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夜挖坑(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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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濁的眼球透過屏風縫隙向內窺視,卻正對上一隻猩紅的眼睛,其主人緩緩咧嘴,笑容殘酷猙獰,仿佛地獄裏的鬼神。
    他說:
    “……逮到你啦。”
    ·
    大門‘吱呀’敞開,空曠的院內隻有一陣冷風吹過,夜幕深沉幽暗,借著燈光可以看見地上有鐵鎖,卻看不見開鎖的人影。
    “咕嚕~”安樂吞吞口水,縮著脖子,左手抱著燭台的器倀,右手拿著‘喰主’,總覺得院內有什麽東西在埋伏。
    她不敢進去。
    一陣陰風吹過脖子,女孩嚇了一跳,抓著槍就跳進院內,正要呼喊槐序的名字,腦後卻感覺一涼,好像被什麽東西抵住,像是冷硬的金屬,一點點滑到脖子上。
    是槍口。
    冰冷的槍口正抵著她的脖子,持槍者的食指摩挲著扳機,隻要輕輕扣動,就可以結束她的生命——
    對方似乎確有其意。
    哪怕借著燈光已經看清來者是個漂亮女孩,也沒有挪開槍口的意思,反而變本加厲的讓冷硬的金屬滑過柔軟潔白的肌膚,透著惡意。
    它挑起發絲來欣賞,堅硬的槍身壓著女孩雅致的發髻,手指挑起一縷垂落的碎發,輕輕拂過織錦般順滑的鮮紅長發,又任由發絲滑落。
    槍口又磨蹭著抵住女孩纖細嬌弱的脖頸側麵,壓著輸送血液的大動脈,緊跟著又突然挪回後頸,手指敲擊槍身——
    似是在抉擇。
    安樂一動也不敢動,後悔自己為何要獨自走進這座以前就頻頻出事的老宅,起碼應該叫上大白,身邊好歹有個伴。
    不來是絕對不行。
    之前隻顧著高興,以至於忘了要緊的事情,讓槐序獨自一人淪落到這座老宅裏,她得進來想辦法把人帶出去——哪怕是回她家裏湊合一晚呢?
    這裏可是有鬼。
    她現在就懷疑身後的東西究竟是人是鬼。
    若說是人,走路怎麽會沒聲音,悄無聲息的就來到背後?若說是鬼,她在院落寂靜的風聲裏,分明還隱約感受到一道溫熱的呼吸撲打著敏感的肌膚。
    她也懷疑身後的人就是槐序,之前他就已經發怒,現在她又半夜上門,可能觸碰到他的某種底線,以至於應激的拿著槍審視她,處於失控邊緣。
    但槍口仍然抵著她的後腦,她不敢回頭,也不敢有多餘的動作,甚至不敢出聲,呼吸也極為緩慢,生怕刺激到對方。
    因此無法確認。
    隻能恐懼到戰栗的,任由對方在身後靜靜的審視她,於幽邃的夜幕背著風,決定她的生存亦或是死亡。
    “你又越線了。”
    是槐序的聲音。
    槍口移開,安樂跟著呼出一口長氣,緊繃到幾乎抽筋的身體驟然放鬆,一層細汗被夜風卷走,變成徹骨的冷意。
    “抱歉抱歉,這是有原因的啦……”她俏皮的說著話,抱著燭台器倀轉身,想給槐序說明老宅的情況,卻突然呆住。
    身後的人靠牆而立,右手持槍斜指著地麵,已無黃瘦的病態,容貌儼然是位唇紅齒白的美少年,卻又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冽和疏遠。
    她之前就覺得自己眼光不會錯,槐序隻是一時重病所以氣色不好,就如同蒙塵的寶石,隻要擦拭就可重新煥發光芒——可這光芒未免也耀眼的過分了吧。
    倘若不是五官還能辨認,聲音也隻是稍有變化,她幾乎不敢相信麵前的這個人竟然真的是槐序。
    “半夜偷跑進我家,是想做什麽?”槐序語氣冷淡。
    “有鬼!”安樂著急忙慌的解釋道:“之前太高興忘記這件事了,這個院子裏以前發生過命案,夜裏可能會有鬼出現,之前住在這裏的好幾家人都是被鬼嚇跑了。”
    “我是想過來提醒你一下。”
    槐序撇撇嘴,目光看著安樂身後的大門,抬槍指了指,似乎在驅趕。
    “真的,我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謊!”
