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獻世界寰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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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驕陽,炙烤著長安城的琉璃瓦,也將秘書省幽深的庭院蒸騰出草木與陳墨混合的、略帶苦澀的香氣。自四月入職以來,李瑾在著作局那張靠窗的書案後,已靜坐了近三個月。時光如水,悄然流逝,帶走春寒,帶來酷暑,也帶走了著作局同僚們對他這個“奇技校書”最初的審視與疏離。如今的李瑾,在眾人眼中,已然是著作局一位“沉穩勤勉、學問紮實、偶爾有些新奇見解但不失分寸”的合格同僚。他按時點卯,埋首校勘,參與修撰部分起居注的輔助工作,閑暇時也與同僚探討經義、品評詩文,甚至能就某些曆史地理問題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見解,贏得了幾位較為開明的同僚的尊重。他幾乎不再主動提及將作監的事務,隻在皇帝偶爾召見“以備顧問”時,才會條理清晰地匯報各項“試點”進展,言語間也盡量貼合秘書省“文翰”語境,將“奇技”包裝成“先王製器利用之遺意”的發揚。這種低調、務實、善於學習的姿態,讓他在秘書省這個清貴之地,初步站穩了腳跟。
    然而,無人知曉,在這平靜的表象之下,一場靜默的、跨越時空的知識匯集與重構,正在李瑾的書案、值房乃至崇仁坊宅邸的密室中,晝夜不停地進行。白日,他是勤勉的校書郎;夜晚與休沐,他則是那個胸藏寰宇、意圖以一幅圖卷震撼整個時代的孤獨繪圖者。
    借助秘書省校書郎可以調閱大量秘藏圖籍檔案的特權,李瑾係統梳理了自漢代張騫“鑿空”以來,曆代正史、野史、行記、僧人求法傳中關於西域、天竺、波斯乃至更遠“大秦”(羅馬)的地理、物產、風俗記載。他仔細比對了裴矩的《西域圖記》、玄奘的《大唐西域記》(此時應已開始撰寫或已有草稿流傳)、賈耽的《隴右山南圖》(此時或未成)等當世地理佳作,也翻閱了前朝《水經注》中關於南方水係的描述。同時,他讓王掌櫃通過海商網絡,不惜重金,持續搜集來自波斯、大食、天竺、乃至傳聞中“獅子國”(斯裏蘭卡)、“婆羅洲”等地海商、水手、傳教士(景教、祆教等)口述或零散記錄的航海見聞、星圖、簡陋海圖,以及關於更南方“黑色大陸”(非洲)、東方“扶桑”(日本)之外大洋的傳說。工坊招募的幾位老舵工和波斯導航員,也被要求反複回憶、核實航線、季風、島嶼、洋流等細節。
    所有的信息,如同萬千條溪流,源源不斷地匯入李瑾這個特殊的“處理器”。他以超越時代的全球地理框架為骨,以唐代已有的可靠記載為肉,以海商帶來的零碎信息為補充和修正,以邏輯推理和合理想象(如根據季風、洋流推斷航行可能性,根據物產分布推測氣候帶)來填補空白,開始在心中,也在特製的、拚接而成的巨幅桑皮紙上,一點點勾勒、描繪、標注。
    這是一項極其浩大而精細的工程,也是對李瑾記憶力、分析力、繪圖技藝以及保密能力的極致考驗。他不能直接畫出美洲、澳洲的精確輪廓,那太驚世駭俗,也無法解釋來源。但他可以依據海商關於“向東無盡之海”的模糊傳說,以及隱約的“流鬼國”、“夜叉國”等記載,在東海以東、日本列島更東的浩瀚大洋中,以虛線勾勒出大片未知的陸地陰影,旁注“聞有巨陸,地廣人稀,物產奇瑰,航路未明,待考”。對於非洲,他可以根據波斯商人沿東非海岸南下的見聞,以及關於“昆侖奴”來源的模糊指向,大致畫出非洲大陸的輪廓,尤其是好望角以北相對熟悉的東西海岸線,並標注“黑壤大陸,其南或有海峽可通大西海(大西洋)”。
