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雲鶴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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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雲鶴山莊……我家主人是一位分神期大能,是雲鶴山莊莊主,黃河頌,黃前輩……”
“雲鶴山莊?黃河頌?”
李風微微眯眼,記憶中並無此號人物,但“分神大能”四字,卻讓他心中警兆微升。
在這中心大陸,雖然高階修士到處都是,但也隻是相對元嬰和化神等高階修士的,至於分神期那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強了。
“黃前輩……最愛結交天下修士,尤喜青年才俊。聽聞道友初臨碧落港,風采不凡,故特命我等前來相邀,欲盡地主之誼,於莊內設宴款待……”
灰衣人忍著痛楚,勉強將話說完,試圖讓這“邀請”聽起來名正言順些。
“設宴款待?”李風嘴角勾了勾,“動用五名金丹修士,在這僻靜巷弄之中,結陣圍堵,強行‘邀請’……這便是雲鶴山莊的待客之道?依我看,這不像請客,倒像是綁人。”
灰衣人臉色一白,急道:
“道友息怒!實是……實是莊主求賢若渴,又恐道友初來乍下,心有疑慮,不肯輕易赴約,方才……出此下策。絕非有意冒犯!莊主誠心相邀,莊內已備好上等靈酒佳肴,隻待道友光臨!”
“好一個‘出此下策’。”李風冷冷一笑道:
“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李某閑雲野鶴慣了,不喜拘束,更厭惡被人脅迫。他的‘好意’,我心領了。若真想結交,便拿出結交的誠意,莫要再行此等令人不悅之事。”
他頓了頓,又道:“至於今日之事……念在你們隻是聽命行事,暫且小懲。若再有下次,”
他目光如冰刃般掃過幾人,“便不是廢去些許修為這麽簡單了。”
說完,李風不再理會麵如死灰的幾人,轉身,步履從容地朝巷子另一端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
直到他離去許久,那股無形的威壓才漸漸散去。
幾名灰衣人掙紮著爬起來,扶起修為受損最重的首領,彼此眼中盡是駭然與後怕。
“頭兒……這人,真的隻是金丹期?剛才那手段……”
“閉嘴!”首領咳出一口淤血,臉色灰敗,“速回山莊,稟報莊主……此人,絕非尋常金丹!招惹不得!”
......
“雲鶴山莊,黃河頌,分神期……”李風默默記下這幾個名字。
強行“邀請”一個看似隻有金丹期的陌生修士?
這絕非正常的結交之道。
要麽是那黃河頌行事霸道已成了習慣,要麽……就是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或者無意中做了什麽,引起了這位分神大能的注意。
是坊市采購時露了財?還是與蘇馨的接觸?亦或是自己修煉時無意中泄露了超越金丹的氣息?
可能性很多,但麻煩已經找上門。
次日清晨,李風正在客棧房間內翻閱新購得的《東陸風物誌》,房門便被不輕不重地叩響了。
神識一掃,門外站著的並非客棧小二,而是一位身著鶴紋錦袍、麵白無須的中年文士,氣息含而不露,赫然是一位分神期修士。
其身後還跟著昨日那名為首的灰衣人,此刻低眉順眼,大氣不敢出。
“李道友,鄙人黃河頌,雲鶴山莊莊主,特來賠罪並相請。”
門外傳來溫和儒雅的聲音,絲毫聽不出昨日那等強橫“邀請”的痕跡。
李風心下冷笑,麵上卻不動聲色,起身開了門。
黃河頌拱手一禮,笑容可掬,姿態放得頗低:
“昨日手下人愚魯莽撞,驚擾了道友,黃某馭下不嚴,特來致歉。
還望道友海涵,給黃某一個彌補的機會。
莊內略備薄酒,邀了些同道,皆為四方遊曆至此的才俊,彼此論道交流,也是一樁美事。懇請道友賞光。”
他言辭懇切,禮節周全,與昨日那強擄的姿態判若兩人。
若非李風親身經曆,幾乎要以為那是一場誤會。
李風看著他,心中念頭飛轉: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黃河頌前倨後恭,親自上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他堂堂洞虛境修為,即便對方是分神期,又有何懼?
