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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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許,鳳凰山的晨霧被秋日的陽光逐漸驅散。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梁方劍的越野車碾過最後一段坑窪的山路,在鳳凰樹旁的空地上停穩。
下得車來,梁方劍沒有急著走向被警戒線圍起的中心現場,而是繞著那棵古鳳凰樹緩步而行。樹幹上斑駁的樹皮像老人臉上的皺紋,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縫隙漏下來,在地麵上織就一張晃動的光斑網,恰好避開了樹下那片被刻意清理過的空地,馮小波的屍體就躺在那裏。
梁方劍的目光依次掠過:靠近樹根處的草葉有被踩踏的痕跡,泥土裏混雜著幾粒暗紅色的碎石,這與鳳凰山常見的青灰色礫石截然不同;古墓石拱門前散落著幾片新鮮的苔蘚,顯然是剛被人蹭掉的;樹幹上有一道新的劃痕,深度約半厘米,邊緣還帶著木質的新鮮斷麵,像是被什麽鋒利的金屬器物劃開的。
“梁隊。”一個清脆的女聲打斷了他的觀察。法醫林曉雨快步迎上來,白色勘查服在斑駁的光影裏格外顯眼,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裏滿是凝重。
“死者馮小波,男性,三十歲,鳳南村馮氏族人。”林曉雨翻動一頁筆記本,專業的匯報讓周圍安靜了幾分,“體表初步檢查無明顯外傷、無搏鬥痕跡,依據已有的屍僵程度以及角膜渾濁度來判定,死亡時間大約在昨晚八點到十點的區間之中,具體時間還得等待解剖之後,結合胃容物消化的情況以及肝髒溫度再去進一步確定。”
梁方劍微微點頭,目光已經落到了那具已經逝去的屍體之上了。仰躺的馮小波,直直伸直的雙腿,最為奇特的是他那往前伸的雙臂以及呈半蜷曲像是正捧個無形物件的雙手。有著二十年從警經曆的梁方劍,對此等頗為刻意的姿勢,已經見過比如溺水、中毒、機械性窒息等各類死因的屍體,許多自然死亡或意外死亡的屍體的姿勢,大多處於鬆弛或扭曲的狀態,卻從未見過這般規整的“捧物”的姿態。
“我過去看看。”梁方劍說便朝那具屍體走去,林曉雨隨即遞過來一副那無菌的手套。貼合手掌的乳膠手套之處,梁方劍能夠清晰地感知那個指尖傳來的觸感。他慢慢的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將馮小波的右手輕輕托起,那專注的目光聚焦到呈現焦黑色痕跡的掌心的位置之處。
那呈現不規則圓形、直徑大約有三厘米的焦痕,它的顏色正在從中心的炭黑色慢慢過渡到邊緣的深褐色。梁方劍所觸碰的焦痕的邊緣被其指尖輕輕觸碰,那部分有硬硬的觸感且並無明顯的粉末脫落。“這不是燙傷。”他帶著肯定的神情朝林曉雨望去。
“確實不是。”林曉雨也蹲下身去,手指朝焦痕邊緣所指,“瞧這兒,有那麽一圈清晰的棱狀壓痕,那間距大約兩毫米,呈環形分布,要是火燒或者燙傷的話,便會呈現擴散性且邊緣模糊的炭化區域,但是那焦痕的邊界卻十分整齊,是符合高溫金屬物件按壓所形成的特征的”稍作停頓後她補充道,已經提取焦痕表麵的殘留物,初步檢測有微量鐵元素,不過那具體形狀的金屬物件,還得回到實驗室去做形態比對以及完整的金屬成分分析。”