    歐亞大陸是他著墨最重、也相對最準確的部分。他清晰地標出了大唐的疆域(包括安西、北庭都護府),吐蕃、突厥(此時已分裂)、回紇、吐穀渾、高句麗、百濟、新羅、日本等周邊政權的位置。絲綢之路的幾條主要幹道(北道、中道、南道)蜿蜒西去,穿過中亞諸國,直抵波斯、大食(阿拉伯帝國),並延伸至拂菻(東羅馬帝國)。他特別突出了裏海、黑海、地中海的位置,以及連接紅海、地中海的“西奈地峽”(未開普蘇伊士運河)。對於天竺(印度),他區分了五部(東、西、南、北、中),並標出了那爛陀寺等重要地點。
    海洋,是他這幅圖卷的靈魂。他用深淺不同的藍色,描繪了渤海、黃海、東海、南海,以及更廣闊的“南洋”(東南亞海域)和“西洋”(印度洋)。他根據季風規律,用虛線箭頭標出了從廣州、泉州出發,經南海,過馬六甲海峽(標注“海峽窄而險,為東西咽喉”),進入印度洋,北上波斯灣、紅海,或西向非洲東岸的主要海上商路。對於太平洋深處,他謹慎地留白,但標注了關於“颶風”、“巨魚”、“無風帶”的航行警示。
    除了地理輪廓,他還在地圖空白處和特定區域,用蠅頭小楷標注了關鍵信息:何處盛產金銀銅鐵、何處有良港可泊巨艦、何地有奇特香料藥材、哪些地方勢力對唐友善或敵視、哪些航段海盜猖獗、哪些海域有特殊水文氣象需要警惕……他甚至根據記憶,模糊標注了後世一些重要礦產(如波斯灣石油、東南亞錫礦、智利銅礦等)的大致方位,但用詞極為隱晦,如“波斯南境有地出黑脂,可引火,然煙濃”、“南洋諸島多產錫,質佳”。
    這幅被他命名為《寰宇總覽輿圖》的巨製,長逾一丈,寬約五尺,耗費了李瑾幾乎所有的業餘時間和大量心血。繪圖用的顏料是他讓工坊特製的,不易褪色;紙張是“新紙”中韌性最佳者多層裱糊而成;繪製工具則是魯平精心製作的成套規尺、圓規和特製細筆。每當夜深人靜,李瑾便在密室中,就著明亮的鯨油燈(工坊用玻璃罩改良過),伏案勾畫,往往直至東方既白。
    進入七月,圖卷的主體終於完成。剩下的,是最後的修飾、核對,以及……思考如何將它呈獻上去,並發揮最大效用。直接獻圖?時機、場合、說辭,都需要精心設計。這幅圖包含的信息太過驚人,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能夠被當下認知所接受的“來源”解釋。他不能說是“夢中所得”或“天授”,那太玄虛,容易惹禍。他決定,將這幅圖的“創作”,歸於對曆代典籍、海商見聞、番客記述的綜合考據、整理與合理推演,強調其“集前人大成,略加己見,謹供聖覽參詳”的性質,弱化其“獨創”色彩,突出其“工具”與“參考”價值。關鍵在於,要讓皇帝和重臣們相信,這幅圖雖有推測成分,但其主體框架是可靠、有價值的,能夠極大拓寬朝廷的眼界,為製定內外政策提供前所未有的地理依據。
    七月初七,乞巧節。皇帝於宮中設宴,與後妃、親近大臣及其家眷共度。李瑾因兼崇文館直學士,亦在受邀之列。宴席過半,絲竹悠揚,氣氛融洽。皇帝李治心情頗佳,目光掃過席間,落在安靜用餐的李瑾身上,忽然笑道:“李卿,近日在秘書省,可還習慣?校書之餘,可有新得?”
    機會來了!李瑾心中一動,放下牙箸,起身離席,恭敬行禮:“回陛下,臣蒙陛下恩典,入職秘書省,得覽先賢典籍,獲益匪淺。近日校書之餘,因感念陛下屢屢垂詢邊事、海疆,遂不自量力,將曆代圖誌、海客番商之言,相互參詳,草成一圖,名曰《寰宇總覽輿圖》。本為臣私下習作,疏漏必多,然自覺於陛下明察四方、懷柔遠人,或有些許可供參詳之處。本不敢獻於禦前,今見陛下垂詢,鬥膽懇請陛下,若有閑暇,可否容臣呈圖一觀,乞賜斧正?”
    “哦?《寰宇總覽輿圖》?” 李治果然被勾起了興趣,“卿竟有此雅興?可是囊括我大唐疆域?”
    “回陛下,此圖……試圖包舉宇內,東至大海,西極流沙,南盡炎洲,北窮冰陸。將我大唐、四鄰藩國,乃至更遠之泰西、南洋、黑壤大陸、東溟未知之地,皆略作標識。然海外遐方,記載多闕,謬誤必多,實為臣之臆測居多,惶恐之至。” 李瑾語氣極為謙卑,但“包舉宇內”、“泰西”、“黑壤大陸”、“東溟未知之地”等詞,已讓李治和在座的重臣們心生好奇。
    “臆測無妨,有圖便好過憑空想象。” 李治興致更高,“朕正欲廣知天下形勢。既如此,明日罷朝後,卿可攜此圖至兩儀殿,朕與諸相公同觀之。”
    “臣遵旨!”
