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發現時空悖論時，蝴蝶效應已成災
    機械八哥鑽入通風口的瞬間，蘇晚晴的手指已經按在量子主機的啟動鍵上。
    她沒有回頭。聲音直接從主控台傳來：“數據流捕獲開始。”
    陳野站在實驗室中央，星塵浮在肩側，光球亮度比剛才弱了一半。他沒動。手還插在衣袋裏，指尖貼著青銅羅盤的邊緣。
    “你剛才是不是聽到了？”他問。
    “聽到了。”蘇晚晴輸入一串指令，“第十一維度信號上升百分之七，這不是波動，是加速。”
    屏幕亮起。三百六十度全息投影展開，地球模型懸浮在空中。無數光點閃現，每一個都代表一次技術認證接收的時間與地點。
    第一顆光點出現在南海核電站舊址——那是他交出反重力引擎原型的日子。
    第二顆落在國防科大實驗室——基因修複技術通過國家驗收。
    第三顆在聯合國大會堂——科技共享協議達成。
    光點越來越多。連成線。交織成網。
    然後，空間扭曲了。
    微小的漣漪從每個光點擴散，像水麵被針尖刺破。起初緩慢，隨後加快。四維結構出現裂痕。
    “這是什麽？”陳野走近。
    “因果鏈擾動。”蘇晚晴調出參數，“每次技術輸出，都會在時空結構中留下不可逆的痕跡。你以為是進步，其實是在撕裂。”
    “放屁。”陳野冷笑，“我交出去的技術救了多少人？醫院用量子通訊連接偏遠山區，孩子不用再跑三千公裏看病。沙漠裝上聚變電站，一家人終於能用上冰箱。這些你都看不見？”
    “我看得很清楚。”她轉身盯著他，“但我也看見2045年會發生什麽。”
    畫麵切換。
    未來三十年的演化模型啟動。時間軸飛速推進。
    2031年，月球基地建成，人類首次實現地外能源自給。
    2036年，曲率引擎測試成功，首艘深空探測船啟航。
    2042年，全球碳排放歸零，氣候危機解除。
    一切向好。
    直到2045年。
    引力常數發生0.003%偏移。肉眼無法察覺，儀器勉強捕捉。月球軌道傾斜0.008度。海洋潮汐紊亂，極地冰蓋加速融化。
    緊接著，高維屏障破裂。
    黑霧狀能量體湧入大氣層——維度吞噬者提前降臨。城市被壓成二維平麵，人群像畫中人物一樣靜止、褪色、消失。
    最後畫麵定格在一張孩子的臉。睜著眼，嘴巴張開，卻發不出聲音。身體正在崩解為像素點。
    “這不可能。”陳野後退一步，“係統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係統就是源頭。”蘇晚晴指向主屏角落的一個紅點。那是一個不斷增長的奇點，位置就在他第一次激活技術的那一刻。
    “火種計劃不是拯救文明，是重啟文明的開關。每一次技術釋放，都在為這個奇點充能。現在它已經達到了臨界值的百分之八十九。”
    陳野猛地抬頭：“你說什麽？”
    “繼續下去，三年內必觸發文明重置。”
    他不信。立刻調出係統日誌。
    界麵彈出。熟悉的藍色麵板浮現。可下一秒，底部多出一行從未見過的文字：
    【文明權重累計超標，因果律反噬啟動倒計時：972小時】
    數字開始跳動。971:59:59……971:59:58……
    “這不是我的權限能改的東西。”他低聲說。
    “也不是我能刪的代碼。”蘇晚晴關閉主控台，“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麽嗎？我們以為你在推動人類前進。其實你隻是在完成一個循環。”
    她走到窗邊，打開外部監控。城市燈火通明。街道上車輛穿梭，廣告屏滾動播放新藥上市的消息。
    “他們慶祝科技進步。可沒人知道，每一場發布會，都是倒計時的一次推進。”
    液態金屬項鏈在她脖頸間緩緩流動，像在計算某種替代路徑。但她搖頭：“沒有其他路。要麽停止所有技術輸出，要麽等崩塌。”
