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第一次反被人舉了起來
字數:9051 加入書籤
“住嘴,誰允許你對蘇姑娘無禮?”沈回冰冷的目光射向鍾嬤嬤。
“蘇姑娘是父王重視的人,哪裏輪得到你說三道四,還不立即道歉。”
沈回的目光實在駭人,在鍾嬤嬤印象中,自家世子爺一向溫和,尤其是對她們這些王妃身邊的人。
像今日這樣橫眉冷對還是第一次。
可她也是真的被嚇到了,臉色一僵,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嘴硬地道:“世子,老奴可是伺候王妃的人。
”“王妃正是因為這個女人才被氣得舊疾複發,你為了她,如此對待我們這些老人,就不怕王妃怪責?不怕世人罵你不孝?”
沈回目光寒芒閃現,態度強硬:“輪不到你操心,道歉!”
蘇秀兒眸色微動,站在旁邊算是聽明白了。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沈回的母親應該是得知自己的存在,被氣著了。
也怪她,一時疏忽,竟忘記了這件事情。
如果東靖王是皇帝舅舅中意的姐夫,那原來的東靖王妃、沈回的母親如何處理?
總不能讓她娘一個長公主當妾。
讓東靖王妃由妻貶作妾,這麽喪盡天良的事情,無論是她,還是她娘,都做不出來。
這問題難辦了。
可眼下東靖王妃舊疾複發,這一件事隻能是往後再說。
蘇秀兒推了沈回一把,大度地道:“弟弟算了,不就是被叫了兩聲女人,我本來就是女人,她也沒有叫錯,不需要道歉。”
“你母親舊疾複發,還抓緊時間先回去吧!”
沈回被推得往前兩步,皺著眉瞥向笑吟吟的少女。
鍾嬤嬤高傲地朝蘇秀兒翻了個白眼,得意地撇了撇嘴:“你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野丫頭還算識相。”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蘇秀兒無害地露出一口白牙,然後擼起袖子,就那麽水靈靈地把鍾嬤嬤給舉了起來,再然後手一滑,將人丟在了地上。
“哎喲,我的腰。”鍾嬤嬤摔在地上痛呼著捂住了自己的腰。
“痛嗎?痛就對了,我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野丫頭就愛用這種方式打招呼。”蘇秀兒居高臨下,朝鍾嬤嬤揮了揮手,帶著冬鬆揚長而去。
早說過,她最不能吃的就是虧。
沈回要顧忌鍾嬤嬤是他母親身邊的嬤嬤,她可不用顧忌。
“哎喲,哎喲,好野蠻的丫頭。”鍾嬤嬤在身後叫嚷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惡毒地瞪著蘇秀兒離開的方向。
沈回警告的眼神瞪向她:“鍾嬤嬤,再警告你一次,蘇秀兒姑娘是父王看重的人,不可對她無禮。而且方才她已經對你手下留情,否則你現在不可能站得起來。”
說罷,帥氣地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什麽意思,把我舉起來了,還叫做手下留情。難道還要殺了我不成?”鍾嬤嬤雙手扶著腰,陰森森地道。
夜九湊了過來,補刀道:“殺了你倒是不至於,可是蘇姑娘力大無窮,這一摔,摔斷你幾根肋骨都不成問題,要不你下次再惹蘇姑娘試一試?”
