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母妃查崗,朕的軟飯計劃升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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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心殿。
    這名字起得好,養心,養身,最適合用來睡覺。
    林休此刻正呈現出一個標準的“大”字,毫無形象地陷在那張傳說中用東海暖玉做床板、鋪了三層雪蠶絲軟墊的龍床上。
    舒服。
    太舒服了。
    這就不是人睡的地方,這是給雲彩睡的。
    比起靜安閣那個硬得像石頭的搖椅,這裏簡直就是天堂。林休舒服地蹭了蹭枕頭,感覺自己就像一塊剛出爐的鬆軟麵包,正在慢慢冷卻、定型,靈魂都在往外冒著幸福的泡泡。
    “這才是生活啊……”
    林休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眼皮越來越沉。國庫?反賊?那都是明天……哦不,那都是內閣該操心事。朕現在的任務,就是要把這上一世缺的覺,連本帶利地睡回來。
    然而,老天爺似乎總是看不得閑人享福。
    就在林休的意識即將滑入甜美夢鄉的那一秒——
    “陛下。”
    一個小心翼翼,卻又帶著幾分不得不說的急切聲音,在床帳外響了起來。
    林休的眉毛痛苦地擰成了一團,閉著眼裝死。
    “陛下?”那聲音提高了一點度,“小凳子求見。”
    林休深吸一口氣,猛地睜開眼,盯著頭頂明黃色的承塵,語氣裏滿是起床氣:“小凳子,朕記得朕說過,除非天塌了,或者那個李威越獄殺過來了,否則別煩朕。”
    帳外,小凳子縮了縮脖子,苦著臉說道:“陛下,天沒塌,李威也沒越獄。但是……太妃娘娘派人來了。”
    林休翻了個身,把被子蒙在頭上:“不去。就說朕在感悟天道,正處於關鍵時刻,誰去誰走火入魔。”
    “呃……”小凳子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措辭,然後用一種視死如歸的語氣說道,“來傳話的嬤嬤說,太妃娘娘猜到您會這麽說。娘娘還說……如果您不肯動彈,她就親自把那碗‘安神湯’給您端過來,順便就在這養心殿看著您喝完。”
    被子裏的一坨不明物體猛地僵住了。
    安神湯。
    這三個字對林休來說,有著一種刻在骨子裏的血脈壓製。上一世他怕老媽的嘮叨,這一世,他怕靜妃的“安神湯”。那是真苦啊,苦得能讓人當場懷疑人生,感覺活著都沒什麽意思了。
    唯獨記憶深處,似乎隻有小時候喝過的一種藥是不苦的,還帶著點淡淡的甘草甜味。可惜,那個總能把苦藥變甜的人,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嘩啦”一聲。
    明黃色的被子被掀開,林休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臉生無可戀地坐了起來。
    “以前怎麽沒發現母妃這麽霸氣?”
    林休一邊伸著懶腰下床,一邊在心裏嘀咕。
    以前在靜安閣,母妃那是出了名的溫柔似水,說話從來不敢高聲,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隻。怎麽自己這一登基,母妃就像是解開了什麽封印一樣?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母憑子貴,氣場全開”?
    “行了,更衣。”
    林休歎了口氣,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伸開雙臂,“走吧,去安樂宮。朕倒要看看,這剛下班又加班,到底是為了哪般。”
    ……
    安樂宮。
    這裏原本是後宮一處並不顯眼的宮殿,但隨著林休的登基,這裏的門檻差點被各路來巴結的太監宮女給踏平了。
    不過此刻,宮內卻異常安靜。
    所有的宮女太監都被屏退到了殿外,連小凳子都隻能在大門口候著。
    殿內,檀香嫋嫋。
    靜妃穿著一身素淨的常服,坐在主位上。她手裏端著一盞茶,並沒有喝,隻是靜靜地看著茶杯裏沉浮的茶葉,神色平靜得有些讓人捉摸不透。
    林休一進門,就敏銳地感覺到了氣氛不對。
    這不像是“母慈子孝”的茶話會,倒像是……三堂會審?
    “兒臣見過母妃。”林休老老實實地行了個禮,然後熟練地往旁邊的椅子上一癱,“母妃,這麽晚了叫兒臣來,是有什麽好吃的?”
    靜妃放下茶盞,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不像以往那麽柔和,反而帶著一種審視,一種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銳利。
    “過來。”
    靜妃輕聲說道。
    林休眨了眨眼,心裏莫名有點發虛,但還是乖乖湊了過去:“母妃?”
