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驚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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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密道深處的一切,焦糊味混合著藥材與血肉燃燒的怪異氣息,順著甬道彌漫而出,又被亂葬崗的陰風吹散。江塵立於那株他曾藏身許久的古樹之巔,玄衣在夜風中微拂,目光平靜地遙望著那自地底滲出的、漸弱的火光。
    疤麵漢子氣急敗壞的隱約咆哮,並未在他心中激起半分漣漪。杜婆婆伏誅,據點焚毀,此間事了。他如同完成了一次精準的清除,冷漠地評估著成果,然後便將注意力轉向了新的收獲。
    他並未立刻遠遁,而是尋了一處更為隱秘、氣息潔淨的山澗。澗水淙淙,衝散了身上殘留的焦味與血腥。他盤坐於一塊滑潤的青石上,首先取出了那枚自杜婆婆體內剝離的“驚蟄令碎片”。
    碎片僅有米粒大小,觸手卻溫潤如玉,色澤黑褐,表麵有著天然生成的、與主令相似的細微紋路。當它與江塵懷中的主令靠近時,兩者同時散發出柔和而持續的溫熱,仿佛失散的部分終於回歸,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完整感。更讓江塵注意的是,主令背麵,那原本有些模糊的、指向幽冥宗更深層秘密的符號,在碎片靠近時,似乎清晰了微不可查的一絲。
    他沒有急於將碎片與主令融合,而是謹慎地將其收入一個特製的玉盒,隔絕了感應。眼下並非探究此物奧秘的最佳時機。
    隨後,他取出了杜婆婆視若性命的那本皮質書冊。書冊入手沉重,皮質堅韌,帶著歲月的沉澱感,封麵上沒有任何字跡,隻有幾個以暗紅色顏料繪製的、扭曲如同蟲豸的詭異符號。
    翻開書頁,裏麵並非尋常筆墨,而是以一種混合了朱砂、礦物粉末乃至幹涸血漬的顏料書寫的密文與圖譜。字跡時而工整,時而狂亂,似乎記錄了杜婆婆在不同心境下的心得。
    《蠱毒秘錄》。
    江塵眼神微凝。這並非幽冥宗的功法,更像是杜婆婆這一脈毒蠱之術的傳承與畢生研究心得。其中詳細記載了數十種罕見蠱蟲的培育、操控與克製之法,以及上百種劇毒藥物的配伍、煉製與解毒門道。許多法門都極其陰損歹毒,諸如“萬蟻噬心蠱”、“幻夢逍遙散”等等,光是看其描述便知威力驚人,且防不勝防。
    更重要的是,其中用了相當篇幅,描述了一種名為“同心蠱”的子母蠱。母蠱可控子蠱,子蠱能感應母蠱,在一定距離內傳遞模糊的信息與方位,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響持有子蠱者的情緒與判斷!書中隱約提及,杜婆婆似乎與某個強大勢力無疑指向幽冥宗)合作,她手中可能持有“子蠱”,而對方掌控著“母蠱”,這既是聯係,也是一種無形的控製與監視。
    江塵回想起杜婆婆麵對司徒少爺時,那隱忍的厭惡與對“三葉安魂草”的渴望,心中了然。這或許就是她與幽冥宗關係的真實寫照——相互利用,又相互提防。
    他將《蠱毒秘錄》快速翻閱,以他如今的境界和《百毒真經》打下的底子,理解起來並不困難。其中許多歹毒法門他自然不會去用,但那些關於蠱蟲特性、毒物機理、以及反製手段的記載,卻極大地豐富了他的知識庫,尤其是對化解自身左臂殘留的蠱毒,提供了數種全新的思路。
    合上書冊,他閉目凝神,將新得的《蠱毒秘錄》知識與原有的《百毒真經》相互印證、融合。腦海中仿佛有無數毒蟲異草、符文咒印飛舞組合,最終沉澱為更加係統、深邃的毒理認知。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對左臂那點蠱毒的感知已截然不同。他不再僅僅是被動壓製,而是能清晰地“看”到那蠱毒的結構特性、活躍規律,甚至能模擬出幾種更具針對性的內力運行路線,有望在數日內將其徹底根除。
    收獲遠超預期。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南方。那是南疆的方向,也是黑苗寨、九幽祭壇線索延伸的方向。杜婆婆的《蠱毒秘錄》中,有幾處提及南疆某些失傳蠱術的猜想,與烏骨喇的手段隱隱呼應。而驚蟄令碎片與主令的共鳴,也似乎在指引著那個方向。