    次日午後,兩儀殿。皇帝李治端坐,長孫無忌、褚遂良、於誌寧、蕭瑀、李勣、戶部、工部、禮部尚書,乃至秘書監、少監等重臣俱在。所有人都聽聞了昨日宴上之事,對李瑾這幅號稱“包舉宇內”的圖充滿好奇,也帶著審視。
    李瑾在內侍的協助下,與兩名小宦官,小心翼翼地將那卷巨大的《寰宇總覽輿圖》在殿中空地上緩緩展開。當圖卷完全鋪開,其宏大精細的畫麵呈現在眾人麵前時,整個兩儀殿陷入了短暫的、近乎凝滯的寂靜。
    隻見巨圖之上,山川起伏以青黛勾染,河流蜿蜒以靛藍描繪,海洋浩瀚以深淺碧色鋪陳,疆域國界以朱砂區分,城池港口以墨點標識,文字注解細密如蟻。大唐的疆土居於圖卷中央偏東,雄踞一方,黃河、長江如巨龍盤繞。向西,絲綢之路穿過蔥嶺,連接起一個個標注著名稱的西域城邦、國家,一直延伸到波斯、大食那片廣袤的區域,更遠處,是輪廓雖不夠精確但大致可辨的“拂菻”(歐洲)。向南,南海諸島星羅棋布,天竺半島輪廓分明,更南方的“黑壤大陸”探出一角。向東,越過東海、日本列島,是浩瀚無邊的“東溟”,其深處有虛線勾勒的未知陸影。圖上還清晰標出了吐蕃、高句麗、突厥餘部等周邊勢力的位置,以及從廣州、泉州延伸出去的、穿越南洋、直達波斯灣和紅海的蜿蜒海上商路……
    這不僅僅是一幅地圖,更像是一扇被驟然推開的、通向整個世界的宏偉窗口!許多大臣,包括皇帝李治,雖然知道“天下”很大,有西域、有天竺、有波斯,但從未如此直觀、如此係統、如此“完整”地看到過“天下”竟是這般模樣!大唐,雖然廣袤,但在這幅圖上,並非世界的全部,而是雄踞東方的一片廣袤土地,其西、其南、其東,還有如此浩瀚的海洋與未知的陸地!
    “這……這便是天下?” 李治不由自主地從禦座上站起,走到圖前,彎下腰,目光貪婪地掃過圖上的每一個細節,手指懸在空中,似乎想觸摸,又怕碰壞了。“這波斯、大食,竟如此廣袤?這南海之外,島嶼竟如此之多?這東溟……果真無邊無際?還有這黑壤大陸……竟這般形狀?”
    長孫無忌、褚遂良等重臣也圍攏過來,臉上寫滿了震撼與不可思議。他們熟讀經史,知曉張騫、班超,聽說過法顯、玄奘,但書本上的文字描述,哪裏比得上眼前這幅直觀形象的圖卷帶來的衝擊力?蕭瑀亦是目瞪口呆,他雖不喜李瑾,但也被這幅圖的宏大構思與精細繪製所懾,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陛下,諸公。” 李瑾在一旁,手持一根細長的竹鞭,開始按圖講解,“此圖乃臣綜合《史記》、《漢書》、《後漢書》之《西域傳》,裴矩《西域圖記》,僧人之行記,及近年來廣州、泉州海商、番客之口述見聞,相互比勘,去偽存真,略加聯綴推演而成。圖中我大唐疆域、四鄰藩國,多依現有可靠圖籍。至於海外遠國,如拂菻(歐洲)之輪廓,參照前朝與拂菻通使之零星記載及波斯商人之說;黑壤大陸(非洲)之形,據昆侖奴來源及大食海商沿其東岸航行之傳聞勾勒;東溟(太平洋)之浩瀚,則本於海客‘向東航行數月不見陸地’之言。圖中虛線、陰影及‘待考’、‘傳聞’字樣之處,皆為記載不明、或臣之臆測,不敢確定為實,僅供參詳。”
    他先坦誠了圖的推測成分,降低了眾人的心理防線,然後話鋒一轉,竹鞭點向那些清晰標注的海上商路和重要節點:“然,圖中亦有可確證或極具價值之信息。譬如,自廣州、泉州,乘季風,過南海,穿此狹窄海峽(馬六甲),便可進入西洋(印度洋),北上可通波斯、大食,此路已有海商往來,利益頗巨。據海商言,大食之玻璃、香料、寶石,天竺之棉布、藥材,波斯之金銀器、駿馬,皆可由此路而來。而我大唐之絲綢、瓷器、茶葉、書籍,亦廣受彼方歡迎。若能以朝廷之力,規範、扶持、保護此海路貿易,其利歲入,或不下於河西絲路!”