不如順水推舟,去那雲鶴山莊走一遭,看看這地頭蛇究竟意欲何為。
“黃莊主言重了。”李風淡淡回禮,“既蒙莊主盛情,李某便卻之不恭了。”
“道友爽快!請隨我來。”黃河頌麵露喜色,側身引路。
雲鶴山莊位於碧落港城西,依山傍水,占地極廣,亭台樓閣掩映在靈霧之中,氣象不凡。
踏入莊門,便覺靈氣又濃鬱了幾分,顯然布有聚靈大陣。
穿過幾重庭院,來到一處極為寬敞宏麗的大廳。
廳內已是人影憧憧,熱鬧非凡。
粗略看去,不下數十位修士,修為多在結丹期與元嬰期,亦有少數氣息晦澀、疑似化神的存在。
這些修士服飾各異,口音不同,顯然多是如黃河頌所說,從各地遊曆至此。
此刻,他們或三五成群高談闊論,交流著修煉心得、秘境見聞;
或圍坐案幾之前,品評著靈果佳釀;
更有甚者,當場演示起小法術,引來陣陣喝彩與探討。
廳中侍者穿梭,奉上靈茶仙果,氣氛熱烈,儼然一場大型的修士交流會。
黃河頌引著李風入內,朗聲笑道:
“諸位道友,且容黃某介紹,這位是李風李道友,初臨碧落港,便風采卓然,黃某特請來與諸位相識!”
一時間,不少目光匯聚到李風身上,帶著審視、好奇,亦有淡淡的靈力探查之意。
李風神色從容,氣息維持在金丹初期,對那些探查視若無睹,隻微微頷首示意。
“李道友,請上座。”
黃河頌將李風引至前排一張空置的玉案後,親自為他斟上一杯碧色靈酒,酒香撲鼻,靈氣氤氳。
“此乃莊內珍藏的‘碧濤釀’,道友嚐嚐。”
“多謝莊主。”
李風端起酒杯,淺酌一口,酒液入喉,化作一股溫和靈氣散開,確非凡品。
他目光掃過全場,將廳內眾人的神態、交談內容盡收眼底,同時分出一縷神識,悄然感知著這座大廳乃至整個雲鶴山莊的陣法布置與氣機流動。
這看似賓主盡歡、其樂融融的場麵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目的?
黃河頌大張旗鼓聚集這麽多外地修士,真的隻是為了“結交”和“論道”?
李風放下酒杯,嘴角噙著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玩味。
既然來了,便好好看看這場戲,如何唱下去。
酒宴氣氛熱烈,各方修士對黃河頌的慷慨款待與“提攜後進”之舉不吝讚美之詞,賓主盡歡。
席間,自然不乏目光落在李風身上——一個僅僅結丹初期的修士,竟被莊主親自引至上座,不免引來些許探究與……不屑。
數道靈識掃過,察覺李風那“淺薄”的修為後,便興致缺缺地移開。
幾位自視甚高的元嬰修士甚至毫不掩飾地嗤笑幾聲,與同伴低語,內容無非是“不知走了什麽運”、“黃莊主未免太過客氣”雲雲。
李風對此泰然處之,安然享用著靈果佳釀,仿佛周圍那些或明或暗的審視與議論皆與他無關。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烘托至頂點時,黃河頌清了清嗓子,舉杯站起。
滿堂喧囂漸次平息,眾修士的目光齊刷刷投向主位。
“承蒙諸位道友賞光,黃某感激不盡。”
黃河頌麵帶沉痛,聲音也低沉了幾分,
“今日設宴,除卻與諸位把酒言歡,結交情誼之外,實則是有一事,欲懇請諸位道友相助。”
他頓了頓,環視眾人,緩緩道:
“黃某膝下僅有一子,本是極品單靈根,天資卓絕,弱冠之年便凝結元嬰,乃我雲鶴山莊之希望。然……三年前,不幸遭奸人暗算,身受奇毒,經脈丹田盡毀,修為盡失,如今……形同廢人。”
話語間,這位分神大能眼中竟泛起一絲紅意,情真意切。
廳內響起一片唏噓同情之聲。
“黃某遍訪名醫,耗費無數天材地寶,終得一古方,或可挽回犬子一線生機。隻是……”
他話鋒一轉,
“此方需一味核心藥引,名為‘九竅通心蓮’,此物罕見,據黃某多方查探,唯有距此八百裏外的‘迷蹤幻海’深處,一座天然生成的古幻陣中,或有生長。”
“那幻陣凶險異常,更有一尊由幻陣之力凝聚而成的‘幻靈’守護藥引。
此幻靈無形無質,擅惑人心,操控幻境,極難對付。然其有一弱點,”
黃河頌目光灼灼,
“若同時置身陣中的修士數量達到一定規模,其幻化操控之力便會分散,難以兼顧,威力大減。”
他向前一步,拱手道:
“黃某所求,便是請諸位道友隨我一同進入幻陣。
諸位無需與那幻靈正麵搏殺,隻需依我安排,分別占據陣中三十六個特定方位,擾亂其心神,牽製其力量即可。
由黃某親自出手,伺機擊潰幻靈,摘取藥引!”
