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端水大師,舅舅舅母都不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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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國公!”蘇添嬌一時失神,胸膛中了一箭,她不管自己中的那一箭,咬牙瞪向那張狂的男人。
肅國公對上蘇添嬌那如同要吃人的眼神心中嚇了一跳。
他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但那架在幼童脖子上的劍仍舊沒有移開。
蘇添嬌也沒有再廢話,直接折斷胸口那支箭的箭羽,腳一跺地,撿起一支掉在地上的箭使用內力朝著肅國公直接擲了過去。
“啊”的一聲,那箭中肅國公拿劍的胳膊,血鮮滑落,肅國公吃痛,架在幼童脖子上的手終於鬆開。
可他眼睛也紅了,死死盯著蘇添嬌,胸腔裏翻湧的全是受傷後的怒火與不甘,方才生出的懼意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胸口劇烈起伏,眼神裏滿是怨毒的執拗。
“蘇鸞鳳,你真以為本公怕你不成?本公乃太後的親弟弟,是你的親舅父!你一個晚輩憑什麽一次次騎在本公頭上作威作福?如今倒好,竟敢當真對本公動武?”
“本公今日就殺盡這些姓薑的狗賊!”
“倒是要看看,你為了他們,當真敢殺了本公不成?哈哈!”
說罷,他嘴角閃過獰笑,猛地將手中挾持的幼童高高舉起來,就要往地上狠狠摔去。
這一摔這幼童必死!
蘇添嬌指尖青筋暴起,眸底寒芒畢露,千鈞一發之際沒有猶豫,劍如流星脫韁,從手中脫離直接朝著肅國公擲了過去。
這一劍正中肅國公胸膛。
肅國公瞪大眼睛垂眸盯著自己胸口上的劍,似真的沒有想到,蘇添嬌為了薑原家眷竟真的想要他這親舅父的命!
也就是在他受傷,呆愣之間,被高高舉起的幼童無力地從他雙手間墜落,蘇添嬌一個滑步折腰而去,穩穩將那嚇傻的幼童接進懷中。
她一隻手緊抱住幼童,一隻手抽回插在肅國公胸口上的劍。
劍身帶出一串血珠,她隨手拭去濺在臉頰的血點,看也沒有再看肅國公,而是震懾力極強,不容情地朗聲道。
“本宮早說過,戰場無父子。肅國公屢次違抗軍令,這便是違令的下場。”
“來人,將肅國公押下去!”
“是。”聽到咐吩的親衛上前立即行動,將捂住胸口,嘴角淌血生死難料的肅國公抬了下去。
在場所有人都被長公主的言出必踐,大公無私給震懾住了。
同時他們也知道,今日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要知道肅國公可是太後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而且太後又極疼愛這個弟弟,現下長公主為了保住薑原家眷,真的對肅國公下了死手,太後豈會輕易善了。
但此時,她根本顧不得考慮這些。
她想到的便是自己已經害得蕭長衍斷了雙腿,這次哪怕是拚著身死,也要履行承諾,保住薑家這些無辜婦孺。
“冬梅,你親自護送薑家家眷回府。”
她再次快速下令。
冬梅應聲離開。
蘇添嬌回頭看去,那倒在漫天瓊花下的男子此時已經被下屬扶了起來,正在緊急搶救,即便隔著很遠也能看到蕭長衍麵容憔悴,臉色極差。
少年天驕,一夜之間雙腿俱斷,再也不能行走,這不僅是身體上帶來的痛,還有心理帶來的。
在雙重折磨下,換作是誰怕是也不可能好過。
何況為了薑家家眷,他又帶傷從城內奔襲而來,身體扛不住很正常。
但她還是沒有保住薑家妹妹。
蘇添嬌隻覺無顏再麵對蕭長衍,她一扭頭吩咐掠陣,所有人守死瓊花林幾道出口,持劍隻身入了瓊花林。
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帶回薑原首級,可她也已經全身是傷支撐不住。
在最後倒下前,她看了眼蕭長衍之前所在的地方,那裏早已經空空如也。
他走了!
“對不起……”
蘇添嬌低語,雙眼一翻,昏倒在地,耳邊響起親衛大叫著,奔向她的聲音。
她卻是早已經聽不到。
那時隻覺得她與蕭長衍大概是天生的死對頭,一輩子也不可能和解。
據說蕭長衍與薑原關係一向親厚,蕭長衍幼年時上山學藝,也是由薑原這個親舅一路護送。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食言……”
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蘇添嬌尖攥緊被褥,猛地從夢中驚醒。
她坐起身來,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下。
伸手摸了摸濕了一片的臉頰,她隨手擦去,習慣性地去摸腰間的酒葫蘆卻摸到了一片空,這才記起酒葫蘆早已經不在身邊。
“哈,終歸是老了,連記憶力都變差了。”蘇添嬌無所謂地自嘲一聲,輕拍額頭,起身下床,出了院門,又翻牆出了大將軍府。
“小二,來一斤酒,一斤醬牛肉。”蘇添嬌胡亂找了個酒館坐下。
皇宮。
在一片暮色當中,蘇秀兒終於等來了皇上的詔見,隻是詔見地點從禦書房移到了長樂殿。
此時帝後坐在位置上,看起來慈眉善目,就像是普通的家中長輩。
蘇秀兒、沈回、段詩琪三人行禮問安。
段詩琪垂著腦袋,不敢看帝後,隻敢小聲地問:“秀兒,我們得知了淑貴妃做的荒唐事,你說皇上會不會將我滅口啊?”