    “那你讓我怎麽辦？”陳野聲音抬高，“把已經發出去的技術收回來？讓醫院停電？讓衛星墜毀？讓那些靠基因治療活著的孩子重新等死？”
    “我不知道。”她說，“但我知道如果你不停下，所有人都會死。”
    兩人沉默。
    星塵的光芒越來越暗，幾乎看不清輪廓。
    機械八哥一直沒有再說話。它停在通風口邊緣，羽毛恢複常態，眼睛不再閃爍藍光。
    十分鍾後，主機發出警報。
    模擬程序再次運行，結果一致。誤差小於0.0001%。
    “這不是預測。”蘇晚晴說，“是必然。”
    陳野終於走向實驗台。他坐下，右手放在青銅羅盤上。羅盤指針不動，但表麵發燙。
    “我父親參與火種計劃的時候，有沒有人告訴過他代價？”
    “有。”她點頭，“但他選擇了相信未來。”
    “所以我現在也要選？信他們會活下來，還是信他們會毀滅？”
    “你不是在選擇希望。”她說，“你是在決定誰有權活著。”
    空氣凝固。
    軍工手環震動了一下。新的提示彈出：
    【必須停止所有技術輸出，否則引發文明重置】
    陳野沒有點確認。也沒有關閉。
    他閉上眼。
    外麵城市的燈光映進來，在地麵投下模糊的光影。實驗室的冷卻係統第三次啟動，發出低沉的嗡鳴。
    蘇晚晴站在原地，沒有靠近。她的光學鏡紅光持續閃爍，大腦負荷已接近極限。
    “如果我不交呢？”他忽然開口，“如果我把技術藏起來，隻給需要的人？”
    “不行。”她立刻回答，“係統綁定的是國家認證機製。一旦中斷流程，自動反製協議會引爆所有已部署設備。聚變堆、量子網絡、醫療艙……全部失效。”
    “那就隻能繼續？”
    “或者……”她頓了一下，“找到那個奇點的核心，把它切斷。”
    “怎麽切？”
    “回到最初。”她說，“你第一次交出技術的地方。可能有隱藏協議未被觸發。”
    陳野睜開眼。
    “你是說，回南海核電站？”
    “不隻是回去。”她調出地圖，“你要在不改變任何曆史的前提下，修改係統的判定邏輯。否則蝴蝶效應隻會更大。”
    他站起身，手離開羅盤。
    星塵微微上浮，光球依舊黯淡。
    “你覺得我能改？”
    “我不知道。”她說，“但你必須試。”
    他看向主屏。倒計時還在走：970:12:44……
    手指無意識摸向後頸。芯片監測裝置安靜。
    他知道，這一趟不能帶任何人。
    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要去哪。
    “給我準備一艘無人艇。”他說，“不要登記，不要信號發射。”
    “你要一個人去？”
    “這事不能授權。”他說，“授權就會留下記錄。記錄就是擾動。”
    她沒再勸。
    十分鍾後，任務簡報生成完畢。加密級別SSS。僅限終端直讀。
    她遞過數據卡。指尖碰到他掌心的那一刻，輕微顫抖。
    “別死。”她說。
    他沒回應。轉身走向出口。
    星塵跟上，貼近手臂飛行。
    門打開又關上。
    實驗室隻剩她一人。
    她坐回操作台，重新調出模型。這一次，她手動隔離了“陳野前往核電站”這一變量。
    結果跳出：
    【存在0.0003%概率打破循環】
    她盯著那個數字，很久。
    然後按下刪除鍵。
    模型重置。
    屏幕上隻剩下一個不斷擴大的紅點。
    她摘下光學鏡。左眼瞳孔收縮異常。額頭滲出冷汗。
    液態金屬項鏈突然變形，化作一根細針，紮進她手腕靜脈。
    她咬牙撐住。
    三分鍾後，心跳恢複正常。
    她重新戴上鏡片，看向窗外。
    夜空清澈。
    一顆人造衛星劃過天際。
    那是三天前由曲率引擎送上軌的觀測平台。
    她輕聲說：“快一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