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灰燼信箋的神血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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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聲一點點散在風裏,四周安靜得像是連呼吸都停了。
牧燃的手還舉在半空,指尖輕輕發抖,好像抓到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留住。他整個人癱在地上,左邊的身體已經變成灰燼,右邊的皮肉緊貼著骨頭,胸口幾乎不動了。就在那根從鼻子裏垂下來的灰色細絲快要斷開的時候,一滴暗紅色的血,輕輕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很輕,像雨滴落下來。
血順著他的指縫滑下去,在地上慢慢聚成一小灘。突然,一張泛黃的信紙憑空出現,邊緣焦黑,像是剛從火裏搶出來的一樣。它緩緩飄落,掉進那攤血裏,吸飽了血水,發出輕微的“嗤”聲。
牧燃沒動。
他的意識沉得很深,像被壓在海底的石頭。可就在那滴血落下的瞬間,體內的灰星脈猛地一顫,脊椎裏的灰晶裂開一道小縫,一股冰冷的氣流直衝頭頂。他猛然睜開了右眼。
信紙還在。
他用還能動的右手,一點一點把它翻過來。背麵沾著血,正麵卻幹幹淨淨——不,不是沒有字。是灰燼自己浮了起來,在紙上拚出了一行字:
塵闕有監神者!
字剛成形,整張紙就輕輕一抖,仿佛被人從另一頭狠狠攥住。牧燃死死盯著那幾個字,喉嚨發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知道這不是幻覺。剛才那滴血……和他在幻境裏看到的姐姐牧澄手腕上的血,顏色一模一樣。
他把信紙按在地上,用手指蘸著血和灰,在身前畫了個圈。灰氣順著他的動作流轉,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把信紙圍在裏麵。這是最簡單的隔斷法,能擋住別人的氣息探測。做完這些,他喘了口氣,肋骨處傳來鈍痛,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體內慢慢磨。
他又看向信紙。
背麵不知什麽時候浮現出一幅星圖,線條歪歪扭扭,卻熟悉得讓人心口發緊——那是白襄臂甲上的紋路,燼侯府少主的身份印記。可這圖裏的星星走向完全相反,能量倒著走,像是一種反向標記。
是用來監視的。
他盯著那圖案看了很久,忽然笑了,嘴角撕裂,血流了出來。原來如此。那天考核場上,傀儡為什麽會帶著灰晶?為什麽偏偏在他動手時才啟動?那些碎片,根本就是誘餌。有人想看他怎麽使用灰界,想測試他失控的極限。
而白襄……早就知道。
他抬起手,一把將信紙塞進掌心,直接扔進了灰界的最深處。那裏是他唯一還能控製的地方,一片由殘餘灰晶組成的封閉空間。黑色的火焰猛地燃起,裹住信紙,燒得幹幹淨淨。
火光中,一個人影出現了。
白襄站在火焰裏,穿著銀白色的長袍,神情平靜。他看著牧燃,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隻說了四個字:“遊戲才剛開始。”
話音落下,火滅了。
信紙變成飛灰,散在空中。牧燃坐在原地,右眼裏還殘留著那個虛影。他並不驚訝。他早該想到的。白襄給他的藥,壓製灰化的秘法,甚至親自教他凝聚灰狼——哪有這麽好的事?一個高高在上的少主,會無緣無故幫一個拾灰者?
他是被選中的實驗品。
也是別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他慢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脊椎。灰晶碎了一大半,剩下的部分滾燙,像快熄滅的炭火。他知道不能再等了。每次動用灰界,身體就會多損一分。可如果現在不動,等對方收網,他就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撐著地麵,一點一點往上爬。右腿還能支撐,左腿隻剩下一堆灰渣,一碰就散。他靠著牆站起來,背抵著斷裂的石柱,喘了幾口氣。遠處天邊開始發亮,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了。
他閉上眼,回想這些年白襄說過的話。
“你這樣下去會死。”
“我能幫你,但你要信我。”
“別碰那些不該碰的東西。”
每一句都像關心,可每一句都在攔著他。攔他查灰市的真相,攔他找妹妹的消息,攔他挖出淵闕的秘密。現在想想,那些所謂的“提醒”,不過是套在他身上的繩子,一圈又一圈,越纏越緊。
他睜開眼,望向燼侯府主殿的方向。
燈火還沒滅,廊下有幾個身影走動,應該是值夜的執事。明天就是最終考核,所有候選人都會被帶上戰場,麵對星輝巨獸。那是公開的廝殺,也是最好的混亂時機。
他必須去。
不是為了贏,而是為了撕開一道口子。隻要有人死,隻要場麵亂起來,他就有機會。他要看看,那個藏在塵闕裏的“監神者”,到底是誰在背後盯著他。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裏貼著一塊從灰市帶回來的金屬片。邊緣粗糙,紮進皮肉裏。他沒拿下來。這東西是他唯一的依靠,證明他還活著,證明他不是誰隨手擺布的棋子。
他開始調動最後的灰氣。
不是往外放,而是往內收。灰晶的殘渣順著經脈回流,全部壓向心髒。他能感覺到那團灰在胸口凝聚,變成一顆小小的核,像一顆不肯死去的心髒。這樣做會讓其他地方更快灰化,但他不在乎。隻要這顆核不碎,他就能撐到考核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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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臂突然抽了一下,皮膚裂開,灑下一小撮灰。他低頭看了一眼,沒管。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光越來越亮。
他靠在石柱邊站了很久,直到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巡守換崗了。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把自己縮進斷牆的角落,避開視線。等那隊人走遠,他才抬起頭。
主殿屋簷下掛著一麵銅鈴,風吹過時輕輕晃動。他盯著那鈴看了幾秒,忽然想起什麽。
那天在演武場,白襄離開前,袖子好像動了一下。他當時以為是錯覺。現在想來,那是傳訊的動作。信號的目標,很可能就是主殿深處。
他咬了咬牙,邁出一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腿撐不住,就用手扶牆,一寸一寸往前挪。灰渣從肩膀剝落,灑在身後,像一條斷斷續續的灰線。他沒有回頭。
走到演武場邊緣,他停下片刻。
前麵是通往主殿的長道,鋪著青石,兩邊立著燈柱。再過去就是考核登記處,今天所有參戰的人都要在那裏簽名。他摸了摸懷裏的金屬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根手指已經開始變得透明,灰氣從指節間滲出來。
他知道,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但他必須去。
他邁出一步。
腳剛落地,胸口那顆灰核忽然顫了一下。他頓住,低頭看去。那顆核在跳動,節奏竟然和昨晚幻境裏姐姐牧澄的心跳,一模一樣。
他愣了一下。
隨即冷笑一聲,繼續往前走。
長道盡頭,登記台前已經站著幾個人。執事拿著玉簡,正在核對名單。他一步步走近,沒人發現。
直到他把手放在台麵上。
那隻手幾乎透明,灰氣繚繞,像隨時會散掉。執事抬頭看見他,臉色一變,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牧燃沒說話。
他隻說了一個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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