“這裏是長樂殿,宴請親眷、近臣的殿宇。”沈回淡淡地回來了一句。
段詩琪當即雙腿發軟,小聲嘀咕:“完了,皇上不是要直接殺了我吃肉吧?”
真會聯想!蘇秀兒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掃了眼段詩琪。她才發現,段詩琪原來還有這麽活寶的一麵。
皇上讓人先將蘇秀兒他們帶來到偏殿,原本是想快速處理淑貴妃後,就立即詔見。
沒想到還是低估了淑貴妃氣人的本事,事情越發不可收拾,沉寂在情緒中的皇上暫時忘記了蘇秀兒他們的存在。
把淑貴妃打入冷宮,又平複了會情緒,他才重新將蘇秀兒他們想了起來,這時才發現,自己的不堪竟讓一些小輩們聽了去。
若是這些聽到不堪的人裏麵沒有自己的親外甥女,或許他真的會下個封口令,可這裏麵恰恰有自己的外甥女,剩下的那就隻有尷尬了。
所以他糾結了一番,做好心裏建設之後,才移駕長樂殿。
皇上思緒回籠,皇後已經親切地朝蘇秀兒招了招手:“秀兒不必拘謹,就像是在鮮豚居一樣。來,到本宮身邊來坐!”
“秀兒,來朕身邊坐。”皇上立即感覺到危機,瞪了皇後一眼,也爭先恐後地朝蘇秀兒招手。
心想皇後和自己爭阿姐也就罷了,現在連外甥女也爭,這還有沒有天理?
這一次,他說什麽也不再讓著皇後。
蘇秀兒站著沒有動,她抬頭靈動的眸中帶著淺淺的笑,不卑不亢地拒絕:“皇上、皇後,怕是不妥。民女隻是一介草民,怎可與你們共桌。”
“說的什麽話,你娘是本宮的救命恩人,你怎麽不配與本宮共桌。來,好孩子,坐本宮身邊來。”皇後親切地再次朝蘇秀兒招了招手。
她本來就喜歡蘇秀兒,這次見麵,瞧著盛裝打扮的蘇秀兒,她更喜歡了。
漂亮漂亮精致的像個畫中仙女,哪像是兒子,皮糙肉厚,根本稀罕不起來。
隻是自家兒子太不爭氣,溫府秋宴這種鴻門宴沈家小子在,二皇子在,就是自己兒子不知道去哪裏野了。
皇後話落,還未等蘇秀兒回答,皇上就再次爭搶,一揮袖子驕傲地開了口:“恩人算什麽,秀兒可是朕的外甥女!”
終於認了!
皇上此話一出,眾人都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就連皇後也不例外。
皇後嘴角含笑,不知道之前皇上不與蘇秀兒相認,究竟在打算什麽主意。
此時認下,她也不知道又要謀劃什麽,可她就是樂意看到蘇秀兒的身份從此名正言順。
段詩琪也是雙眼亮晶晶的,蘇秀兒長公主之女身份再次落定,那她這個跟班的身份也跟著水漲船高。
就連沈回淡顏的臉上都透著溫溫笑意。
唯獨蘇秀兒榮辱不驚,畢竟這件事她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
如果便宜舅舅再端著不認她,她也要考慮不認便宜舅舅了。
“咳咳。”俊逸的帝王有別對待外人時的威嚴,笑起來可見眼角細小的皺紋:“秀兒,你在京城這麽久,這段時間也應該隱約猜到你娘的身份了吧。”
“沒有錯,你娘就是當朝長公主蘇鸞鳳,而朕,就是你的親舅舅。從今往後有朕護著你,隻要不把天捅破,朕都可以護你周全。”
“來,到舅舅身邊坐,阿姐不在,但我們今日也算是提前吃這頓團圓飯了。”
蘇秀兒雙眼彎彎,回想起來過往的點點滴滴,終於明白為何當初見到皇上和蘇驚寒、蘇影珩感覺親切了,原來都是親緣關係在作祟。
她挑眉,不再矜持,走到桌子邊坐下,但坐的不是皇上身邊也不是皇後身邊,而是他們的對麵。
便宜舅舅此時說的話平易近人,她很愛聽,所以就原諒便宜舅舅之前一直藏著不認她之過了。
蘇秀兒這一坐下,宣示著帝後誰都沒有贏。
但帝後看向她的目光隻有寵溺,並無責備。
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長公主名震天下,女兒必然不會差。
小滑頭,誰也不得罪。
帝後對視一眼,又雙雙移開視線。
皇上再次清了清嗓子,對還站著的段詩琪和沈回二人,溫和地道:“都坐吧,你們既然是秀兒的好友,那便不是外人,今日權當家宴,無須拘謹。”
“是。”沈回應聲坐下。
段詩琪難掩興奮地挪動步子,落後沈回半步坐下。
手摸到象牙做的筷子,指尖還不可抑製地顫了顫。
老天奶!她今日竟跟帝後同桌用膳了,就算她爹怕是也沒有過這樣的待遇吧。
這都是沾了蘇秀兒的光啊。
有了今日這榮耀夠她出去吹噓半輩子了。
以後就算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會背叛蘇秀兒。
她要做蘇秀兒第一跟班。
眾人坐下後,禦膳開始上菜,足足二十四道菜擺滿整張大桌。
“這就是翡翠流黃包嗎?”蘇秀兒盯著麵前碟子中比拇指大一丁點兒,翠綠色的小包子,又嗅了嗅酒杯中純香的美酒:“這是西陳進獻的白玉酒?”
