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記憶閃回·雙麵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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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燃的手剛碰到那包燼髓灰,指尖就輕輕顫了一下。他沒有馬上打開,而是把布包死死攥在手裏,指節都泛白了。
白襄站在火堆邊,一句話也不說,可眼睛一直盯著他,目光沉得像深夜的湖水。
風輕輕吹過,卷起幾縷細灰打著旋兒飛走。營地安靜得可怕,連炭火熄滅時“啪”的一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終於,牧燃低下頭,慢慢解開布包,將裏麵那撮暗灰色的粉末倒進了嘴裏。
灰入口就化了,像燒完的紙屑混著冷煙,順著喉嚨滑下去。一開始沒什麽感覺,可沒過一會兒,胸口那塊嵌著碎片的地方突然一抽——一股熱流從身體深處炸開,燙得他眼前發黑。
“不對……”他喉嚨裏擠出兩個字,整個人猛地往後仰,脊背狠狠撞上身後的斷石。
白襄立刻衝上前,一隻手按住他肩膀:“別動!你在排斥它!”
牧燃牙齒打戰,皮膚底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爬,一層層往外頂。手指、耳朵、脖子……所有露在外麵的皮膚開始龜裂,細碎的灰渣簌簌掉落。他想罵人,卻隻咳出一口帶著火星的濁氣。
“撐住。”白襄低喝一聲,右手猛地貼上他心口。
一道溫潤的光從他掌心滲出來,不刺眼,卻有種說不出的力量,順著經絡蔓延到四肢百骸。那光幹淨得不像這陰暗之地該有的東西,像夜空裏落下的星輝。
牧燃的意識漸漸模糊。
他看見一條河。
河水竟然是逆著流的,水麵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岸邊沒有草木,隻有一串串腳印,深淺不同,全都朝著上遊走去。白襄站在河邊,手裏握著一塊玉佩,邊緣刻著金紋——和他劍柄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然後,他鬆手了。
玉佩掉進河裏,卻沒有沉下去,反而被逆流托著,緩緩漂向遠方。
畫麵一閃,換了。
還是那條河,但已經幹涸大半,露出焦黑的河床。白襄跪在岸邊,額頭抵地,眉心裂開一道縫,金光從裏麵溢出來,一滴一滴落入幹裂的河道。他的嘴唇微微動著,像是在說什麽,聲音聽不清,可牧燃心裏卻突然冒出一句話——
“監測者歸位,溯洄不息。”
他猛地睜眼,胸口劇烈起伏,鼻腔裏全是灰燼的味道。
白襄的手還貼在他心口,額角冒出了細汗,眉心隱約閃過一道金線,忽明忽暗。那不是傷疤,是紋路——和神使身上的一模一樣。
“你……”牧燃想推開他,手臂卻軟得抬不起來。
白襄察覺他醒了,動作頓了頓,眼神變了。
下一秒,他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並攏,輕輕點向牧燃的眉心。
一股冰涼鑽進腦海,不疼,卻像有人撕開了他的頭蓋骨。牧燃想躲,身體卻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記憶一點點消失——火堆旁的對峙、劍柄上的金紋、手腕舊疤的形狀……全都像墨跡遇水,暈開、模糊,最後什麽也不剩。
“忘了今天的事,對你我都好。”白襄的聲音很輕,幾乎聽不見,“別逼我做更狠的事。”
牧燃的視線越來越沉,意識像沙漏裏的灰,一點一點流走。他最後記得的,是白襄收回手時,指尖殘留的那一縷星輝,在夜裏慢慢散成光點,消失不見。
然後,黑暗吞沒了他。
……
不知過了多久,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灼痛。
牧燃悶哼一聲,手指抽搐著抓向地麵。那塊登神碎片忽然發燙,像燒紅的鐵片貼在皮肉上,隔著衣服都能聞到焦味。他本能想去捂,手剛抬起來,又無力地垂下。
眼皮重得睜不開,耳邊卻響起一個聲音。
不是白襄的。
也不是神使的。
是個女人,極輕極柔,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來。
“哥……”
他喉嚨動了動,發不出聲。
“別信他……”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尖銳的嗡鳴切斷。緊接著,腦海中浮現出三十六個光點,其中一個在曜闕方向瘋狂跳動,頻率竟然和心跳完全一致。
牧燃的右手緩緩握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
可這點疼,反而讓他清醒了些。
他記不清剛才發生了什麽,隻覺得心裏空了一塊,像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段記憶。但他知道,一定有什麽事被藏起來了。白襄的臉在他眼前晃,皺著眉,嘴唇微動,說了什麽,可聲音像隔著一層水,聽不清楚。
唯一清晰的,是那道金紋。
還有那條逆流的河。
他不知道那是真是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但他能感覺到,身體正在抗拒燼髓灰的力量。灰化不僅沒停,反而加快了——左小腿已經開始變成灰白色,像被霜凍壞的樹皮。
白襄坐在不遠處,靠著斷石閉目養神,呼吸平穩。可眉心那道金紋還在微微閃爍,似乎還沒完全消失。
牧燃想說話,嗓子卻像被砂紙磨過,隻發出一聲嘶啞的喘息。
白襄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伸手摸了摸他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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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退了。”他低聲說,“再睡一會兒。”
牧燃沒應,隻是死死盯著那隻手。
那隻曾在劍柄上浮現金紋的手。
那隻曾在幻象中放下玉佩的手。
“你……”他終於擠出一個字,“到底是誰?”