說完,他也跟著沈回翻身上馬離開,隻是走之前,故意用胳膊在鍾嬤嬤摔痛的腰上一撞。
瞬間這酸爽把鍾嬤嬤眼淚都快痛出來了。
噠噠馬蹄響,沈回騎馬從蘇秀兒身邊過時,還是停下來。
他不放心地叮囑:“秀兒,那我就先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別到處亂逛,等我忙完再來找你。”
蘇秀兒雙手負在身後,朝沈回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忘記了,我還要去弘文館進學,你要去教學,我們在弘文館就能碰麵。你還是先好好照顧你母親吧。”
“嗯。”談及東靖王妃,沈回臉色變得黑沉了幾分,但他還是溫柔地朝蘇秀兒點了點頭。
幾道身影消失在夜色當中。
蘇秀兒一直往前走,冬鬆在後麵默默地跟。
他能看出自家小主子情緒有些失落,便護短地道:“蘇姑娘,您往後想住就住長公主府好了,這東靖王府看起來也不怎麽樣,您不喜歡,我們可以不去。”
皇上已經認下蘇秀兒身份之事,冬鬆也已經知道,他在蘇秀兒麵前也就沒有任何顧忌地提及長公主府的情況。
“你說得對,還是我們家冬鬆聰明。”蘇秀兒笑著拍了下冬鬆額頭。
她從不為難自己,方才也隻是在感歎自己娘感情路不順。
“咦,冬鬆,你看那個人像不像是前些日子我們酒樓走丟的醜叔叔,許卿?”
遠處燈籠搖晃。
蘇秀兒看到一個男人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從燈下走過,一晃消失不見。
那人臉黑得像是焦炭,還有一顆顯眼的黑痣,這張臉見過一次就令人難以忘記。
“好像真是那個醜八怪,他不是在長公主離開的那天晚上,和長公主一起消失了,怎麽會在這裏?”冬鬆也看見了,不由跟著皺起眉頭。
“追,他賣身契還在我這裏,就是一個逃奴。抓到他,要麽還錢,要麽幹活。”
蘇秀兒拔腿就走,冬鬆連忙跟在後麵。
追了兩條街,眼見蕭長洗進了一條巷子,蘇秀兒閃身跟了進去,才發現眼前已經是死胡同。
男人已經無路可走。
“你跑啊,我看你還能不能往天上跑?”蘇秀兒得意地笑著,朝著蕭長衍逼近。
蕭長衍頂著一張醜得慘無人道的臉淡淡回過頭來,那雙藏在陰影裏的眼,眼尾泛著不正常的紅血絲,下頜線繃得死緊:“蘇掌櫃,你是在說我?”
蘇秀兒覺得眼前這醜家夥挺沒有自知之明。
她雙手環胸:“你是不是眼瞎?這裏除了你,難道還有第二個人?你是自己主動跟我回去劈柴,還是返還賣身錢,亦或是跟我去見官,隨你選!”
“如果我兩樣都不選呢?”蕭長衍幽幽地道。
蘇秀兒挑眉,喊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小試一下。冬鬆,現在輪到你未來暗衛首領表現的時候了。”
然而話落,身後沒有任何回應。
她回頭看去,才發現一直緊跟在她身後的冬鬆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幾名黑衣蒙麵的男人。
這些男人手裏全都握著劍,雖然看不到臉,但露出來的眼睛全都殺氣騰騰。
這不好對付啊。
蘇秀兒心中一慌,就見蕭長衍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站了一位黑衣男子。
那男子懷裏抱著劍,立在蕭長衍身側,像是隻等一聲令下,就要將她拿下。
原以為自己和冬鬆二打一,對付一個瘸子一定不成問題。
現在看來,人還是不能太盲目自信。
蘇秀兒當即能伸能屈,幹笑兩聲說道。
“我突然想起今日的賬還沒有算,我先回去算賬。”
“醜叔叔,你要是覺得還沒有玩夠,那你就繼續玩。家裏的柴劈不劈都無所謂。如果你覺得還是不行,那我們也可以當賣身契不存在。告辭。”
她說完腳底抹油,轉身就準備跑。
“抓住她。”