馮小波的右手被梁方劍鬆開了之後,再去查看他的左手,可見左手掌心有一道完全一樣的焦痕,那位置和形狀都挺對稱的。“還有別的發現沒有嗎?”他一邊詢問,一邊目光掃過馮小波的手腕。
“死者指甲縫裏存在帶有紅色粉末的物質。”林曉雨馬上就回應道,“剛才用現場快速檢測試紙檢測的那硫化汞朱砂,它的純度可是極高的,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經過我對數據庫一番比對後發現,這種極為稀有的高純度朱砂,和鳳凰山古墓壁畫上的顏料成分是完完全全一致的,就好像從古墓裏帶出來似的。”
梁方劍的手指在馮小波手腕內側停的地方,有兩道極難察覺的淺痕,那淺痕的色澤比周圍皮膚略微深一些,呈現淡紫紅色的樣子。迎著燦爛的陽光,他拿出那隨身攜帶的放大鏡來細細地觀察,此處有那很明顯的勒痕。
湊過來的林曉雨瞅了瞅之後,馬上就點了頭說“是束縛傷的”。痕跡極淺淡,寬度約零點五厘米,邊緣挺整齊,沒有表皮破損相關的狀況,應該是被質地軟和的繩子或者布條捆綁而成的。依據痕跡已呈褪色狀態且處於死亡前一至兩小時左右,捆綁力度也不大,僅僅起限製活動作用,沒有造成嚴重傷害的情況來進行判斷。
“生前被控製過。”梁方劍起身朝不遠處的古墓石拱門的方向望過去。處於樹林裏的那座古墓年代很是久遠,石拱門上滿滿地爬苔蘚,隻是中間那小片區域的苔蘚被人清理了,露出“宋故馮公”四個模糊的石刻大字,字體是典型的宋體,筆畫之間還能看得出當年雕刻的力道。
“古墓裏頭可曾查探過?”那梁方劍的嗓音當中透些微難覺察的凝重。幾百年間當地流傳的鳳凰山古墓的傳說,是關於南宋時期一位馮姓官員的墓穴,那墓穴裏藏有金銀珠寶相關的東西,隻是曆代並沒有誰去尋到那真實的墓室罷了。前幾年文物局曾經有過勘探,稱是一座空蕩的墓,便沒再去理會,可誰能料想到現如今竟然出現那棘手的事情。
“還沒有,技術組剛剛到達,正在進行照明設備以及通風設備的架設”,那邊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王勇就趕忙走了過來。剛和村裏老支書了解完情況的他,額頭上尚掛汗,“村支書提供的信息,死者馮小波,此人無業,常年在村裏遊手好閑,有三次盜竊前科。最近一次是半年前,因為偷了鄰居家剛孵出的小雞被治安拘留十五天,出來後還跟鄰居吵了一架,放話說要報複。今天清晨七點多的時候,同村的趙金根上山去種地,發現他躺在這裏,就報了警。……據村裏一位叫趙亮的小青年來說,昨晚七時左右他在山腳下那裏,看到馮小波正和一位穿黑衣的陌生者交談,因為距離遠沒聽清具體話語,隻聽到馮小波喊了一聲‘鳳凰寶冊不可給你’,之後那陌生者好像動了氣,推了馮小波一下,隨後兩人就朝古墓的方向走去了。”
“鳳凰寶冊?”梁方劍於是便再度重複了那四個字,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在他前來之前已經查閱過鳳凰山的相關資料,沒有看到那個名字,“趙亮可曾提到過陌生人的特征?”
戴鴨舌帽、身高約一米七五且體型偏瘦的人的臉沒有看清,其說話的聲音很是低沉,具體的年齡無法聽出。王勇則輕輕地歎了口氣,趙亮講那時候天快要黑了,還怕被馮小波發現,就趕忙離開了,哪曾想竟鬧出了人命。
梁方劍不再說話,目光又落到了馮小波已經死去的屍體的上麵。死者平靜表情且毫無痛苦或恐懼掙紮痕跡的狀況,令他越發疑惑了起來。若生前存在被捆綁的情形,並且還存在與陌生人爭執的狀況,怎麽會沒有一絲掙紮的痕跡?還有“捧物”的這樣一種姿態,凶手這麽做的意圖究竟是什麽?
