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遞刀(6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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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樓城,南坊。
老板娘怔怔地望著遠方,自述一段過往,卻不自己做決斷,反問客人是何意見。
當年舊事距今,為時不短。
她已從年輕的姑娘,變成這南坊成衣店裏做生意的老板娘,沒了當年的心氣。
想起舊事,卻還有幾分怨恨,難以忘懷。
“你的事,自個拿主意。”
槐序神色冷淡:“見不見都一樣,關我什麽事?”
“我不過是過客,為求財而來,拿到東西就要離開——不需要為‘愛上仇人’這種可笑之事憂慮,半天做不出了斷。”
老板娘眼底閃過幾抹驚慌之色,急忙擺手:“未有此事,我隻是在猶豫,是否要當麵見他,說清當年不過是玩弄感情,蓄意報複……卻又擔心,往後的日子要被攪擾清淨。”
“沒有嗎?”槐序毫不留情的嘲笑她:“本意是想要複仇,卻在接觸的時間過久後愛上仇人的兒子,一邊是敗壞人生的生死大仇,一邊卻又因為沒有被人關懷過所以春心萌動,時隔多年還要記掛,難解寂寞。”
“猶豫不決,優柔寡斷,為自己的複仇而喜悅,卻又為‘愛上仇人的兒子’而感到糾結,甚至連感情本身也變得汙濁。”
“很可笑,不是嗎?”
“……倒也,唉。”老板娘說不出話。
槐序還在嘲笑她:
“什麽人會愛上仇人呢?不僅愛上仇人,還要在複仇後也整天猶豫,魂不守舍的在南坊初見的海邊開一家成衣店,嘴上說著不在乎,處處卻都是當年的痕跡。”
“恐怕連夜裏做夢偶爾也會想過吧,如何為他開脫——他的感情如此真摯,他和仇人的關係本就不好,他隻是兒子,他和仇人也是仇人……”
“放不下過去的恨,卻又貪婪的癡迷於一段本來就不該存在的感情,讓純粹的複仇染上一抹旖旎之濁色,多麽的可笑。”
“我已經放下了。”老板娘急忙說。
迎接她的是槐序輕蔑的目光,傲慢的俯瞰,不屑的嗤笑:“隻有弱者才會說這種話,你的心與沸騰的血已變的軟弱溫和,連未來都不能把握在手裏,將選擇的權力交予他人。”
“你並非放下,隻是不敢,不想,試圖逃避選擇。”
“否則的話,你根本不會猶豫,當我說完來意,你就會作出決定——是延續複仇,還是閉門不見,又或者坦蕩的迎接過往的利刃,總會給出一個答案。”
“愛上仇人固然可恥可悲,但一個人如果因為這件事本身,失去原本的判斷能力,從主動決定自我的強者變成連人生選擇權也要交給他人的弱者——更是可笑。”
老板娘沉默不語,眉眼顯出幾分疲憊,她倚靠著紅木櫃台,隔著窗戶眺望長街,猶記得,在靠海的一處百貨店,處心積慮的謀劃著將來,‘偶遇’那人。
她的心裏確實是記掛著一人,卻又咽不下去那一口怨氣。
即便因為一時衝動而見麵,往後隻要想起舊事,總會有怨氣,心裏就好像紮著一根刺,又疼又惡心。
半響,她還是不能決定。
“還有一個選擇。”
一柄短刀插在櫃台上,銀亮如鏡的刀身映出老板娘的哀愁和猶豫,把店裏的小二嚇得不敢言語,等在門口的安樂也走近些,不明白槐序這是什麽意思。
槐序輕蔑的說:“如果真的軟弱的連未來都抉擇不了,也可以去死。”
“這是最輕鬆的選擇,不必顧及往後餘生,什麽仇人、情愛、往事前塵,死了以後,自然是一了百了。”
“倘若他真的記掛你,說不定還要因此傷心,每年到墳頭祭拜,每次想到今天就會覺得刀刮一樣心痛——痛恨自己的無能,又恨他那個死鬼父親年輕做的惡事。”
老板娘看著麵前的刀,抬頭又看見槐序冷冽的眼神,門口擔憂的紅發女孩,店裏被她收養的孩子,腦海裏回蕩著槐序那番勸人去死,酷烈又絕情的話。
指尖觸碰刀身,銀亮的、冷硬的金屬,指頭像是觸電一樣收回,留下一個淺淺的印子。
她的影子已經模糊,不再年輕。
若是以刀削頸,讓鮮血染紅櫥窗,當年的殘月白橋化作現實,又會如何?
