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圍獵重啟·危險分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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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窄巷深處吹出來,帶著一股陳年灰塵和舊紙的味道。牧燃站在巷口,白襄的身影早就不見了,可那句話還在他耳邊回蕩:“我就是那根柴。”
他沒動,手裏的灰龍短刃輕輕點著地麵,刀身上裂開的紋路像幹涸的河床,一道道蔓延開來。體內的熱氣還沒散,胸口悶得慌,不疼,卻壓得人喘不過氣。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灰市東街盡頭搭了個高台,圍獵報名就在這裏。木架子歪歪斜斜地立著,上麵掛著一麵褪了色的旗子,寫著“百朝圍獵·重啟試煉”八個大字。台前擠滿了人,大多是年輕弟子,穿著統一的灰袍,胸前繡著各自家族的標記。有人小聲議論,有人盯著玉簡上的名冊看分組結果,緊張得連呼吸都放輕了。
牧燃走進人群,沒人攔他。那些原本爭先恐後的人,一看到他臉上的灰紋,立刻退開,讓出一條路。幾個人低聲嘀咕幾句,眼神閃躲,腳步也不自覺往後縮。
他走到報名台前,執事長老正低頭登記,手指在玉簡上劃動。老頭抬頭看了他一眼,眉頭皺了皺,又低下頭去。
“名字。”聲音沙啞。
“牧燃。”
長老的手頓了一下,玉簡上的光微微跳了下。他沒多問,隻在名單最後敲下一個字。片刻後,一麵泛著銀光的星輝名冊緩緩展開,密密麻麻的名字排列其上,像夜空中的星星。
牧燃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名字上——
就在那一瞬,一個字悄無聲息地浮現在旁邊。
煞。
不是墨寫的那種黑,更像是從紙上滲出來的灰燼凝成的,邊緣毛糙,仿佛隨時會掉下來。更奇怪的是,周圍的人都沒反應,好像根本看不見。
他伸手,指尖輕輕碰了那個字。
一瞬間,寒意順著手指衝上來,眼前猛地一晃。
他看見灰林深處,泥土翻動,無數人從地下爬出來。他們披著破爛的灰袍,臉上像是蓋了層焦黑的殼,手裏握著閃著星輝的長劍。所有人都盯著他,嘴巴一張一合,沒有聲音,但他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殺了守門人。
幻象一閃而過。
他收回手,指尖沾了一層薄灰,像是蹭過燒塌的牆皮。他不動聲色地擦了擦手掌,嘴角卻輕輕揚起。
“李霄剛遞了調組申請。”長老忽然開口,語氣平淡,“說不想跟‘命格帶煞’的人一組,怕折壽。”
話音剛落,人群後麵一陣騷動。
李霄撥開擋路的人走過來,臉色陰沉。“我沒說錯!這種人進組,是想害死我們所有人?”他指著牧燃,聲音發抖,“上次圍獵死了多少人?誰不知道是他惹來的災?現在還讓他參加,你們是要拿我們的命填他的劫嗎?”