林曉雨馬上就去安排那個需要重新檢查那三個方麵情況的屍檢。梁方劍帶決然的語氣講道,其一,是要確定那精準的死因,特別是體內是否存在那毒素;其二是那掌心焦痕形成的時候,以及焦痕之處的金屬殘留成分;其三為手腕勒痕具體形成的時候,還有指甲縫裏除朱砂外有無別的殘留物。
“放心,梁隊。林曉雨即刻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向技術隊隊員呼喊說道,“把那具屍體裝個袋子,立刻送回市局解剖室,我同車一起回去,爭取在今晚弄出那初步的屍檢報告”她一回頭就遞向梁方劍那個密封的袋子,裏頭裝些墨綠色的液體殘餘物,“剛才在於那死者嘴角發現的,已經取樣了,初步揣測或許為某類植物毒素,可具體成分得去實驗室做色譜分析”
講到這裏,林曉雨那呈現出有點怪異模樣的神情便說道:“還有那更為詭異的狀況”由紅外測溫儀檢測到的掌心焦痕炭化深度,以及現場環境溫度推算出的焦痕形成時間,大約處於昨晚十點到十一點這個時間段裏。但依憑屍檢初步判定,那馮小波的處於八點到九點之間的死亡時間,打個比方來說,那在他身故之後一個多小時才形成的焦痕。
“死後所形成的?”那梁方劍的眉頭就越發緊蹙起來。在凶手已經殺害死者之後,為什麽偏偏還要用高溫金屬在其掌心刻意留下痕跡?這確實太不符合常理了。若為泄憤的話,或許會存在更暴力的手段;若為掩蓋什麽的話,焦痕卻反倒會留下更多的線索。
“不隻是這個”,林曉雨就那樣蹲身子,手指馮小波身下那片草地說道,“梁隊您看,死者身下那幹枯且已經脫水變幹的草可不是自然就枯萎的”我獲取到了草樣與泥土的樣本,用現場的檢測儀來初步檢測,發現其中存在一種未知的堿性化學物質,它的pH值大約處於12左右,腐蝕性還比較強,能夠讓植物在短時間內脫水變幹。
她取出另一個密封袋,裏麵裝一些黃褐色的泥土,說道:“這種化學物質並非本地平常的,她比對了數據庫裏的土壤成分、工業廢料成分以及附近工廠的排汙記錄等,都沒有找到匹配的”而且這種物質分布得極其集中,僅僅在那死者身下一米見方的範圍裏存在,周圍的土壤裏頭全然沒有,可不像是那自然存在的。
在那個地方裏,梁方劍靜悄悄地走到那座古墓的石拱門前。高約兩米並且寬一米五的石拱門,那石頭表麵因為常年潮濕布滿綠色的苔蘚,唯有中間那片被清理過的區域露出灰白色的石質。往拱門裏麵張望的他,看見裏麵黑魆魆的好像是張大的口,一股濃濃的土腥味兒和黴味兒撲騰過來,還夾雜一絲淡淡、如同檀香一樣的怪異氣息。
“梁隊,那已經架好的照明設備,技術隊的張工就喊,那同時亮的兩盞大功率探照燈,其光柱悠悠地就穿過那沉沉的黑暗,照亮了古墓裏的樣子”那窄窄且寬約一米的墓道裏,那由青石板鋪就的地麵,由於常年的潮濕,那石板上就布滿了青苔。在光柱那一頭的盡頭處,那悠悠拐向右側的墓道裏的狀況已經無法看到了。
那最顯眼的是地麵上那串嶄新且新鮮的腳印。從拱門口一直延展到墓道深處的腳印,其鞋底那清晰可見的紋路裏,還隱隱有嵌的小小的泥土。經眯眼睛仔細觀察的梁方劍發現,那尺碼不小的約是42碼的腳印,有呈波浪形且邊緣有明顯磨損痕跡的鞋底紋路,特別是腳後跟和前腳掌部位磨損程度不一致的,像是穿了許久的運動鞋的模樣。
“張工”,梁方劍以某一種方式問詢“那腳印到底屬於誰的”
趴在地上拍攝腳印的張工,在聽到話語之後直起腰,擦了擦那額頭上的汗,說道:“梁隊,暫時還不是很確定”已提取完成的鞋印模型正在被與數據庫裏的鞋印信息進行比對。從腳印的深淺與間距方麵來說,那屬於男性、體重處於六十五到七十公斤之間、走路姿勢略呈外八字的腳印,就因為它的外側比內側更顯得深。
他朝拱門旁邊的那片草叢指了一下說道:“你看這兒,那片有被踩踏痕跡的草叢裏,草葉上的露水已經幹了,不過斷口處還是新鮮的,推測是昨夜有人從這兒進出過。而且存在兩組踩踏的痕跡,一組是進來的,一組是出去的,出去的腳印比進來的更為淺,好像是減輕了所背負的重物。
在梁方劍的目光與腳印以及馮小波的那具屍體之間來回移動。若趙亮所說的是真的且馮小波昨晚同陌生人去了古墓的話,那這串腳印會不會是他倆留下的?可是馮小波的屍體存於外頭,那那個陌生人又去到了什麽地方。