老板娘輕撫著胸口,突然釋懷的笑:“還是見見吧。”
“我真是個賤女人,一想到我愛過的人會因為我的死而心痛,居然也跟著心痛。”
“興許,這就是我的命。”
準備去奪刀的小二扶著櫃台癱坐地上,安樂也鬆了口氣。
“回頭記得把衣服送到我家。”槐序轉身就走。
快要出門,他卻又冷淡的甩下一句話:“據我所知,那老鬼接連死了幾個孩子,老婆早就記恨著他,在外麵與人廝混過,生的最後一個孩子,根本不是他的種。”
“往後好好過日子吧。”
老板娘愕然的看著那個背影走出門外,她失魂落魄的呆站在原地,望著空寂的長街,連海風也覺得寂寞,吹亂她的長發。
小二湊過來問候,她也沒理。
隔了一會,她突然深吸一口氣,好像突然活過來。
囑咐小二留下看店,對著鏡子簡單的打理儀容。
她走進試衣間換上一件素色的裙子,扭著豐腴的屁股,像是優雅又成熟的貴婦人,不緊不慢的沿街走向北方。
有人正從那裏走來。
……
……
“槐兄弟好手段啊。”
赤蛇恭敬的作揖行禮,感歎:“三山跟隨我多年,他這一樁舊事也被我常常記掛,沒想到今日竟然迎刃而解,還是這般圓滿的結果。”
“往後槐兄弟若是有任何麻煩,皆可上門來尋我。”
“三山欠的恩,便是我們欠的情,如若有事,我們西坊的催債人,定會助你。”
赤蛇心裏慶幸,當初沒有與槐序交惡,否則以他的手段,報複起來不知得有多酷烈。
一個已死多年的人都能被他重新找出來!
當年連北師爺都斷不了的舊事,他卻僅用一上午的功夫,大半時間坐車趕路,來到地方聊了幾句話,就化解一樁多年的麻煩事。
三山那小子,多強種的性子,一路上被拿捏的跟釣著胡蘿卜的驢一樣老實。
將來若是遇到事情,真不一定是誰幫誰。
改天院子修好,他得親自上門送一份厚禮,打點關係。
槐序隻覺得人情世故實在麻煩。
回禮閑談幾句,提醒赤蛇不要忘記把玉簡送到他的家裏,便推脫說下午要回燼宗,先行告辭。
赤蛇自然不敢忘,又誇讚幾句,便派人將兩位客人送回東坊。
·
“槐序,你果然是個大大大好人!”
女孩誇張的舉起胳膊,好像托舉著不斷膨脹的氣球,笑著說:“你挽救一段姻緣!”