    “我沒說不信。”
    “那你……不是在趕我走?”安樂意識到不對勁,槐序好像不是在看她,他的目光越過她,在看門口。
    “是。”槐序冷哼。
    “不好意思,打擾了。”安樂笑容開朗,嘴上這樣說,卻沒有實際動作,還在原地站著。
    “知道打擾,那就趕快回去。”
    “那可不行!”安樂說:“這裏真的有鬼,所以我從家裏還帶了符和教堂的聖水,不管是九州鬼還是西洋鬼,總有一個能起效。”
    “你要不把這些東西拿上吧?”
    槐序以手掩麵,輕撫著額頭,還在一邊歎氣:“赤鳴,你能不能回頭看一眼身後?”
    “我身後有什麽?”安樂奇怪的轉過身,卻看見一具焦黑的人形就在幾米外的門口站著,好像火燒過的屍體,有一股子焦爛的屍臭味。
    ……那是什麽?
    那個東西佝僂著腰,體表逸散細微黑色粒子,宛如一道不穩定的虛像,海市蜃樓。
    它僅有一隻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珠,暮氣沉沉,像是將死的老人,僅是注視就覺得恐怖,
    注意到視線,它搖晃著,麵部裂開口子,像是在笑。
    她驟然僵住,涼颼颼的夜風順著袖口灌進衣內,冷意和恐懼刺激凍結的身體產生反應,驚惶的朝後連跳幾步,將槐序護至身後。
    “當然是有鬼啊。”
    槐序冷笑著說:“你以為我請來那麽多人,宅子裏的東西全都丟出去,又細致的除穢,讓成群的人踩遍每個角落,隻是錢多的沒地方花嗎?”
    “這個老鬼最擅長借物來整人,把東西全都丟出去,他一出來就隻能在空蕩蕩的院子裏徘徊,又因為之前人氣太盛,導致發揮不出原有的實力。”
    “如果不是你打岔,我剛剛就把它殺了。”
    安樂慢慢的後退,遠離門口,聲音艱澀:“那,那現在還能殺嗎?”
    “現在殺它做什麽?”
    槐序就喜歡和赤鳴對著幹,不屑的說:“它的全盛時期也不過隻是標準級,現在更是虛弱到連小孩都打不過,被我追著打到生前記憶都恢複了。”
    “還是聽聽它有什麽遺言吧。”
    萬物有靈,老物件時間太久可能會變成器倀,人死之後的魂魄自然也有幾率轉化成鬼怪,受囚於某物或某地,生前記憶流逝大半。
    一般來說,尋常人死後產生的鬼怪並不強,連挪動筷子都做不到,太陽稍微一照就會被曬死。
    沒什麽威脅。
    但凡事都有例外,倘若死前條件特殊,死後沒有被及時處理,其力量可能就會在特殊的環境裏不斷壯大,直至抵達個體天賦的上限。
    老宅裏的這隻就屬於特殊情況。
    生前修行過,死後怨氣過重,又有個特殊的物件可供存身,便在老宅裏遊蕩多年。
    它的實力並沒有達到很高的層次,鼎盛時期不過是‘標準’級,夜裏借助老宅裏的各類物件頻繁騷擾,一般人家確實不容易處理。
    但槐序前世可是玩邪法的人,鬼怪之流在他麵前還不如隨便一發詛咒來的麻煩,自然也清楚該如何對付這種東西,專門一通折騰,輕鬆就把它削弱的毫無還手之力。
    人死之前傳聞有走馬燈,會把人生重新回顧一遍。
    它也差不多,被槐序又是貼符又是念咒,還差點掉進陷阱被當成祭品,現在已是奄奄一息,沒了半點鬼怪的氣勢,連生前的記憶也回想起來,麻溜的直接跪地求饒。
    “說!”
    槐序一腳把它踹翻,喝問:“你是個什麽東西?什麽來路?存的什麽心思?在我家逗留?”