“梁隊,在那個死者口袋裏被我發現物件了!”一位年輕技術隊員突然叫嚷開來,那嗓音裏含點興奮且透些許緊張。
梁方劍和林曉雨匆匆地走了過去。右褲兜旁邊蹲的那個年輕隊員,手裏握一個透明密封的袋子,袋子裏裝半張皺巴巴的紙條。剛才搜身的時候差點就有遺漏,那藏在褲兜最裏麵、還被塑料袋包裹的物件差點被漏檢了。隊員解釋道。
迎那縷陽光的時候,梁方劍接過的那個密封袋被他認真地查看開來。從普通練習本上撕下的紙條的邊緣是參差不齊的,上麵用鉛筆寫一行潦草的字:“寶冊在鳳凰主峰的望星台……”後麵的字跡被撕去了,僅餘一個模糊的“星”字,筆畫末端還連一點紙邊,可清晰看見後麵尚有內容卻已經消失了。
紙條上有許多道仿佛被人多次折疊過的折痕,紙頁邊緣有好些磨損之處,甚至能夠看見幾處小小的裂口。梁方劍所留意到的,那紙條右下角有一小塊已經幹涸發黑、仿佛被某類液體浸濕過的暗紅色印記。“這上麵的那個印記到底是什麽模樣?”他這般詢問。
初步判定為似血跡的物質,不過需要回去進行那DNA檢測,才能確定是否是那死者的相關物品。湊過來的林曉雨瞅了瞅,那鉛筆字跡的力度很不均勻,有些筆畫重得很,都把紙給劃破了,有些地方又輕得很,仿佛寫字的人手在顫。而且那字跡十分潦草,好似在匆忙裏寫就的。
“望星台?”王勇湊近去瞧了瞧紙條,即刻說道,“梁隊長,鳳凰山主峰處有那麽一個望星台,聽聞是南宋時候修建的,說是那位姓馮的官員用來觀測天象的。”當下隻剩下一個滿是草的土台子,平日裏根本沒有人前往,隻是偶爾會有外來的驢友上去拍照。
那梁方劍捏密封袋的手指悄然微微收緊,一連串疑問在他腦海悠悠翻湧:那無業遊民且沒讀多少書、連智能手機都不大熟練使用的馮小波,怎麽會知道那聽來很神秘的“鳳凰寶冊”?又怎麽會知道望星台這般冷門之處?那穿黑衣服的陌生人究竟是何人?是衝“鳳凰寶冊”而來的嗎?馮小波說“寶冊不能給你”,難道他真已拿到寶冊,或者知道寶冊所在之處?
還有,那凶手到底因為什麽在他身故之後留下掌心的那片焦痕?那道焦痕和那所謂“鳳凰寶冊”究竟有沒有關聯?林曉雨所發現的那未知化學物質從什麽地方而來?是凶手所攜帶的,還是那古墓裏麵的物件?死者嘴角的那墨綠色液體,真的是那古墓當中才有的毒素嗎?
“梁隊,那手機到底放在哪兒!”老張手裏拿一個密封袋跑過來,那密封袋裏裝一部黑色的智能手機,屏幕是黑乎乎的,外殼上帶不少泥土,還有幾道挺明顯的劃痕,“這是從死者上衣口袋裏找到的,已經沒電還關了機,我試過用充電寶充電,開不了機,沒準是主板壞掉了,要不就是電池沒電太久相關的”
梁方劍接過那密封袋來瞧一瞧,那樣式很舊的手機,屏幕邊緣已經有些變形的,大概是已經用了好多年頭的了。即刻送回到技術組當中,盡積極恢複眾多的數據。他這般叮囑說道,要重新去查看那通話記錄、短信、微信聊天記錄,還有那相冊以及支付記錄,去瞧瞧他近來和誰有聯絡,特別是那個穿黑衣服的陌生者。另外需要去查看其行蹤軌跡,看看他近段時間是否曾到過那所謂的望星台或者古墓附近的地方。
莫擔憂,梁隊那邊,技術組裏的小王很擅長進行數據恢複,即便主板已經壞掉,隻要硬盤還沒損壞,數據就可以被恢複出來。老張拍胸脯進行保證,小心翼翼地把密封袋放置到證物箱裏頭。
在那一瞬間裏,林曉雨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那刺耳的鈴聲便打破了現場那一片沉寂的氛圍。瞥過一眼來電顯示之後,那個臉色有微微變化的人,隨後就比較快速地走到一旁去接起了電話。“哎,那是實驗室嗎?……怎麽?……能確定嗎?……行了,我知道了”
掛罷電話之後,林曉雨的臉色變得格外凝重,就急急走到梁方劍身旁,低聲講道:“梁隊,實驗室那邊已經有結果了,死者嘴角的那個墨綠色液體,確實是毒素,並且是一種挺少見的神經毒素,是從‘鳳凰毒草’裏提取出來的””。
“鳳凰毒草?”那梁方劍的眼神瞬間就沉落了下去。剛才在查閱鳳凰山資料的時候,那個名字所對應的一種僅生長於古墓深處的稀有植物被他瞧見了,這植物是一種對生長環境有極高要求的植物,得在陰暗且潮濕還帶有特定礦物質的土壤之中才能存活,外頭根本就找不到它了。而且這種具有很強毒性的植物,一旦進入人體,便會在十分鍾內阻斷神經信號的傳遞,使得呼吸肌麻痹進而導致死亡,那死亡的過程頗為痛苦,而死者那種挺平靜的神情卻很怪異。