“而且你好聰明啊,看似是勸人去死,其實是看出她的心結,先用一句狠話來打亂念頭,又直切要害,讓老板娘知道自己的心意。”
“如果沒有你,他們可能真的要一輩子不往來。”
槐序別過頭,不去看女孩的笑臉,冷聲說:“我的本意就是想讓她去死,你不要誤會。”
“我這個人就是喜歡看悲劇,喜歡玩弄別人的人生。我當時掏出刀就想過,如果她就此自殺或者被殺死在店裏,那個男人會有怎樣可悲又可笑的表情。”
“而且那也稱不上是什麽戀人,不過是一段孽緣。”
“仇人怎麽能成為戀人呢?複仇這樣的事,就是要殘忍酷烈!別說他不是仇人的親兒子,哪怕隻要有一點關係,隻要還覺得不夠暢快,就一定要去殺死他。”
安樂剝著糖炒栗子,把殼丟掉,帶著幾分體溫的栗子遞給槐序,樂觀的笑著說:“但你最後還是幫了他們啊。”
“學堂的老師說,君子論跡不論心。”
“你做的就是好事。如果沒有你的話,老板娘就隻能寂寞的在店裏等到海風朽爛,三山也永遠隻能等到一座空墳,是你促成他們解開心結走到一起。”
“至於仇人的身份,你不是也說了嗎——三山並不是老鬼的兒子,而老鬼已經被三山殺了,老板娘和三山之間應該不算是仇人。”
“那是騙她的。”槐序故意說假話。
“至少結果是好的嘛。”安樂又悄然湊近一點,站到兩米以內,把剝好的栗子遞到槐序麵前。
他不接栗子,反而狐疑的看著安樂:“你這是什麽時候的栗子?”
“昨天買的啊。”
女孩心虛的悄悄把栗子收回去,淡金眼眸瞧著別處,迎著槐序懷疑的目光,自暴自棄的說:
“其實是前天的,我舍不得一次吃完,就每天吃一點,這是最後一顆了。”
“……也沒必要太節儉吧。”槐序罕見的沒有抓住機會攻擊她。
他知道赤鳴在成為信使之前就非常節儉,衣食用度全都省著花,努力不給家裏增添任何負擔。
但槐序沒想到,她竟然連一袋糖炒栗子都要吃幾天。
她家裏不是開糕點鋪子的嗎?
按理說應該不缺零食才對。
“你又在關心我?”女孩忽然湊近,淡金眼眸輕輕眨動,表情得意,唇角勾起狡黠的笑容。
一股糕點的香味撲麵而來。
槐序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什麽三山老板娘,什麽栗子,這家夥不知不覺間早就越過兩米的界限,現在更是捏著栗子得意的湊到他麵前炫耀。
好像在說:‘看,你這次沒發現。’
稍不留意,她就開始得寸進尺。
“自作多情。”槐序繃著臉,邁開腳步從她身邊走開。
三山舊事的最終結果,確實不符合他的喜好,隻不過是為‘從良’的承諾刻意所做,順手挽回一件悲劇。
以他的個人觀點來看,複仇無疑是如鐵石般冷硬之事,容不得這等可笑的情感。
所以,他不能接受老板娘那種優柔寡斷的軟弱模樣,心懷芥蒂卻又不去行動,獨自守著小店眺望空寂的海,哪怕機會來到麵前也還是把選擇交予別人——真真是個可恥之人。
早知道今日就不應該讓安樂跟著,平白又讓她誤會,徒增幾分不該有的好感。
一直到吃過午飯,槐序都沒理她。
兩人慢悠悠的走回燼宗。
“你要的玉簡是什麽?”安樂沒話找話。
槐序輕慢的答道:“真真是鄉下土包子,什麽也沒見過——所謂玉簡,最初是指以玉製成的簡劄,也指手板、符籙、珍貴典籍,倘若是修行相關,那便是專指記錄法與術的載體。”
“這個我當然知道!”
安樂鼓起腮幫子,淡金眼眸瞪著他,語氣稍重:“我可是雲樓本地正經上過學堂的人,有文化!不許說我是土包子!”
“我就說,你能怎麽辦?”
槐序輕蔑的嘲笑:“你能殺了我?還是把我打殘?”