    “這,大人,這裏以前是我家啊!”它特別委屈。
    槐序又踢了它一腳,它馬上改口:“口誤!口誤!大人恕罪!我並非有意闖入您的府邸,而是受囚於此地,不得離去,不慎衝撞了您。”
    它顯出生前模樣,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蓄著長須,寬袍長袖,給人的感覺像是那種溫和的長輩,沒什麽架子,很容易被人親近。
    據他所說:
    他乃是雲樓本地人士,早些年仗著修行過一門特殊的法術,做些利潤不錯的小生意,在北坊買下一座院子,娶了幾房老婆,生有一個兒子。
    一生積德行善,經常接濟窮人,又節儉持家,早早就攢夠養老錢,不再經營生意,在家裏享受生活,養育兒子,做個悠閑自在的富家翁。
    卻不想,養出來的兒子是個畜生,不學無術,整天在外麵與人廝混,還經常過來找他要錢,最後這個不孝子有一天竟然趁著他睡著,過來把他勒死了。
    由於生前修行過,死後怨氣又重,他便化作鬼魂在生前所住的院子裏徘徊,也並不殺人,最多弄出來一點小動靜,把後來的住戶趕走。
    槐序以多年的邪修經驗自動翻譯了一下:
    臭外地人,年輕不走正路修邪法,經營暴利的不正當生意,買了幾個老婆。
    一生作惡多端,卻說在行善事,吝嗇摳門半輩子,風險太高,收手想去享受日子。
    連兒子也受不了他,寧願在外麵瞎逛也不願意回家。
    生前提防過死後的問題,準備過存身的物件,繼續住在自己的老宅裏,把闖入者全都轟出去,不殺人是擔心事情鬧得太大,被雲樓的高人聞訊趕過來一腳踢死。
    安樂感動的鼓掌,抹抹眼淚,誠懇的說:“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苦衷,在這裏徘徊這麽多年,一個人孤零零的,心裏一定很難過吧?”
    “正是,正是!”它委屈的行禮作揖:“不孝子仍在外瀟灑,我卻難以懲治,隻能獨守空院,目視生前積累蒙塵破敗,無能為力,心中苦悶,三言兩語難以言說啊!”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幫幫你?”
    它大喜過望,正要道謝,卻看見女孩轉過身問槐序:“槐序!你看它好可憐啊,要不我們幫它解脫了吧?需要貼符還是念咒?聖水管用嗎?”
    安樂不傻,這鬼要是真有它說的那麽老實,前麵住進這裏的幾家人也不至於搬走,稍微訴訴苦,就有人給它主持公道。
    雲樓的規矩可不是擺設。
    白天才見過一個弑父的不孝子,怎麽處理的也見了,槐序直接一槍打死——如果沒死,還得拖去受刑,活生生的例子在麵前擺著,規矩還有人在維護。
    沒人幫他,說明這事可能並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
    “不用那麽麻煩。”槐序舉槍瞄準,槍身貼著一遝符籙,每開一槍都會燃燒一張。
    再來一槍,它就得死。
    魂修是九州修行鄙視鏈的最底端。
    原因就是可以克製鬼魂的東西實在太多,除了傳統的符籙、受祝、開光和誦經念咒以及一係列法術,還有西洋教會搞出來的聖水和咒彈,年年卷出新花樣。
    前麵搬走的人家隻不過是覺得處理這玩意要花的錢太多,還不如直接搬走比較劃算。
    但他不一樣。
    他特別記仇,有錢,還知道如何針對它。
    “饒命,饒命啊!”它忙不迭的跪倒叩首:“我生前還有些藏匿起來的積蓄,我願意全部獻出,但求饒我一命!”