然而,她還沒有走出兩步,那破銅鑼般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語氣裏沒了之前的偽裝,隻剩沒找到人的躁狂和狠絕。
蘇秀兒以往引以為傲的大力,在好幾位武功高手麵前失了效,五招之內被擒住綁了起來。
“跑啊,我看你能上天嗎?”蕭長衍盯著蘇秀兒,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透著股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瘋勁。
“現在怎麽辦?”遠明站在蕭長衍身側,垂著頭不敢直視自家大將軍的眼睛。長公主不見,他也有失察之責。
蘇添嬌睡醒後跑出去喝酒,不足一刻鍾就被蕭長衍發現了。
短短一個時辰,蕭長衍已經命人差不多將整個京城翻了一遍。
客棧的酒壇被砸了數十個,賭坊的桌椅碎了滿地。
他眼底的紅血絲越來越重,原本沉穩的呼吸也變得粗重,整個人像一頭被激怒卻找不到獵物的凶獸,隻差一點就要徹底失控。
蘇秀兒的出現是意外,也是自己撞上來的羔羊。
“帶著她在街道上走兩圈,然後綁起來,掛在城外大樹上。這是她的女兒,就不怕她不出現。”
蕭長衍淡淡地說道,可攥緊的拳頭微微發抖,眼底翻湧著偏執的紅。
“綁起來,這……這怕是不太好吧。”
遠明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他瞥見蕭長衍的指甲已經深深嵌進掌心,滲出血珠卻渾然不覺,硬著頭皮勸道:“長公主還是挺寶貝這個女兒的,您這樣做長公主必會生氣!”
“誰在乎她生不生氣,這就是她逃跑的代價。”蕭長衍猛地側過頭來,手掌狠狠拍在身旁的石牆上,碎石簌簌掉落,像是凶獸已經出籠,嚇得遠明不敢再勸。
身為蕭長衍的貼身侍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些年自家大將軍找長公主有多辛苦。
皇上他們找長公主尚且還是派人去找,而自家大將軍卻是拖著不良於行的雙腿辛苦親自去找。
這二十多年來,尋遍天下,一次又一次經曆著生出希望,期待空落,循環往複,人不被逼瘋才怪。
以前他們家大將軍可是極為內斂克製的人。
蘇秀兒被推著往前走了幾步,隱隱約約聽到了蕭長衍與遠明的對話。
逃跑?長公主?女兒?
她腦袋靈光閃過,瞬間明白,這又是衝著她那不靠譜娘來的。
就說了吧,賣身葬女許多繁華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不去,偏跑到她家酒樓門口,果然就是衝著她們來的。
眼前這醜八怪,看起來有些瘋批,八成是來尋仇的。
蘇秀兒靈動的眼珠子一轉,放聲大哭起來。
“許叔叔,你一定是弄錯了。你要找我娘尋仇綁了我真的沒有用。我娘她才不疼我,她一直都覺得我是拖油瓶,阻止了她瀟灑的腳步。”
“你見過疼愛女兒的娘,女兒還沒有灶台高,就讓女兒做飯給自己吃的嗎?你見過疼愛女兒的娘,讓女兒累死累活,殺豬養自己的嗎?”
“你也知道我娘是長公主啊,她要是真疼我,就不會現在還不宣布我的身份,讓我開家小小酒樓被人欺負了。”
“你綁了我來威脅我娘,就是白費時間。真的,您相信我。我從來不說謊,你隻要去桃林村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如果重來一次,我娘肯定想要把我當個屁放了,絕對不會再生下我。”
“是嗎?”許卿像是對蘇秀兒的話感了興趣,一步步主動走了過來。
蘇秀兒小雞啄米,猛地點頭:“當然,你不相信,我可以發誓。隻要你讓人放開我,我立即就可以發誓。”
說著,便擠眉弄眼,動了動自己被綁的雙手。
蕭長衍冷笑一聲,朝著她伸出了雙手:“發誓就不必了,既然你就般沒有用,那我就先把你掐死。再去找你娘也不遲。”
有毛病啊!