“那倒不至於。”
女孩立刻泄了氣,訕訕笑道:“對朋友這樣做,也太過分了。”
槐序深深的看安樂一眼,女孩依舊樂觀活潑,鮮紅長發梳成雅致的發髻,笑容溫柔,淡金色眼眸專注地與他對視。
……俏臉流下血淚,苦恨充斥眼眸,赤鳴向他絕望的伸出手。
他收回目光。
不想再看。
“是夜影。”槐序說。
“三山的玉簡裏記載著一門來自古老時代的道術,名為‘夜影’,長夜之影,修至入門可於陰影處隱匿行蹤,於夜幕之中化作無人可見的暗影。”
“殺人放火,打家劫舍,做梁上君子,極為便宜。”
“若你想學,來日我修習完成,就丟與你。”
“這,這不好吧?”安樂局促不安的站遠些,沒敢再提這個話題。
她本意隻想多和槐序聊天,沒想到隻問兩句,他連法術這等珍稀之物都隨手送人,臉色雖冷,可心腸實在熱情的讓人招架不住。
之前受贈一粒培元丹便讓她整夜難以入眠,現在又怎好意思去拿法術?
市井街頭,坊間百姓,武夫常見,可真正的法術卻稀少難求。
唯有九州學府,世家子弟,傳承悠久的大宗門,才持有萬千諸法,可隨意為門人後裔傳道。
“白拿的東西,有什麽不好?”
槐序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世上諸法,不入其門難得一見,不入其門難得一現,不入其門難得一理。再好的法術,若是天資愚鈍,不通其中精妙,縱使日夜誦讀,也不過是嘔啞嘲哳之聲,難窺天門。”
安樂似懂非懂的點頭,又瞪大眼睛,好看的淡金眼眸盯著槐序,又說:
“你說我念經像是鄉下人唱土歌?”
槐序搖頭:“世上英雄如過江之鯽,我觀之多有猴相,唯有渺渺數人,可以攪動風雲。”
“你是其一。”
“這門難學難精的法,給別人是浪費,丟了可惜,唯獨給你,一定可以發揮其價值。”
“……你今天說話怎麽文縐縐的?”安樂移開視線,耳梢泛紅,不敢看對方的眼睛。
“方便罵人。”
安樂又變成河豚,氣的嘟著嘴,好看的淡金眼眸一直瞪著他,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這人真壞!
她悄然走進兩米以內。
槐序馬上又投來警告的眼神,指一指女孩的繡花鞋,示意她又一次越線。
安樂隻好往旁邊挪了兩小步,踩著地磚的縫隙,不多不少,剛好離槐序兩米。
在她看來,這兩米的界限便如同一道護城河,是槐序心房最外層的殼子,想要突破關係成為朋友,就一定要想辦法越過這條兩米的線。
可一昧使用‘蹭蹭’和‘習慣’的戰術,顯然無法順利攻破,短期內根本見不到成效。
她和槐序之間的距離,簡直就像隔了一座山!
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迅速拉近距離呢?