實驗室裏的人員說明,這種難以被提取的毒素,是具有特殊的工具以及手法的,絕不是非專業人士就能夠達成的。林曉雨接表述道,“而且那毒素的純度還比較高,意味那進行提取的人還挺專業的,看來是有一些準備地前來”
再次梁方劍的目光投向古墓石拱門的地方,那探照燈依舊的光柱照亮墓道裏的腳印。驟然間他察覺到一個關鍵的事情:由於鳳凰毒草僅在古墓深處才有的,那凶手肯定是進過古墓的,還有那個對古墓結構十分熟絡的人,不然就不能夠尋得鳳凰毒草並成功提取毒素了。身黑色衣衫的那個陌生者,會不會是那個行凶的凶手?他跟馮小波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刹那間那風陡然變得大了起來,吹得那樟樹的葉子沙沙作響,那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悠悠晃動,仿佛有某個東西在暗處窺伺。朝鳳凰主峰方向望去的梁方劍,遠處山巒間那望星台的土台子正處於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神秘又有些詭異的狀態之中。
略帶緊張的王勇的聲音忽然傳來:“梁隊,那村民處有那麽一些不大對勁”。山下起了爭執的馮族和趙族之人稱,馮小波的死亡是趙族人幹的並且要找趙族人去報仇。
梁方劍微微皺起了眉,那鳳南村馮、趙兩族間由來已久的恩怨,據說自南宋的時候就起始了,因為土地水源等事情衝突不停,近些年雖說平靜了一些,可暗地裏的矛盾卻一直沒有斷。關於馮小波的死,是否會和兩族間的那恩怨存有牽連?可要是屬於仇殺的話,那凶手為什麽要留下這般等許多詭異的線索。
那手機被他拿出來後,他撥通了市局的電話,用低沉且堅定的語氣說道:“幫我去查那兩件事兒”二十年前的查鳳南村古墓盜案以及馮小波父親的失蹤案需要去查究,要越細致越好,特別是那案件卷宗以及當時證人證言相關的內容。第二天馬上就去派遣人員前往鳳凰主峰的望星台來進行二十四小時的值守,任何個人都不可以靠近。另外又派遣一批人員,對那望星台周邊進行全麵的勘查,去尋找那或許存在的線索。
掛完電話之後,梁方劍便又朝馮小波的那個屍體望了又望瞧了又瞧。被技術隊員裝入屍袋的屍體正在等待抬走,那個白色的在斑駁光影裏十分刺眼的屍袋。在陽光的下麵,他那落在鳳凰樹樹幹上目光所及的地方,那道新出現、好似流血傷口一樣的劃痕就呈現開來。
緩緩西沉的夕陽將鳳凰山漸漸染成一片血紅,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的鳳凰樹下警戒線旁,在忙碌收集證據的技術隊員旁,夕陽下格外清晰的地上白色粉筆輪廓線是存在的。從山下飄上來那斷斷續續的村民議論聲之中,有的講那馮小波因偷了古墓裏的寶貝被詛咒致死的事情,有的說昨晚見到有黑影在鳳凰樹旁徘徊的狀況,還有的說那所謂“鳳凰寶冊”是真實存在且誰若拿到就能稱霸一方的情形。
在鳳凰樹下佇立的梁方劍,朝遠處的村落以及山巒望去,內心明白這樁案子絕對不像表麵所呈現出的那樣簡單。馮小波的死亡、古墓的秘密、神秘的“鳳凰寶冊”、詭異的焦痕與化學物質,還有那二十年前的舊案等等,這一切仿佛一團紛亂的亂麻般糾結,而他得去找出那最為關鍵的線頭,把所有的秘密都解開。
夕陽餘暉裏那個土台子上好像被鍍一層金色光暈的,他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鳳凰主峰的望星台。那裏怎麽不會成為解開許多謎團的關鍵的地方?而那潛藏在幕後的凶手,這時又在什麽地方?是在暗處窺視他的勘查,還是已經前往那望星台了?
更大的風將地上的落葉卷起,在半空裏打旋兒的。梁方劍將身上的衝鋒衣緊了緊,那眼神就變得越發銳利了。方才開始的一場艱難較量他已經知道,並且他的獲勝,不隻是為查究馮小波死亡的緣由,還為去揭開那處於鳳凰山深處的隱匿的秘密,以及許多被時光掩埋的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