    “好啊。”槐序收槍。
    “真的要放過它?”安樂有些驚訝,沒想到槐序這樣心善,她總覺得這樣不太保險,不如直接處理幹淨。
    槐序當然不是心善。
    他是來補個全收集成就,順路刷個任務。
    前世在修行之路上,他走在九州最前列,通曉許多失傳的法術和秘密儀式,但仍然有很多法術因各種原因沒有習得,這裏就有其中一個。
    那是一個很方便的法術,喚作‘夜影’,施法後可以在陰影處隱身,還能消除腳步聲。
    此法適合夜間殺人放火,偷襲刺殺。
    相較於同類法術,它的消耗更低,效果更好。
    但此法並不在老鬼身上,傳承完整法術細節的玉簡在它兒子手裏,這個老鬼所會的隻是並不完整的殘缺版。
    它生前資質愚鈍,未能學會完整的法術,蠢人又喜靈機一動,結合另一門血祭之法將原版法術改掉,變成一門代價奇高的雞肋邪法。
    其死後,‘不孝子’將玉簡帶走,再未歸家。
    槐序前世去找玉簡的路上遇到赤鳴,打鬥過程裏不慎將玉簡摧毀,沒能習得那門法術。
    當初因此感到十分可惜。
    現在機會又來了。
    “我可以放過你,甚至還能幫幫你。”
    槐序神色平靜:“既然你說自己是被不孝子所殺,我就帶你去見見那個不孝子,讓你們父子二人對對賬,好叫你死個明白。”
    “若過錯真的是在你兒子,雲樓自有規矩。”
    老鬼稍有猶豫,卻不敢露怯,隻得感恩戴德的拜謝:“劉某謝過恩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請您掘開院牆,下挖一丈,若見一鐵箱,我畢生積蓄都藏在裏麵!”
    “槐序?”安樂走過來想勸說幾句。
    她隻是樂觀,但不會把所有人都當成好人,更何況雲樓一直都有‘非我族類,其心有穢’的說法,對異族都排斥,更何況連人都不是的鬼魂。
    坊間傳聞裏都說,人死之後失去肉體,會性情大變,好人也可能變成惡鬼。
    更何況這是個被兒子所殺,在庭院裏徘徊多年的老鬼。
    一時心軟,徒留禍患。
    槐序卻丟過來一把鐵鍁,自己也拿了一把,說:“既然來幫忙,那就幫到底吧,過來搭把手。”
    他走到院裏的一個土坑旁邊,原先栽種鬆柏的位置,圍著坑繞一圈,大略找到一個位置。
    “就這裏。”槐序用鐵鍁插下去,做個標記。
    “挖吧。”
    “下麵有什麽?”安樂覺得奇怪,也沒拒絕,給燭台器倀喂了一根蠟燭,放在坑邊照明。
    她穿的是平時出門的便裝,利落漂亮,但並不適合幹活。
    不過槐序都已經開口,也沒有現在回去換身衣服的道理,安樂接過鐵鍁,繡花的布鞋踩進坑裏,彎腰就開始幹活。
    挖了一會,她就累得喘氣。
    夜風冷冽,女孩凝脂般的皮膚卻微微滲出細汗,薄衫勾勒出窈窕的身段,布鞋已經灌滿黃土,握著鐵鍁的手臂微微顫抖,呼吸急促,卻始終沒有停下。
    槐序在旁邊站著,並不幫忙。
    一來是他有潔癖,不想去挖土,既然安樂主動來幫忙,他自然不介意當個惡人,主動使喚她。
    同時也是讓她還掉前幾天那件小事的人情,免得她一直記掛,總是不停的圍過來試圖報恩。
    二是他得盯著老鬼,防備它還有什麽沒用出來的底牌。
    在沒有確認敵人已經徹底死亡或喪失反抗能力之前,他絕不會有任何的鬆懈。
    約莫兩炷香的時間後,安樂還在挖。
    一鏟接一鏟,挖出來的土堆在兩側,快有半人高。
    她明顯體力不支,動作嚴重變形,好像是鐵鍁控製人,而不是人在用鐵鍁,每挖一小鏟就要停下歇一會,拄著鐵鍁支撐身體,大口喘息。
