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營地對峙·複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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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從通道口吹進來,涼颼颼地刮在背上。牧燃貼著岩壁慢慢往前挪,每走一步,腳底就蹭下一層灰白色的碎屑。他不敢停,也不能停,直到看見遠處那堆還沒完全熄滅的篝火。
    營地還在。
    他拖著受傷的右腿,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整個人差點栽倒,隻能靠在一塊斷裂的石頭上撐住身體。胸口那塊碎片像是活了一樣,隨著心跳一下一下撞擊著肋骨,皮膚底下不斷滲出灰霧,在月光下飄成細細的絲線,像煙一樣散開。
    就在他準備跨進營地的時候,眼角忽然掃到火堆旁站著一個人。
    金色鑲邊的長袍,袖口繡著星辰紋路,站得筆直,一動不動,像一尊沒有呼吸的雕像。
    神使。
    牧燃立刻停下腳步,身子悄悄往岩壁後縮了縮。他屏住呼吸,體內的灰星脈突然劇烈顫動起來,仿佛感應到了危險,開始不受控製地翻騰。他死死咬住牙關,手指用力掐進掌心,靠著疼痛穩住節奏。
    對方沒動,也沒說話,可目光卻直直落在他胸口的位置。
    他知道,瞞不住了。
    深吸一口氣,牧燃緩緩走出陰影。腳步虛浮,卻沒有停下。右手不動聲色地按在胸前的傷口上——皮肉早就潰爛了,但自從那塊碎片嵌進去之後,反而不再往外冒灰霧,好像被什麽東西封住了似的。
    “你拿了不該碰的東西。”神使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冰渣劃過石頭,“交出來,我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
    牧燃沒回答,隻是繼續朝火堆走近。越靠近,就越能感覺到一股壓迫感撲麵而來——不是殺氣,也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審判氣息,仿佛他的命運早已被寫好。
    “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什麽叫‘不該碰’?”牧燃站定,聲音沙啞,“你們把人抓上去當燃料,把灰者踩進泥裏,現在反倒來問我?”
    神使抬起手,五指張開,一道星輝從掌心延伸而出,化作幾根細長的光絲,緩緩朝他逼近。那些光絲泛著冷光,剛靠近,牧燃就覺得胸口一陣灼燒,像是有人把燒紅的鐵片貼在了皮肉上。
    他知道,這是溯洄的探測之力,能穿透血肉,直查體內氣息。
    不能再等了。
    他迅速調動體內殘存的燼灰,在皮下凝聚成一層流動的屏障。灰霧順著經絡遊走,勉強擋住了那股探查的力量。同時,腦海裏一遍遍回想那三十六個光點浮現時閃過的符號——那些刻在巨人核心上的古老文字,此刻成了壓製碎片共鳴的唯一依靠。
    光絲距離胸口隻剩三寸。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斜劈而下!
    “鐺!”
    星輝光絲應聲斷裂,化作點點光塵,落地即滅。
    白襄站在火堆另一邊,劍尖垂地,肩頭還沾著夜露。他沒看神使,而是先看了牧燃一眼,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夠了。”他說,“他已經傷成這樣,你還想逼到什麽地步?”
    神使收回手,神色不變:“你攔我一次,是情分;攔第二次,就是罪。”
    “那我也認。”白襄橫劍身前,“你要動他,先問過我的劍。”
    兩人對峙著,空氣仿佛凝固了。火堆“劈啪”響了一聲,火星濺起,映在三人臉上。
    牧燃喘著粗氣,一手按著胸口,一邊死死盯著白襄的背影。他本該鬆口氣,可就在那一瞬,他看清了——白襄握劍的左手,虎口下方露出一小截劍柄,上麵刻著一道極細的金紋。
    和神使腰間令牌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他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錯覺。
    那個紋路他記得太清楚了。上一次見,是在灰洞崩塌那天,神使收劍時無意中露出來的印記。當時他隻覺得眼熟,現在卻像刀子一樣紮進腦子裏。
    白襄……到底是誰?