蘇秀兒看到了蕭長衍即將落到自己脖子上的雙手,心中抑鬱,這醜八怪真難騙。
不過謊話既然已經說出口,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她眨著眼睛,商量地道:“許叔叔,你也知道我是屠夫,我已經三天沒有洗澡了。你掐我死我還要弄髒你的手,多不劃算啊。”
“雖然我娘不寵我,但我還有兩個爹,他們還是挺厲害的。我要是死了,他們肯定會找你麻煩,這對你來說多不劃算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遠明都為蘇秀兒捏了把汗。
好好的提沈臨和溫棲梧,這不是純純地刺激他們家將軍。
蘇秀兒話落,果然蕭長衍雙手一收,改掐為一隻手把蘇秀兒給提了起來,並恨不得嚼碎了她道:“是嗎,那我就先殺了你,再殺了你的那兩個爹!”
蘇秀兒雙腳離地,心也跟著被提了起來。
但這種感覺很特別。
一向都隻有她把人舉起來,還是第一次被人提起來。
都說會武功的人,使用內力力氣會特別大,眼前這個醜八怪應當是用了內力,所以力氣竟比自己還大,沒有天理。
蘇秀兒心思百轉,體驗新奇感覺時,大腦同時還沒有忘記想對策對付蕭長衍。
兩個爹都壓不住這醜不八怪,他還要抓身為長公主的娘,八成皇帝舅舅搬出來他也不怕。
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之前段南雄分明說娘現在很安全的,現在許卿又說娘逃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能想,越想越亂。
就在蘇秀兒被越舉越高,快要越過蕭長衍頭頂時,從牆頭飄來一道嫵媚的聲音。
“嘖嘖,蕭長衍,你好歹也是長輩,對一個晚輩下手是不是太不光明磊落?你想把本宮女兒和她兩個爹都殺了,莫非是吃醋了?”
身著銀白衣袍的女子懶散地坐躺在牆頭,一隻手枕著腦袋,一隻手執著酒瓶。
“蘇鸞鳳,你終於舍得現身了?”蕭長衍猛地側頭看去,在看到那道熟悉身影時,眸中閃過失而複得的狂喜,隨即垂眸巧妙隱匿。
蘇添嬌優美地變換了一個姿勢,靈活地起身,一個跨步施展內力從牆頭一躍而下,半是試探半是玩笑,笑吟吟地調戲。
“什麽現不現身,本宮隻是去找個酒喝。看來你真是愛本宮已經入骨,當真是一刻鍾都離不開本宮。”
“給,倚香居的笑紅塵,知道你在找我,就特意給你帶了一壺。本宮可是找了許久,才尋到他們家的酒窖。”
說著,她像是變戲法似的,從身後變出來一壺酒。
“笑紅塵啊,倚香居的老板不是說這種酒已經賣完了,要明年才會再釀嗎?”遠明瞧見那壺身寫著紅塵笑幾個字的酒壺眼睛亮了亮。
蘇添嬌狡猾地笑了笑,將酒壺遞給遠明:“對啊,物以稀為貴,他不說沒有了,還怎麽抬高價錢?”
“倚香居的那老頭,二十多年過去,還是這般雞賊。也就是本宮,換成其他人,必然是沒有辦法找到他的酒窖。”
“你去了倚香居酒樓後院的枯井?”蕭長衍隱忍著情緒道。
蘇添嬌點頭。
遠明抱著酒壺鬆了口氣,挪到蕭長衍身側小聲地道:“長公主去了枯井,難怪我們找不到,算不像是逃。”
聞言蕭長衍身上所有瘋狂退散,像是緊繃的那根弦臨了沒有斷,突然間就鬆弛了,然後他就無措了。
這種無措沒有經曆過,是新鮮的,也是茫然的,他的臉頰就浮現了兩抹紅。
生起希望,期望落空,這種循環往複早就已經成為習慣。
可當有一天告訴他,期望沒有落空,她主動來找他了。
做夢都不敢有這種奢望……
“咳咳,你們打情罵俏,能不能把我先放下來,我還在上麵呢!”依舊被舉著蘇秀兒欲哭無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