長老冷笑:“分組是少主定的,你要換,去找少主換。”
李霄一下子噎住,拳頭攥得咯咯響,終究不敢再多說。
牧燃一直沒看他,目光投向遠處的高台。
那裏立著一塊裁判席銘牌,名字按職位排著。最上麵第一個,清清楚楚寫著——
白襄。
他穿著裁決官的白袍,肩上綴著星紋綬帶,左眼蒙著一層灰霧,神情冷淡。他沒往這邊看,也沒動,像一尊不會說話的雕像。
可牧燃知道他在。
那股熟悉的感覺還在,半灰半星,像是自己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剜走,又被拚了回去。但他能感覺到,白襄不能動,至少不能主動靠近他。
像是被什麽規則困住了。
他盯著那個位置,體內的灰星脈輕輕顫動,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突然,一聲低語從骨頭縫裏鑽出來,不是耳朵聽見的,也不是心裏響起的——
“這次……你逃不掉了。”
不止一個聲音。
千百個聲音疊在一起,有的年輕,有的蒼老,有的嘶啞,有的冰冷。每一個,都像他曾聽過的自己。
天空忽然裂開一道口子。
不是雲被撕開那麽簡單,而是整個天穹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雲層卷成漩渦,中間塌陷,露出一條流動的暗河輪廓。河水逆著時間奔湧,沒有聲音,卻壓得人抬不起頭。
名冊上的星輝文字開始閃爍,有人當場跪倒,抱著頭慘叫。幾個弟子手裏的靈盤炸了,火花四濺。
牧燃卻一動不動。
他知道,那是溯洄河在波動。
是“洄”在說話。
也是在宣告——這場圍獵,從來就不是為了選新人。
是衝著他來的。
他慢慢抬起手,把灰龍短刃插回背後。刀柄上的裂痕還在,但握上去時,不再燙手,反而傳來一絲溫順的回應,像一頭沉睡的野獸被喚醒。
“既然要獵我……”他低聲說,聲音不大,卻被風吹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那就看看,誰先入局。”
人群安靜了。
李霄站在幾步外,臉色發白。他想退,腿卻不聽使喚。剛才那天象異變讓他渾身發軟,更可怕的是,牧燃明明站在這裏,卻像已經不在人間。
長老合上玉簡,揮手催促:“入場通道半個時辰後開啟,各組去指定區域待命。違令者,逐出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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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匆匆散去,沒人敢再看他一眼。
他沒動。
還站在原地,望著高台上的白襄。
那人終於動了。
極其輕微地,抬起右手,在額前畫了一個符號——三橫一豎,像火焰的形狀。
牧燃認得這個手勢。
小時候在拾灰營,他們約定過。意思是:火還在燒,別熄。
下一秒,白襄左眼的灰霧劇烈翻騰,整個人猛地一僵,手臂重重落下,恢複原樣,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牧燃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目光轉向北方。
灰林入口就在那邊,一道鐵灰色的閘門封鎖著通道,上麵刻滿古老的符文。此刻,那些符文一明一暗地跳動,像在呼吸。
他知道進去之後會發生什麽。
也知道,有些人,已經等得太久。
他往前走了兩步,停在入場通道前的石碑旁。碑上刻著曆屆圍獵的死亡人數,最新一行還沒抹去:“上屆損員三百七十二人,無生還記錄。”
他伸手覆上碑麵。
掌心貼著冰冷的石頭,灰燼從指縫滑落。當它碰到刻痕的瞬間,竟燃起一道極細的火線。幽黃的火光,不旺,也不滅,沿著字跡爬行,最後停在“三百七十二”的“二”字末端,輕輕一跳。
火,熄了。
碑麵重歸黑暗。
他收回手,袖子裏滑出一片焦邊的殘紙,正是剛才從報名台飛來的那張。紙上“灰燼逆星”四個字隻剩一半,“逆星”模糊不清,隻有“灰燼”二字還清晰可見。
他沒低頭看,隻是把紙緊緊攥住,塞進懷裏。
遠處,鍾聲響起。
第一聲,閘門震動。
第二聲,地麵微顫。
第三聲,入口緩緩開啟,露出通往灰林的長道。兩邊立著殘破的石燈,燈芯早已熄滅,可在門開的一刹那,其中一盞忽然亮了一下。
短暫得像眨眼。
牧燃邁步向前。
靴底踏上門檻,褲腳飄下的灰燼落地沒散,反而聚成一圈環形印記,像某種古老誓約的開始。
他走進通道。
身後,風卷起最後一片殘紙,打著旋兒飛向高台。
白襄站在那裏,左手死死按住心口,右手指節發白。嘴唇微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閘門在他視線中緩緩合攏。
最後一縷光消失前,牧燃回頭看了他一眼。
兩人之間隔著三十步,隔著規則、立場、生死未卜的戰場。
可那一眼裏,沒有質問,也沒有告別。
隻有一個意思,清清楚楚:
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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