    風一吹,她便搖晃著好像要栽倒,硬咬著牙堅持,每次抬頭都能看見槐序就在麵前,拄著鐵鍁,冷眼盯著她,什麽都不說,也不動。
    槐序沒說停下,她也不問,更不提換人的事,死強著繼續往下挖。
    從開始幹活到現在,安樂總共隻說過一句話——她問槐序下麵有什麽,槐序沒回答,她也沒有繼續追問,一聲不吭的就按吩咐幹活。
    “咚”鐵鍁撞到什麽硬物,沒能鏟動。
    安樂吃痛的鬆開鐵鍁,銀牙緊咬,淡金的眼眸已蒙上瑩瑩的水光,她借著光攤開手掌,纖弱白皙的雙手遍布傷痕,掌心被磨破,起泡,還在流血。
    在家裏,她沒幹過這樣的粗活。
    父母開的是糕點鋪子,她經常會在店裏幫忙,但掘土挖坑這樣的粗重活,一般輪不到她來做,更不可能一挖就是這麽久。
    女孩抬頭,槐序還是拄著鐵鍁站在坑邊,冷著臉,沒有任何下來幫忙的意思。
    她拿不動鐵鍁,索性坐下,忍著痛用手一點點刨開最後的土層,把那個東西挖出來,是個鑄鐵的匣子,被鐵鏈鎖了幾圈,又澆了鐵水並凝固,極為沉重。
    拿不動。
    安樂坐在土坑裏,怔怔的看著那個鐵匣子,她攤開手,黑色的泥混著血黏在手的傷口上,疼的厲害,指頭幾乎不會屈伸。
    出門前穿的幹幹淨淨的衣服,平日裏愛惜的很,開個線都心疼,現在也全是土,髒兮兮的看著就可憐。
    她吸吸鼻子,眨眨眼,還是落了幾滴眼淚,慌忙低頭裝作是在看匣子的模樣。
    再抬頭,安樂看著槐序,俏皮的笑著說:“哇,你快來看,這裏居然有個鐵匣子,還纏著鐵鏈,裏麵是不是有寶物啊?”
    槐序沉默的看著她。
    女孩眸光如水,看不見分毫的怨氣,受傷的手按著地麵,讓人看不清傷痕,明明是累的站不起來癱坐到坑裏,卻擺出一副調皮孩子玩泥巴的架勢。
    她樂觀,溫柔的笑。
    “張嘴。”槐序說。
    “啊?”安樂疑惑發聲,嘴唇剛一分開,就有什麽東西擦著嘴唇彈進嘴裏,被銀牙下意識咬住,小舌頭舔了一下,那東西便化開變成液體被咽下去。
    甜絲絲的,味道很好吃。
    溫暖的熱流逐漸擴散全身。
    “培元丹?!”
    安樂心疼的張嘴想吐出來,可丹藥入口即化,掌心除了一點唾液,根本看不見丹藥的影子。
    她過來幫忙挖個坑,槐序竟然喂她吃了一粒培元丹?
    呂景隨手就送出來幾瓶培元丹,那是因為人家是九州的世家子弟,出手自然是闊綽,挑選培元丹來當見麵禮,說不定是怕其他禮物太貴重,他們不敢收。
    這不代表培元丹便宜!
    買這一顆丹藥的錢,足夠雇上好幾個人來挖坑,把整個院子都挖一遍!
    要是在外麵和人說,隻要在夜裏幫忙挖一個土坑,就能拿到一粒培元丹,恐怕外麵的人得擠破頭來爭搶!
    “是毒藥。”
    槐序臭著臉:“挖個坑也這麽慢,還是趕快回家洗洗澡,上床睡覺吧。在毒藥起效之前,隻要你睡得夠快,說不定能死在夢裏呢?”
    “別忘了把你的髒手也洗幹淨,否則死了還得勞煩你父母替你整理遺容。”
    “……好過分。”安樂嗚嗚的抽泣兩聲,哭的很假。
    她轉眼又露出笑臉:“不過,你是在關心我吧?”
    “明明冷著臉站在旁邊那麽久,故意疏遠我,想讓我討厭你,結果最後還是沒忍住。”
    “嘻嘻,這一下你可是前功盡棄了哦!”
    “我不但不會討厭你,反而更想和你交……”
    “自作多情!”
    槐序打斷她,“我根本沒想過要關心你,隻不過是在按照規矩來支付報酬,對誰都一樣。”
    “挖完了就趕快從坑裏出來,離開我的院子!”
    “還有……”
    “此事之後,你不欠我什麽,以後別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