    “你護得住他一時,護不住他輪回。”神使冷冷丟下這句話,轉身走入火堆外的黑暗。身影漸漸變淡,最後像被風吹散的煙,徹底消失。
    營地重歸寂靜。
    風卷著灰燼打了個旋,落在熄滅的柴堆上。
    白襄這才轉過身,快步走到牧燃身邊,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還能撐住嗎?”
    牧燃沒躲,也沒回應,隻是盯著他剛才握劍的那隻手。
    白襄察覺到他的視線,頓了一下,隨即把劍換到右手,左手自然垂下。
    “別愣著。”他低聲說,“你體內的東西正在侵蝕血脈,再不處理,明天早上你就隻剩一把灰了。”
    牧燃終於開口:“你為什麽來?”
    “你說呢?”白襄皺眉,“我要是不來,你現在已經被抽幹了。”
    “可你劍柄上有他們的標記。”牧燃直視他的眼睛,“你告訴我,是巧合?還是你本來就是他們的人?”
    白襄臉色微變,沒否認,也沒解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有些事我現在不能說。但有一點你可以相信——我不是來殺你的。”
    “那你是什麽?”牧燃聲音壓得很低,“監視者?還是劊子手?那天灰晶失蹤,是不是你和他們做的交易?你知不知道,那三百塊灰晶,是我能活到今天的唯一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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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襄眼神一閃:“灰晶的事……確實和我有關。但我沒拿,是他們強行收走的。協議不止你聽到的那些,我簽的是雙麵約令——一麵保你自由行動,一麵要我定期上報你的狀態。”
    “所以你一直在報?”牧燃冷笑,“我每一次用燼灰,每一次受傷,你都告訴他們?”
    “我不報,他們也會知道。”白襄語氣沉了下來,“你以為你能瞞過溯洄的眼睛?我隻是在爭取時間,讓你能多走幾步。”
    “多走幾步?”牧燃猛地咳出一口混著灰渣的血,“我現在連站都快站不住了!你給我的,是條死路!”
    白襄突然伸手,一把扯開左袖。
    一道暗紅色的符印纏繞在小臂上,像燒紅的鐵鏈烙進皮肉,邊緣還在微微發燙。
    “看見這個了嗎?”他聲音低啞,“這是監測烙印。每次我向神使傳訊,它就會灼燒一次。我已經傳了七次假消息,換來你七次脫險。再騙三次,這印就會鑽進心髒,當場把我燒成灰。”
    牧燃怔住了。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
    白襄放下袖子,語氣緩了些:“我知道你不信我。但今晚我要是真想害你,就不會斬斷那道光絲。你現在體內有登神碎片,他們絕不會放過你。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比之前更難。”
    牧燃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的皮膚又脫落了一層,露出底下灰白的肌理。他緩緩抬眼,望向白襄:“那你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你必須在我和你的使命之間做選擇——你會拔劍,還是收劍?”
    白襄沒有回答。
    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雷響,烏雲壓得很低,卻沒有下雨。
    篝火忽明忽暗,映得兩人的影子在岩壁上來回晃動。
    許久,白襄終於開口:“我現在站在這裏,就沒打算收劍。”
    牧燃靜靜地看著他,很久很久,才慢慢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他靠著斷石坐下,背抵著冰冷的岩壁。胸口那塊碎片仍在跳動,節奏緩慢,卻異常堅定。
    白襄蹲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後是一撮暗灰色的粉末。
    “這是燼髓灰,能暫時穩住你的灰化。”他遞過去,“不多,隻能撐兩天。”
    牧燃沒有伸手去接。
    “你給我這個,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任務還沒完成?”
    白襄把手往前送了送:“你愛怎麽想都行。但現在,你需要它。”
    牧燃盯著那撮灰看了幾秒,終於伸手接過。
    指尖碰到布包的瞬間,他忽然注意到白襄手腕內側有一道舊疤——細長、扭曲,像是被高溫燙出來的。
    形狀,竟和一塊碎片的輪廓,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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