白襄的手微微一頓。
火堆“啪”地爆出一朵火花,映在他臉上,光影交錯。
他沒回答,隻是收回手,五指合攏,遮住了虎口下方的印記。
“你是牧燃。”他忽然開口,“我是白襄。我們是朋友。”
“朋友?”牧燃扯了扯嘴角,聲音幹澀,“朋友會騙人嗎?”
白襄沉默。
遠處傳來一聲悶雷,烏雲壓得很低,卻始終不下雨。
牧燃試著撐起身子,剛一動,胸口的碎片又是一陣滾燙。他咬牙忍著,手指無意間碰到懷裏的布包——原本裝燼髓灰的那個,現在空了,隻剩一角還沾著點灰末。
他忽然想起什麽。
不是畫麵,不是聲音。
是一種感覺。
就像有人在他的腦子裏埋了根針,輕輕一碰,就會劇痛。
他盯著白襄,一字一句地問:“那天在灰洞,你為什麽攔住神使?”
白襄抬眼看過來。
目光平靜,可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說過。”他緩緩道,“我要護你。”
“護我?”牧燃冷笑,“那你現在護的是我,還是你的任務?”
白襄不動,也不反駁。
營地靜得嚇人。
風停了,連火堆都不響了。
過了很久,白襄才開口:“有些事,我現在不能說。”
“又是這句話。”牧燃聲音低了,“和上次一模一樣。”
“因為是真的。”白襄看著他,“如果你知道了真相,隻會死得更快。”
“所以你就刪我的記憶?”牧燃猛地咳了一聲,嘴角溢出一點灰渣,“你以為這樣就能保住我?”
白襄瞳孔一縮。
他沒想到牧燃還能記得。
“你不該醒這麽快。”他低聲說,“那術不該失效得這麽早。”
牧燃不理他,慢慢抬起手,摸向胸口。那塊碎片還在發燙,熱度透過衣服傳到指尖。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白襄施術的時候,它也在震。
像是在反抗。
“你刪不掉它。”他盯著白襄,眼神越來越鋒利,“它記得。”
白襄臉色變了。
他站起來,幾步走到牧燃麵前,蹲下,直視他的雙眼:“聽著,別再去碰那些碎片。它們不是你能掌控的東西。”
“可它們認得我。”牧燃喘著氣,“它們在叫我。”
“那不是召喚。”白襄壓低聲音,“是陷阱。每一塊碎片裏都藏著前人的執念,他們會蠱惑你,讓你以為自己能改變什麽。可結果呢?你隻會變成下一個守門人。”
“守門人?”牧燃皺眉,“什麽意思?”
白襄閉了閉眼,像是後悔說漏了嘴。
“忘了它。”他伸手,再次點向牧燃眉心,“這一次,我會封得更牢。”
牧燃猛地偏頭躲開。
“我不信你!”他嘶吼,“從你拔劍那一刻起,我就沒全信過你!可我還是留下來了,因為我以為你還當我是兄弟!可你現在告訴我——你連我的記憶都能動?”
白襄的手僵在半空。
他的眼神很複雜,有掙紮,也有疲憊。
“如果兄弟意味著送你去死。”他終於開口,“那我寧願做個騙子。”
話音未落,牧燃胸口猛然一燙。
那塊碎片驟然升溫,竟在衣服上燒出一個小洞,焦黑的邊緣冒著青煙。緊接著,一道畫麵閃過腦海——
一道疤痕,細長扭曲,烙在手腕內側。
和那碎片的形狀,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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