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灰爆反殺·獨闖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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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從指尖飄起的那一刻,整麵牆忽然震顫了一下。
那一粒微不可察的燼塵,在空中劃出一道近乎凝滯的弧線,仿佛連時間也為之屏息。它輕得如同一聲歎息,卻在觸碰到壁畫中央“灰燼逆星”四字的瞬間,激起某種沉睡已久的共鳴。筆畫邊緣泛起一絲極淡的裂紋,宛如幹涸河床被驟雨喚醒;緊接著,一股低頻嗡鳴自石壁深處傳來,像是遠古鍾聲在地脈中回蕩。
牧燃仍跪在地上,左手指尖緊貼壁畫邊緣,指腹下的刻痕深如刀鑿,每一筆都透著古老而森然的意誌。右臂斷口僅剩一層焦皮連著肩骨——那並非戰傷,而是他強行引動灰星脈時遭受反噬所致:血肉在能量暴走中化為飛灰,隻留下扭曲的經絡與森然的銀灰色骨骼相連。此刻,那根主脈仍在微微搏動,宛如活物的心跳。
那粒飛出的灰燼撞上“灰燼逆星”,就像鑰匙插入鎖眼。
刹那間,熱流倒灌而入,順著奇經八脈逆衝而上,直逼識海。灰星脈猛然一縮,仿佛被無形巨手攥緊,隨即炸開般向四肢百骸奔湧而去。這不是力量的饋贈,而是掠奪式的覺醒——每一條血管都在燃燒,每一寸骨髓都在尖叫。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抽搐,牙齒咬破下唇,血腥味混著喉間湧上的鐵鏽氣息彌漫開來。
石壁上的紋路亮了。
起初隻是幾道細微紅光在符文中遊走,轉瞬之間便連成一片,暗紅色光輝如炭火將熄未熄時最後的餘溫,帶著灼燒感撲麵而來。原本靜止的星軌圖騰緩緩旋轉,仿佛整幅壁畫正從千年長眠中睜開雙眼。頭頂岩石簌簌剝落,一塊接一塊砸在地麵,激起塵煙滾滾,震得腳底發麻。整座密室仿佛被人從地底搖晃起來,四壁發出吱嘎呻吟,裂縫如蛛網蔓延,磚石錯位,碎屑紛飛。
他知道不能再等。
左手狠狠抹過壁畫,掌心被刻痕劃破,鮮血混著燼灰塗滿整片文字。指尖劃過“逆”字最後一筆時,體內灰星脈徹底失控。狂暴的能量在殘軀裏橫衝直撞,像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刺穿筋骨。右臂最後那點皮肉“簌”地化作粉末,隨風散去,裸露出整截銀灰色臂骨——那骨質非同尋常,表麵浮現出細密星紋,隱隱與壁畫中的星圖呼應。
不能再讓它繼續炸下去,否則整個遺跡都會塌陷。
他咬牙,用盡最後一絲清明,將殘存的燼灰盡數壓入右肩斷口。那裏早已沒有血肉,隻剩扭曲的經絡纏繞著一根主脈,那是灰星脈的延伸支係,也是唯一能承載引爆之力的通道。他猛地一扯,經絡斷裂,劇痛如雷霆貫腦。整條手臂脫離身體的瞬間,他引爆了積蓄其中的所有灰核。
轟!
衝擊波呈環形炸開,正麵石壁應聲崩裂,碎石夾雜火星噴射而出,熾熱氣浪席卷整個空間。牧燃被氣浪掀飛,後背重重撞上對麵牆壁,肋骨不知斷了幾根,喉頭一甜,一口血噴出,濺在灰土之上竟迅速蒸發成一縷黑煙。但他沒有停下,借著爆炸餘力翻身滾起,左手撐地爬起,踉蹌著朝新開的裂口衝去。
身後,巨石接連砸落,封死了來路。
通道狹窄,隻能側身通過。他跌跌撞撞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左腿皮膚開始發緊,低頭一看,小腿外側已出現細密裂紋,灰白粉末正從縫隙滲出——那是灰化的征兆,一旦蔓延至心髒,便是真正的形神俱滅。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裏炸開,疼痛讓他短暫清醒。耳邊響起幻聽般的低語,似有無數聲音呼喚他的名字,又似在嘲笑他的執念。
前方吹來一陣風,帶著一絲涼意。
有出口。
他加快腳步,卻在拐角處被一塊橫臥巨石擋住去路。退無可退,追擊聲已在背後逼近,有人喊著“別讓他跑了”,腳步雜亂,火把光影在岩壁跳躍,映出扭曲人影。他們來了,是守陵司的人,奉命清除一切觸碰禁忌者。
他停下,喘著粗氣,抬起左臂,將體內殘餘燼灰盡數逼至手掌。灰霧繚繞中,他凝出一杆短矛,形狀粗糙,前端尖銳,通體由壓縮燼灰與星屑凝結而成。這是他唯一可用的武器,也是最後的屏障。
他屏住呼吸,雙臂發力,將灰矛狠狠擲出。
矛尖撞上巨石的刹那,灰核二次引爆。碎石四濺,煙塵騰起,中間裂開一條勉強容人穿行的縫隙。他低身鑽過,剛衝出去十步,右肩斷口最後一層連接徹底崩解,整截臂骨脫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月光斜照下來,那根銀灰色的骨頭靜靜躺在灰土裏,表麵竟浮著淡淡星紋,像是被某種力量重新雕琢過。那些紋路緩慢流轉,如同呼吸,又似在記錄一段無人知曉的記憶。
他沒有回頭。
繼續向前奔跑。
