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略顯昏暗的審訊室內，氣氛壓抑而緊張。毛子輝已經等待康健十天左右了。這幾天裏，毛子輝並沒有直接與康健正麵交鋒，而是每晚都坐在監控室裏，仔細觀看康健與其他工作人員談話的錄像。他緊盯著屏幕，不放過康健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語，試圖從這些細微之處洞察康健的心理防線和可能隱藏的秘密。
    隨著時間的推移，毛子輝覺得時機差不多成熟了，便決定直接與康健麵對麵。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審訊室，目光堅定地落在康健身上。
    “康健是吧，從資料上看，你可是個有文化的聰明人。我這麽形容你，應該沒錯吧？”毛子輝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不過我聽說你不太配合調查工作，怎麽樣，咱倆今天好好聊聊？我先給你定個位，你聽聽準不準確。”
    毛子輝頓了頓，眼神犀利地看著康健，開始逐一列舉：“其一，長江部分河段以及馬汊河的無證采砂活動，你是背後的組織者，而且還涉及搶地盤引發的聚眾鬥毆事件。你以為那些偷偷摸摸的勾當能瞞天過海嗎？現場的人證、物證都在一點點拚湊出事實的真相。其二，你充當軍師的角色，參與了資金安排和關係疏通等一係列活動。這些行為已經構成了共同犯罪。其三，你還參與了開辦賭場的違法活動，多少家庭因為它支離破碎，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嗎？其四，你向公職人員行賄，試圖用金錢來打通關節，破壞社會的公平正義。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康健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眼睛直直地瞄向毛子輝正上方的牆壁。他的眼神無光、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但實際上他的腦子卻在飛快地旋轉，思考著對策，盤算著如何應對毛子輝的質問。
    毛子輝看著康健的樣子，繼續說道：“以上這4點，對你非常不利，這是擺在眼前的現實，此其一；其二，你心裏可能想著有什麽高人護佑你，但我告訴你，你心目中的那個高人恐怕現在自顧不暇，就像一隻過河的泥菩薩，自身都難保，哪還有能力來幫你？其三，前麵說的這4個問題，隨便哪一個都夠你喝一壺的了。但是，如果你能指證某些人，那些曾經在方方麵麵幫助過你們康家的人，這可以算作立功表現，根據法律規定，你可能會從輕或減輕處罰。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其四，你不要以為我們沒有掌握情況在詐你。你看，這裏有一份銀行流水。”毛子輝說著，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在康健麵前晃了晃，“這份流水顯示你通過個人賬戶向縣委吳書記的親屬轉賬50萬。雖然你可能會狡辯說這是‘借款’，但結合其他證據，我們會認定這就是行賄行為。現在你主動交代問題，還能爭取個‘自首’的情節，或許還有‘立功’的機會。類似這樣的證據我們還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舉了。我這是給你機會，你自己好好想想，給自己一個立功贖罪、少判幾年的機會。而且，時間所剩無幾了。我們已經掌握了相當多的證據，基本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其實也不缺少你指證的這一塊，有沒有你都無所謂。現在我隻能給你24小時的時間考慮，過了這個時間，別說‘立功’，你可能連‘自首’的機會都沒有了。”
    說完，毛子輝揮了揮手，對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道：“行了，你們把他帶下去吧。然後帶下一個，抓緊時間，早點把這個案子結了，大家都累壞了。”
    康健聽到這話，慢慢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向毛子輝欠了欠身，算是表示敬意，然後緩緩地向門外走去。當他走到正準備伸伸胳膊腿、擴胸放鬆一下準備開展下一項工作的毛子輝旁邊時，康健突然停了下來。他的嘴唇動了動，臉上露出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神情，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領導，我主動交代，我要立功！”
    毛子輝停下動作，轉過身來，目光緊緊地盯著康健，說道：“那你說吧，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康健深吸一口氣，開始交代起來：“康家沒有給過吳書記一分錢，但康盛和吳書記之間有一個沒有文字的口頭承諾。吳書記退休後會來康乾實業擔任顧問，並且立即領取安家費500萬元以及百分之十的股份。另外，我們還給過黃霞分紅款、好處費等一共520萬元；給過公安局長王震各種好處500萬元；給張達祥賭場分紅220萬元；給錢順各種保護費、賭場分紅450萬元；給縣公共資源交易中心主任梁紀剛150萬元；給縣環保局長所謂的‘專家評審費’200萬元；給水政監察大隊副大隊長吳建平360萬元……”康健一邊說，一邊用手抹著額頭上的汗水，每說出一個名字和金額，他都感覺自己像是卸下了一塊沉重的石頭。
    “還有，燒毀賬本的麵包車自燃事件也是康盛和我合謀做的。當時我們讓村治保主任領著兩名親信做了手腳，這事司會計的確不知情。”康健低著頭，聲音越來越小，仿佛在為自己的罪行感到羞愧。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地方，村紀檢委員胡來也在經曆著內心的掙紮。胡來知道自己參與了康家的一些違紀違法活動，為了自保，他早有準備。當紀委對他進行走讀式談話時，他的心裏就像揣了隻小兔子，蹦躂得厲害。他坐在談話室裏，雙手不停地搓著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惶恐和不安。
    胡來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將康安幾年來未經招投標的村級工程項目一一做了列舉。他詳細地說出每個項目的預算金額，以及實際結算時超預算的具體情況。他還拿出了康安鳳凰采石場宕口掛綠網刷綠漆造假、村裏臨街房屋刷白牆蓋青瓦、夏天植樹遮擋墳墓的現場照片。這些照片就像一把把利劍，揭開了康家違紀造假的醜惡嘴臉。
    接著，胡來又講述了康家承租荒地種植菌類、承租廢棄廠房做紡織業務造假騙取土地拆遷補償款的情況說明，甚至連自己參與領取孤兒補助金等材料也全數交給了紀委監委的專案組，然後靜靜地坐在那裏，聽候發落。他知道，自己的這一係列舉動就像是一場賭博，是在為自己爭取最後的機會，希望能夠得到法律的從輕處罰。
    隨著康健和胡來的交代，康家違法犯罪的真相逐漸浮出水麵，一張隱藏在黑暗中的利益網絡也慢慢被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