皇後搶先道:“你麵前這道的確是翡翠流黃包,酒卻不是西陳進獻的白玉酒,而是南陽郡進貢的雪裏蕻,秀兒可是從長公主口中所知。”
蘇秀兒漂亮的臉上閃過一抹不好意思:“嗬嗬,是,我娘以前喝醉酒說過。她還說自己在龍椅上睡過覺,把玉璽磕碎了一個角。我都當她在吹牛!”
“你娘沒有吹牛,父皇抱著阿姐上朝時,阿姐就在父皇懷裏睡著了。至於玉璽磕碎了一個角,都是阿姐打朕時不小心撞在了案角上。”
皇上說到蘇添嬌對自己所施的暴行,沒有任何記恨,有的都是滿滿懷念。
蘇秀兒從皇上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便宜舅舅和娘的感情極好。
當時在禦書房側殿,她也已經從便宜舅舅嘴裏聽到了那些有關娘和舅舅之間的事跡。
這種時候,坐在這裏她感覺很安心,真有種一家人團聚的感覺。
誰再說皇室當中沒有親情,她第一個不答應。
隻是便宜舅舅提到皇外祖,倒是沒有聽說過皇外祖母呢。
蘇秀兒抿了抿唇,就見皇上極於表達寵愛的吩咐:“福德祿,去把西陳進獻的白玉酒拿來。”
說罷,又看向了她:“秀兒,阿姐還和你說過什麽好吃好喝好玩的,朕統統叫人去給你找來。”
這是妥妥將蘇秀兒當成公主寵,不,即便是公主恐怕都沒有這般好的待遇。
酒過三巡,估算著時辰差不多的時候,段詩琪和沈回懂事地起身告退。
這種時候,總要給舅甥倆留下獨處的空間。
沈回和段詩琪一走,蘇秀兒果然問起了正事:“皇上。”
“叫舅舅。”
“舅舅,我想知道,東靖王和溫首輔究竟誰才是我爹?”蘇秀兒皺著眉頭,攥緊了袖子。
她問出這話時,皇後也緊張地看向皇上,顯然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皇上神色晦暗不明,等了半晌才道:“朕屬意的姐夫,隻有東靖王!”
蘇秀兒眸色微動,敏銳地察覺到“屬意”二字用得極妙,看似給出了答案,卻又相當於什麽也沒有說。
她心中一動,不禁猜測,難道皇帝舅舅也不知道。
她抬頭去看舅舅,就見舅舅眼裏已經布滿寒霜,當下她就堅定自己想法。
看來皇帝舅舅和她一樣,對她的生父一頭霧水。
得咧,這還得問她那不靠譜的娘。
不過從舅舅語氣當中,也能得知,東靖王是友,至於那今日大費周章,想要強認她的溫首輔八成非友是敵。
也是,那溫首輔可是和皇帝舅舅搶女人。
搶了女人就算了,還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結果人家淑貴妃從此住冷宮,他就不痛不癢三天,不地道啊。
“舅舅,喝酒。”蘇秀兒心疼自己家舅舅給倒了杯酒,同時又覺得他舅舅也有那麽一點不靠譜,自己寵妃鍾情外臣,就這麽放任著。放任給自己戴帽子,心也是真大。
“朕的秀兒就是貼心。”皇上喝了蘇秀兒倒的酒心情好轉,整個人都飄了,美到不行。
難怪會有閨女是貼心小棉襖這句話,就是比臭小子強。
他是一點也不知道蘇秀兒心中的吐槽。
蘇秀兒靈動的眼珠子一轉,見自家舅舅高興,跟著套話。
“舅舅,你說等歲考結束後,有大事宣布,究竟是什麽大事啊?如果是取消婚姻的話,其實現在也可以取消,不必等到歲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