樹林出現在眼前,灰霧彌漫,枯枝交錯,像是某種巨獸的肋骨伸向天空。他一頭紮進去,靠著樹幹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左腿裂紋已蔓延至膝蓋,手指觸上去,能感覺到皮下灰化速度正在加快——皮膚逐漸失去彈性,變得幹燥脆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視線依舊模糊,眼前一片昏黃,但至少還能分辨輪廓。遠處山影、近處樹幹,皆籠罩在一層流動的灰幕之後,如同世界正在緩慢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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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那裏,聽著身後遺跡方向傳來的震動漸漸平息。
忽然,腳步聲從側麵傳來。
不急不緩,踩在枯葉上,發出輕微沙沙聲。那步伐熟悉得令人心悸,既不像敵人的殺伐果決,也不似同伴的焦急奔走,而是一種近乎悲憫的從容。
他沒有抬頭,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間,那裏空無一物。武器早就在爆炸中丟失,連同他曾擁有的身份與過往,一同埋葬在崩塌的密室之中。
那人走到他麵前,停下。
一道光亮起,不太刺眼,是某種燈類法器,燈火幽藍,卻不冰冷,反而帶著一絲暖意。光暈落在他臉上,順著脖頸滑到斷臂處,照亮了那截露在外麵的銀灰骨骼。燈光映著他眉心一點微光,忽明忽暗,像是某種古老的印記在回應什麽。
“你還能走嗎?”
是白襄的聲音。
牧燃緩緩抬頭,雖然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他聽得出這聲音裏的遲疑與壓抑,還有那一絲極力隱藏的擔憂。他曾以為這個人早已斷情絕義,可此刻,那語氣中的溫度卻真實得讓人心顫。
“你來攔我?”
白襄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站著,手裏提著那盞燈,衣袍在夜風中輕輕擺動。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投在灰霧之中,仿佛不屬於這個世界。
“剛才那一爆,不隻是逃命。”他說,“你在喚醒什麽東西。”
牧燃喉嚨幹澀,聲音啞得幾乎不像人聲:“你也感覺到了,對吧?那幅畫……不是死的。”
“我知道它在動。”白襄低聲說,“我能聽見它的脈搏,像大地的心跳。但我更清楚,你這樣下去,撐不過三天。左腿已經開始灰化,眼睛快瞎了,你還想往深處走?”
牧燃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左手掌心還嵌著半截星輝殘片,那是他從塌陷通道裏順手撿起的。此刻殘片微微發燙,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他用力將它按進傷口,疼痛讓他眼皮一跳,可與此同時,腦海中閃過一幕畫麵——一間封閉的石室,中央懸浮著一顆黯淡的星核,星核之中,有一具女子的身影,閉著眼,胸口微弱起伏。
她還在等。
他不是為了活。
他是為了讓她活著。
“我不是為了活。”他說,“我是為了讓她活著。”
白襄沉默了幾息。
林間寂靜無聲,連風都停了。灰霧凝滯,仿佛天地也在傾聽這句話背後的重量。
然後他往前半步,擋住了牧燃的去路。
“如果我說,不能再讓你往前了呢?”
林子裏靜得可怕。風停了,連灰霧都不再流動。遠處傳來一聲烏鴉啼叫,撕破夜的沉寂。
牧燃坐在地上,單膝支著身體,斷臂處的骨骼泛著冷光。他慢慢抬起臉,盡管視線模糊,但他盯住了那個方向。那目光不再有憤怒,也沒有哀求,隻有一種近乎神性的堅定,像是明知必死,仍要踏出最後一步。
“你要攔我,”他聲音不大,卻像鐵錘砸在地上,“就動手。”
白襄的手指動了動,燈芯的光顫了一下。
沒人動。
幾片灰燼從牧燃肩頭飄起,被夜風卷著,朝遺跡深處飛去。它們輕盈地穿過樹影,越過斷壁,最終落入那幅壁畫的中心,悄然融入“灰燼逆星”的最後一筆。
白襄終於側身。
讓開了路。
牧燃撐著地麵,一點一點站起來。左腿幾乎支撐不住,膝蓋顫抖,肌肉纖維一根根斷裂,但他沒有停下,拖著步子,朝灰霧更濃的地方走去。每一步落下,都有灰白粉末從腿部灑落,像是生命在無聲流逝。
身後,白襄一直站著,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樹影之間。
月光穿過枯枝,落在那截被遺棄的銀灰臂骨上,骨麵紋路微微一閃,如同呼吸。
而在更深的地底,那顆沉寂千年的星核,輕輕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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