安樂摸摸側臉,路過麵包店,瞥一眼櫥窗的倒影——
輕撫側臉的紅發女孩正溫柔的微笑,既有古典的優雅,又有一種少女式的熱情活潑,無疑是相當標致的美人。
店內做工的小姑娘端著烤盤,愣愣地隔著玻璃與她對視一眼,眼神豔羨。
‘這不是很有魅力嘛’,安樂心想。
她又發現不對,小姑娘的目光好像是在看她身邊。
槐序拿著個糖葫蘆路過,優雅自信,小姑娘的目光也跟著移動,他沒有刻意做什麽,卻輕而易舉就把整條街的女孩目光俘獲。
她們是在看槐序。
小姑娘更多是羨慕她可以走在槐序身邊和他說話。
而不是見到漂亮大姐姐,想著以後也要‘變得這樣漂亮。’
槐序發現她的反應,嘲笑她:“自作多情。”
“你的容貌固然是世間最上等,可謂仙姿,但在我麵前,也不過是螢火之光,無法與皓月爭輝。”
“好自戀。”女孩白皙的臉蛋染上一層誘人的粉色,淡金眼眸羞澀的看向別處,不自然的挽著鬢角的幾縷散發。
這樣說,她有點不好意思。
明明冷著臉,語氣是在嘲笑,可說的話又分明是在誇獎她漂亮。
真是任性。
“這是強者的自信。”槐序說:“是我基於經驗,外部主流審美,還有大量的觀察而得出的結論,絕非什麽愚人的空談。”
“嗯嗯,你說的對。”
安樂笑著回應:“驕傲、自信又任性,天下第一美少年。”
槐序抿著嘴唇,充耳不聞,加快腳步,生怕她再說什麽有損威嚴的驚人之語。
不多時,他們兩個就回到燼宗。
……
……
大廳內,遲羽正候在一根立柱旁邊等候,灰黑色風衣,棕色手套,長筒靴,背著斜挎包,幹練利落,神色卻難掩疲態,揉著眉頭,右手捏著安神藥的瓶子。
“前輩,下午好!”安樂熱情的打招呼。
槐序略一拱手,便站在一邊等著。
“槐序沒來嗎?”遲羽問安樂,目光遲疑的看著旁邊穿著燼宗黑色製服的少年,盯著他那雙不變的冷淡紅瞳,有些不敢確認。
昨天分別時,那還是個稍有些黃瘦的少年。
可今日站在這裏的人,看著就像一些世家大族的貴胄子弟,師承真人,血統高貴,自幼就泡在靈藥裏打下基礎,得授正法修行,因此頗具仙姿,容貌遠勝常人。
便是在燼宗,此容貌也是上上等。
無需過多言語,僅是靜立一旁,便可成為目光焦點,眾人的中心。
“我在這裏。”槐序冷淡的出聲提醒。
遲羽感受到熟悉的疏遠,這才確認對方的身份,沒想到隻不過是一夜又一個上午未見,槐序就出現這樣大的變化。
細看之下,五官與骨相其實並未大變,隻是身體恢複健康,不再黃瘦。
僅僅如此,便如同給寶珠拭去灰塵,大放光明。
她收斂目光,覺得一直盯著人家的臉看太過失禮,從背著的斜挎包裏翻出一個青色牌子,遞給槐序。
“這是昨天的獎勵,末等戲法的兌換牌。”
遲羽昨夜左思右想,覺得法寶太貴重,丹藥對方不一定會需要,直接獎勵錢也不太合適,索性去問父親千機真人。
千機真人推薦她兌換一枚末等戲法的兌換牌。
燼宗將法術分為末、劣、次、優四等。
末等為戲法,如浣衣、潔身、潑油吐火、吞刀舞劍、聚水、翻土、育種催苗……
劣等為道術,如夜影、穿牆、攝物、操風、借劍、禦火、惑心、掌中雷、金光咒……
更高的次等及優等,尋常人難以習得,通常至少是九州修行體係裏的‘大師’才有足夠的能力去學習。
初入燼宗的弟子,不通修行正理,難以看懂高深奧妙的無上大法,便是尋常道術,也有可能宛如天書般難以理解,一門‘戲法’便足以學習很長時間。
因此初級信使入門頭一個月,按照慣例隻能免費學習一門戲法,之後每月可以再學一門。
但槐序乃是入門第一,底蘊不俗,一門戲法於旁人而言足夠鑽研一段時間,於他而言,恐怕還不夠用。
入門儀式的禮物又不應太過貴重。
千機真人便建議遲羽以自身貢獻點兌換一枚末等戲法的兌換牌贈予槐序,讓他能夠額外挑選一門戲法來修行。
附贈一瓶安神丹,用於緩解疲勞、鎮靜心神。
槐序接過牌子和丹藥,行禮作揖,謝過之後便站在一邊候著,神情平淡。
不多時,呂景幾人也準時來到。
遲羽便帶他們去挑選修行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