此言一出,廳內先是靜默,隨即議論聲四起。
“隻是牽製?無需正麵廝殺?”一名元嬰中期的虯髯大漢甕聲問道,眼中精光閃爍,“黃莊主,非是我不信你,隻是……我等冒此風險,有何好處?”
“問得好!”黃河頌早有準備,朗聲道,
“無論事成與否,凡願隨黃某入陣者,出陣之後,黃某立刻奉上十枚上品靈石作為酬謝!若諸位偏好其他資源,隻要我雲鶴山莊力所能及,亦可等價置換!”
“十枚上品靈石!”
“大手筆啊!”
廳內頓時嘩然。
十枚上品靈石,對於不少散修或小宗門出身的結丹、元嬰修士而言,已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足以換取不錯的功法、丹藥或法寶。
更何況,聽黃河頌所言,似乎風險並不算極高——隻是占據方位,牽製幻靈,主力搏殺由這位分神大能負責。
“黃莊主高義!為救愛子,如此破費!這事,我‘開山斧’劉震去了!”
那虯髯大漢率先拍案。
“算我一份!既能助人,又能得此酬勞,何樂不為?”
“黃莊主信義之名遠播,我信你!”
“同去同去!”
一時間,應者雲集,群情踴躍。
不少修士臉上已浮現出對那十枚上品靈石的向往之色,仿佛靈石已然到手。
李風冷眼旁觀,心中卻是另一番思量:
天下哪有這般好事?十枚上品靈石“白送”?
隻需站站方位,牽製一下,就能讓一位分神大能欠下人情還奉上厚禮?
那幻陣若真如此簡單,黃河頌何須大費周章召集這麽多“外地”修士?本地難道無人可用?
這批人,是被靈石蒙了眼,還是當真如此天真?
他暗自搖頭,打定主意不蹚這渾水。
很快,廳內修士幾乎盡數表態願往,隻剩下寥寥幾人尚在猶豫,而李風,便是其中最“紮眼”的一個——坐在前排,卻始終沉默。
“李道友,”黃河頌溫和的聲音響起,目光精準地落在李風身上,
“不知你意下如何?可願助黃某一臂之力?”
唰!眾多目光再次聚焦李風,不少已應承下來的修士見他遲疑,麵露不解乃至輕蔑。
“李道友,”旁邊一位剛才應得很爽快叫王衝的結丹後期修士嗤笑道,
“黃莊主這可是擺明了送靈石的好事!機不可失啊!莫非……道友是怕了那區區幻陣?”
黃河頌抬手止住王衝的話頭,依舊看著李風,歎道:
“李道友,非是黃某強人所難。實是那古陣玄奧,經我多年推演,需得足足三十六人,分別鎮守三十六處陣眼方位,方能最大程度分散幻靈之力,缺一不可。
如今算上道友,剛好湊齊此數。犬子性命,或許就在道友一念之間……還望道友,成全!”
他的話語情真意切,目光卻隱隱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深意。
與此同時,李風敏銳地察覺到,大廳四周似有若無的氣息悄然收緊,幾道隱晦而強大的神念隱隱鎖定了這片區域。
李風心念電轉。
看這架勢,自己若是執意拒絕,恐怕很難“安然”走出這雲鶴山莊的大門了。
黃河頌前番強行“邀請”,今日又搞出這“剛好三十六人”的說法,軟硬兼施,是鐵了心要拉他入局。
也罷。
李風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幾分沉吟,隨即像是被說服般,點了點頭:
“黃莊主愛子之心,感人肺腑。既然莊主計算周密,又事關令郎生機……李某便走這一遭吧。
隻是李某修為低微,屆時若力有不逮,還望莊主與諸位道友多擔待。”
見他終於鬆口,黃河頌臉上笑意更盛,連連道:
“道友放心!隻需依計行事即可!黃某在此,先行謝過諸位了!”
廳內氣氛再次熱烈起來,仿佛一件大事已定,隻待出發。
李風垂下眼簾,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銳芒。
這趟渾水,看來是非蹚不可了。
就讓他看看,這雲鶴山莊,這迷蹤幻海,還有那位“情深義重”的黃莊主,究竟藏著怎樣的玄機。
十枚上品靈石?怕是有命拿,沒命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