,有些刺眼。他撐起身,想拉開距離,但她環在他脖子上的手卻沒有鬆開,反而收緊了。她的目光癡癡地凝望著他的臉,伸出另一隻手,指尖輕輕拂過他濕漉漉的眉毛,然後是鼻梁,動作緩慢而充滿探索的意味,帶著醉後的笨拙和大膽。“別動……”她沙啞地命令,更像是在撒嬌,“讓我……好好看看你……” 她的指尖帶著微燙的溫度,所過之處,點燃一簇簇細小的火焰。他僵在那裏,渾身血液似乎都湧向了被她觸碰的地方。
片段四:那個名字,與決堤的欲望。
就在他意亂情迷,幾乎要沉溺在這詭異的溫存中時,她再次開口,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和一種深切的悲傷:“阿哲……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
“阿哲”。
一個陌生的名字。像一盆冰水,夾雜著冰碴,從頭頂澆下,瞬間凍僵了他半邊身體。
她真的認錯人了。徹徹底底。
他不是那個她等待的、讓她借酒澆愁的“阿哲”。
這個認知像一根針,刺破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曖昧泡泡。他應該立刻推開她,解釋清楚!
然而,就在他因這個認知而短暫僵硬的瞬間,韓曉似乎將他的僵硬誤解為了另一種意思——冷漠,或者拒絕。她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混合著委屈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憤怒,她突然用力勾下他的脖子,主動吻住了他。
那不是溫柔的吻,更像是一種帶著酒氣和淚水的、懲罰性的啃咬。
就是這個吻。
這個錯誤的、充滿替代意味的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長久以來壓抑的生理欲望,對眼前這具美麗軀體的原始渴望,被這奢華環境催生出的卑劣占有欲,以及一種“既然已經被錯認,不如將錯就錯”的破罐破摔的絕望情緒……所有這一切,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在這一刻,被這個帶著她人氣息的吻,徹底引爆了。
理智的弦,砰然斷裂。
之後的一切,變得更加模糊,隻剩下感官的碎片:皮膚相貼的灼熱,布料摩擦的窸窣,壓抑的喘息與**,空氣中越來越濃的、令人臉紅心跳的氣味……還有她偶爾因為不適而發出的、細微的抽氣聲,以及那雙始終蒙著水霧、看不清焦距的眼睛……
回憶到這裏,羅梓猛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死死攥住了身下的床單,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胃裏一陣劇烈的翻攪,他差點吐出來。
不是夢。
每一個細節,身體的感受,空氣裏的味道,都在殘忍地印證著這一切的真實性。
他利用了一個女人的脆弱,在她意識不清的情況下,犯下了彌天大錯。而那個名叫“阿哲”的男人,像一道無形的陰影,始終籠罩在昨夜那場荒誕的情事之上,讓他的行為顯得更加卑劣和可恥。
零碎的記憶,拚湊出一幅完整的犯罪圖景。而他就是畫麵中央,那個麵目可憎的主角。
窗外的天色,又亮了一些。灰藍色的光滲進房間,與室內依舊亮得刺眼的水晶燈光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光暈,籠罩著床上這對關係扭曲、結局未卜的男女。
時間,不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