    幽冥宗的觸角,似乎深深紮根於南疆的陰影之中。
    他不再停留,身形一動,便已融入茫茫夜色。《幽冥鬼步》施展開來,速度比來時更快,氣息愈發飄渺難測。他不再刻意完全隱匿行蹤,而是以一種符合“流浪高手”的身份,沿著人跡相對稀少的路徑南下。
    數日後,他已遠離落霞集範圍,進入南部州郡。左臂的蠱毒在他運用新領悟的法門後,已徹底化解,再無隱患。修為穩固在宗師後期,內力充盈,神完氣足。
    這一日黃昏,他行至一座名為“楓陵”的古城外。此城以深秋紅葉聞名,城牆古舊,護城河水色深沉。江塵在城外十裏處的一間野店打尖,看似隨意地聽著店內南來北往的旅人交談。
    “……聽說南邊不太平啊,黑苗寨那邊好像出了大事,整個寨子都封了,外人根本進不去。”
    “何止黑苗寨?往南去的商隊都說,最近山裏不太平,好些個采藥客、獵戶莫名其妙就失蹤了,官府查了幾次也沒個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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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噓……小聲點!我有個遠房親戚在州府當差,聽他說,這事兒邪門得很,可能跟那些‘黑衣服’的人有關……”
    “黑衣服?你是說……那些神出鬼沒的……”
    “噤聲!不想活了?”
    黑衣……幽冥宗。
    江塵低頭喝著粗茶,眼神沒有任何變化。線索正在匯聚。
    夜幕降臨,他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一處僻靜的山坡上尋了塊幹淨的岩石盤坐。他再次取出了那枚驚蟄令碎片和主令。
    這一次,他決定嚐試引導兩者更深層次的共鳴。他分出一縷精純的《太初蘊靈篇》內力,如同纖細的橋梁,同時連接主令與碎片。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震顫響起。主令與碎片同時亮起微光,那光芒並不刺眼,卻仿佛能穿透血肉,映照心神。一幕幕模糊、破碎的畫麵如同潮水般湧入江塵的腦海:
    —— 一片籠罩在濃鬱瘴氣中的古老山脈,山勢奇崛,宛如巨獸蟄伏南疆深處?)。
    ——一座比九幽祭壇更加龐大、更加古老的黑色石壇,壇身雕刻著無數掙紮哀嚎的鬼魅圖騰,壇頂懸浮著一顆不斷搏動的、如同黑色心髒般的光團。
    ——一個模糊不清、氣息如淵如獄的身影,端坐於石壇之後,其手中,似乎也握著一枚驚蟄令,樣式與江塵手中的略有不同,卻散發著同源的氣息。
    ——最後,所有的畫麵破碎,凝聚成一道清晰的、指向西南方向的意念牽引,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路標。
    共鳴持續了不到三息便戛然而止,主令與碎片的光芒黯淡下去,恢複原狀。江塵臉色微白,額角滲出細汗,方才那短暫的共鳴,竟消耗了他不小的精神力量。
    但他眼中,卻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西南方向,南疆腹地。那裏,似乎存在著幽冥宗一個更加核心、更加古老的據點,或者說……祭壇?那個模糊的身影,是誰?是幽冥宗真正的掌權者嗎?
    他收起令牌,望向西南方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
    驚蟄之令,已不再僅僅是身份的象征,更成了指引前路的羅盤,以及……揭開更深黑暗的鑰匙。
    風聲掠過山坡,帶來遠方的潮濕氣息與隱約的危機感。江塵的身影在月色下緩緩站起,如同即將投入更大風暴的中心。
    下一站,南疆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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