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牂牁江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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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牂牁江峽穀。
    這裏是牂牁江最險要的一段,兩岸絕壁如削,江麵寬度不足二十丈。江水在此拐了個“之”字形的急彎,水流湍急,漩渦暗生。
    關嶽站在東岸崖頂的一片灌木叢後。從他這個位置俯瞰,整個江段盡收眼底。阿骨打蹲在他身邊,手裏拿著一張用獸皮繪製的粗糙地圖。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阿骨打用黑炭在獸皮上點出三個位置,“我們的人在崖壁上的山洞裏藏了三天了,每人帶了五十支毒箭。箭上的毒是七步蛇的毒液混合斷腸草的汁,見血封喉。”
    關嶽點點頭,目光掃過對岸。在那裏,關平率領的兩千弩手潛伏在蘆葦蕩中。士兵們將弩機平放在用樹枝搭成的架子上,弩矢的尖端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那是淬了火的鐵箭頭,雖然不如毒箭致命,但穿透力極強。
    “陸遜的人什麽時候到?”關嶽問。
    阿骨打側耳聽了聽風聲——蠻人有一種獨特的能力,能通過風聲判斷遠處船隊的位置。“最多半個時辰。四十條戰船,大概三千人,是陸遜手下最精銳的水軍‘錦帆營’。”
    關嶽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陸遜果然上當了。
    三天前,他故意讓幾個蠻人“眼線”被東吳斥候抓住,然後“不經意”地透露:關羽的殘軍正沿著牂牁江向零陵方向逃竄,隻剩不到三千人,且糧草已盡。
    這是信息戰的第一步——用真實的情報(確實沿著牂牁江走)包裹虛假的意圖(不是逃竄,而是設伏)。
    “傳令下去,”關嶽對身後的傳令兵說,“等東吳船隊全部進入‘之’字彎,以我的響箭為號,三麵齊發。”
    傳令兵貓著腰跑開了。關嶽重新趴回崖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下遊江麵。
    時間一點點流逝。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崖壁上的石頭被烤得發燙。關嶽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但他渾然不覺。現代軍人的素養和關羽的身體本能此刻完美融合——冷靜、專注,像一頭潛伏的獵豹。
    終於,江麵上出現了黑點。
    黑點越來越大,變成戰船的輪廓。四十條艨艟戰船排成兩列縱隊,船頭的東吳戰旗在江風中獵獵作響。船身吃水很深,顯然滿載著士兵和裝備。這是陸遜派來追擊的先鋒,目的是咬住關羽的尾巴,為後續大軍圍殲創造條件。
    關嶽數著船數:一條、兩條……四十條全部進入視野。船隊的速度很快,顯然想盡快通過這段險要江段。
    第一條船駛入“之”字彎。
    第二條、第三條……
    當第二十條船——也就是船隊正中位置——完全進入彎道時,關嶽從腰間取下短弓,搭上一支尾部綁著紅色布條的響箭。
    弓弦拉滿,手指鬆開。
    “咻——嘭!”
    響箭在空中炸開一團紅煙,尖銳的鳴鏑聲在峽穀間回蕩。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了。
    然後,戰爭爆發了。
    東岸崖壁上,數百個山洞裏同時飛出黑壓壓的箭雨。那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塗著黑色毒液的短箭,箭尾用鳥羽製成,飛行時發出“嗚嗚”的怪響。射手從洞口探出半個身子,他們的動作快得驚人,拉弓、搭箭、發射,一氣嗬成,然後再縮回洞內。
    第一波毒箭落下時,東吳戰船上響起一片慘叫。毒箭的穿透力不算強,但隻要有箭頭劃破皮膚,劇毒就會在幾個呼吸間侵入血液。中箭的士兵先是感到劇痛,然後渾身麻痹,口吐白沫,不到十息時間就癱倒在地,抽搐著死去。
    “敵襲!舉盾!”船上的東吳軍官嘶吼。
    訓練有素的錦帆營士兵立刻舉起藤牌。但毒箭是從上方來的,藤牌隻能護住頭頂,護不住全身。而且蜀軍射手的角度極其刁鑽,專挑盾牌縫隙、脖頸、手臂這些暴露的部位。
    與此同時,西岸蘆葦蕩中,關平猛地站起身,手中令旗狠狠揮下:“放!”
    兩千張弩機同時發射。
    “嗡——”
    那是弓弦震動的悶響,匯成一片令人牙酸的聲浪。兩千支鐵矢化作金屬的暴雨,橫跨二十丈江麵,狠狠撞向東吳戰船的側舷。
    這一波打擊才是致命的。東崖的毒箭旨在製造混亂和恐慌,而關平麾下的弩矢則是為了摧毀。鐵箭頭輕易撕開戰船單薄的木板,穿透藤牌,洞穿鐵甲。江麵上頓時血霧彌漫,碎木橫飛。
    “轉向!快轉向!”東吳船隊的指揮官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將,他立刻意識到中了埋伏,想要調轉船頭退出峽穀。
    但已經晚了。
    “之”字彎最窄處,江麵突然炸開三團巨大的水花。三條隱藏在江底的鐵索被岸上的蜀軍用絞盤猛地拉起,橫亙在江麵之上。那是用數十根粗鐵鏈編織成的攔江索,每根鐵鏈都有嬰兒手臂粗細,表麵布滿倒刺。
    第一條試圖調頭的戰船撞上了鐵索。船身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木板碎裂,船底被倒刺撕開一道大口子。江水瘋狂湧入,船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傾斜。
    “棄船!跳江!”軍官嘶吼。
    士兵們紛紛跳入江中。但等待他們的是第三波打擊——關嶽事先安排了八百名水性好的戰士,他們潛藏在江邊的礁石後,手持魚叉和短刀。每當有東吳士兵遊近岸邊,就會從水中突然冒出,一叉刺穿咽喉,然後迅速拖入水底。
    屠殺持續了不到一炷香時間。
    四十條戰船,沉了二十八條,剩下的十二條也傷痕累累,勉強靠在岸邊。江麵上漂滿了屍體、碎木和翻倒的旗幟,江水被染成了暗紅色。僥幸逃上岸的東吳士兵不足五百人,他們丟盔棄甲,頭也不回地向來路逃竄。
    關嶽從崖頂站起身。風吹動他猩紅的戰袍,也吹散了江麵上濃重的血腥味。
    阿骨打走到他身邊,看著眼前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氣:“三千錦帆營……陸遜會心疼死的。”
    “這隻是開始。”關嶽說著,轉身向山下走去,“傳令,打掃戰場,把所有能用的弩機、箭矢、鐵甲全部帶走。屍體……就地掩埋,不分漢吳。”
    “那俘虜呢?”
    關嶽停下腳步,沉默片刻:“願意投降的,帶回野人山。不願意的……給他們幹糧,放他們走。”
    阿骨打愣住了:“放走?他們會回去報信——”
    “就是要他們報信。”關嶽轉過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要讓陸遜知道,牂牁江這條道,他走不通了。我要讓他猜,我接下來會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