    他的竹鞭又點向大唐漫長的海岸線和那些標注的潛在良港:“再者,我大唐東、南皆臨大海,海岸綿長,然水師多集中於登萊、嶺南防備倭患、鎮撫俚僚。若放眼此圖……” 他的手在東海、南海廣闊的海域上一揮,“則可知海洋之利,不僅在近海漁鹽,更在萬裏通商,在揚威異域,在遇有陸上強敵(如吐蕃、突厥)封鎖時,另辟通途,結交遠盟,以海製陸!”
    接著,竹鞭移向那些標注了特殊物產的地區:“此圖亦略標遠方物產。如波斯南境有‘黑脂’(石油),可燃,然需提純;南洋多產錫、香料、稻米;天竺有優質鐵礦、棉花;傳聞極西之地有巨鳥(鴕鳥)、異獸……了解彼方物產,於我朝互通有無、改良自身技藝,亦有啟發。”
    最後,他的竹鞭回到大唐疆域,聲音沉穩而有力:“陛下,諸公,此圖固然粗疏,然其意不在盡述地理細節,而在開眼界、拓心胸、明大勢。使吾輩知,大唐雖強,然天下之大,遠超想象;四方之利,不可盡棄;海洋之闊,足可縱橫。昔日漢武通西域,方有絲路繁華;今我大唐若能陸海並重,既固守根本,又開拓海洋,則東西商路並馳,南北貨殖通暢,四方來朝,萬國賓服,盛世之基,豈不更加穩固綿長?此圖,便是為陛下,為朝廷,提供一副察看天下、謀劃未來的‘千裏目’。”
    李瑾的講解,結合這幅前所未見的宏大圖卷,產生了無與倫比的說服力與震撼力。皇帝李治的目光,久久無法從圖上移開,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顯然心潮澎湃。這幅圖,不僅驗證了李瑾此前“開拓海洋”戰略的宏大背景,更將一種全新的、全球性的視野,強行植入了這位年輕皇帝和在場重臣的腦海中。原來,世界這麽大!原來,大唐之外,還有如此廣闊的天地和機會!
    長孫無忌長歎一聲,撫須道:“李少監此圖……雖多推測,然格局宏大,思慮深遠,確令人耳目一新。老夫今日,方知坐井觀天之淺陋。”
    褚遂良亦感慨:“觀此圖,方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天下’,竟浩渺如斯。陛下,此圖於朝廷洞察外情、籌劃邊海,實有莫大裨益。”
    連蕭瑀,在巨大的視覺與認知衝擊下,也暫時失了銳氣,隻喃喃道:“海外……竟有如此之多未開化之地……”
    於誌寧、李勣等人更是目露精光,顯然從中看到了軍事、外交、經濟上的諸多可能性。
    皇帝李治終於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李瑾,語氣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與讚賞:“李卿,此圖……朕心甚慰!此非尋常輿圖,實乃國之重器,開眼之窗!卿之苦心,朕知之矣!著即命將作監,以此圖為藍本,精工摹繪數份,一份懸於朕之書房,一份存於秘書省,一份交兵部、一份交戶部、一份交市舶司,命諸司官員,常懸座右,用心體察!另,卿繪製此圖之功,不可不賞!加卿秘書郎(從六品上),仍兼將作監少監、崇文館直學士,賜金百兩,絹五百匹!”
    “臣,謝陛下隆恩!然此圖之功,非臣一人,實賴曆代先賢記載、今日海客番商之言,及秘書省典籍之便。臣不過稍作整理聯綴。陛下不棄臣之愚陋,便是對臣最大之賞賜!” 李瑾再次跪倒,言辭懇切。他知道,升官賞賜固然好,但皇帝和重臣們心中被這幅圖打開的“新世界”,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無價的獎賞。
    獻圖一事,以李瑾再次獲得擢升和重賞而告終,但其影響,卻如巨石入水,漣漪遠播。《寰宇總覽輿圖》的存在,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認知的核彈,其衝擊波從兩儀殿迅速向整個統治階層擴散。許多官員,尤其是年輕、有抱負的官員,聞訊後都想方設法一睹為快,哪怕隻是摹本。一種前所未有的、對“海外”、“遠洋”、“未知世界”的好奇、向往乃至野心,開始悄然在一部分人心中萌發。而李瑾“開拓海洋”、“陸海並重”的戰略構想,也因為這副直觀的“世界地圖”背書,變得更加具體、可信,甚至令人怦然心動。
    李瑾知道,保守派的攻訐不會停止,利益糾葛依然複雜。但“世界”的窗戶一旦打開,就再也難以完全關上。他獻上的不僅是一幅地圖,更是一顆種子,一顆可能改變這個帝國未來走向的、名為“世界觀”的種子。它已種下,靜待時光與機遇,催其發芽、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