    話音剛落,靜妃的手突然探出,快如閃電,一把扣住了林休的手腕!
    林休下意識地想要反抗,但他體內的真氣剛剛一動,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不行,不能震傷了老娘。
    就這麽一猶豫的功夫,靜妃的手指已經搭在了他的脈門上。
    一股雖然微弱,但極為精純柔和的氣息,順著經脈探了進來。
    那是……養氣境?不,行氣境初期的修為?
    林休心裏咯噔一下。
    原來母妃也會武功?而且藏得比他還深!這二十年,他愣是一點都沒看出來!這皇宮裏到底還有沒有老實人了?
    足足過了半晌。
    靜妃才緩緩鬆開手,原本緊繃的肩膀微微放鬆了下來,眼底深處那一抹一直壓抑的擔憂,終於散去。
    “浩瀚如海,深不可測。”
    靜妃看著自己的兒子,語氣複雜:“休兒,你老實告訴娘。大殿之上,你一掌鎮壓李威,真的是踏入了‘先天’?還是說……你用了什麽燃燒壽命、透支潛力的禁術?”
    這才是她最擔心的。
    她怕兒子為了保命,為了那個皇位,走了什麽邪魔歪道的路子,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
    林休揉了揉手腕,看著母親那關切的眼神,心裏一暖。
    在這個冰冷的皇宮裏,也隻有眼前這個女人,關心的不是他飛得高不高,而是他會不會摔死。
    “母妃,您想哪去了。”
    林休咧嘴一笑,隨口扯了個謊:“當然是真先天。您兒子我是什麽人?那是天選之子!前兩天睡覺做夢,夢見個白胡子老頭,非要教我絕世神功。我一覺醒來,哎,這就無敵了。我也很無奈啊。”
    這理由爛得離譜。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信。
    但靜妃盯著林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
    “好。”
    她點了點頭,並沒有追問那個所謂的“白胡子老頭”到底是誰,也沒有質疑這荒誕的邏輯。
    “好一個夢中授法。”
    靜妃站起身,走到林休麵前,替他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歪斜的衣領,語氣溫柔中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二十年,你裝傻充愣,連娘都騙過去了。這很好。”
    “生在帝王家,太聰明的人死得快,會藏拙的人才能活得久。既然你有這通天修為傍身,那這把龍椅,咱們就能坐得穩,也坐得住。”
    林休有些驚訝地看著母親。
    他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
    “母妃,您……”
    “不用驚訝。”
    靜妃轉身走到桌邊,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熱氣氤氳中,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縹緲,卻又異常清晰。
    “前朝的事,軍國大事,娘不懂,也不想插手。你有那一身修為,哪怕是個昏君,隻要拳頭夠硬,也沒人敢反你。”
    說到這裏,靜妃的話鋒突然一轉,語氣裏透出一股讓林休都覺得背脊發涼的狠勁:
    “但是,這後宮,你不用操心。”
    “太後那邊,我和她鬥了二十多年。以前我不爭,是因為那時候你還小,也沒那個心思,我不願給你惹禍。所以她張牙舞爪,我忍著;她明裏暗裏給咱們小鞋穿,我受著。”
    靜妃輕輕吹了吹茶沫,抿了一口,眼神冷冽:
    “但現在,既然臉都已經撕破了,她想動我的兒子,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她在壽安宮‘靜養’,那就讓她好好靜養。我會讓人看死她,別說傳懿旨,就是一隻鴿子,也別想從壽安宮飛出來半隻。”
    “給我三天時間。”
    靜妃放下茶盞,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我會把這後宮裏的釘子、眼線,還有那些吃裏扒外的東西,全都清理幹淨。你隻需要在前麵安心做你的皇帝,這後院,起不了火。”
    林休聽得目瞪口呆。
    好家夥。
    原來全家都是老六啊!
    他以為自己是最大的那個“扮豬吃虎”的,結果回頭一看,親媽才是那個潛伏在水底、隻露出兩個鼻孔呼吸的巨鱷!
    這哪裏是什麽小白兔?這分明是後宮甄嬛傳的滿級選手啊!
    “母妃威武!”
    林休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這一刻,他對母親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有母妃這句話,兒臣就放心了。那兒臣是不是可以……回去接著睡了?”
    “坐好。”
    靜妃眼皮都沒抬,“正事還沒說完。”
    林休隻好又把屁股挪回了椅子上,像個聽訓的小學生。
    “聽說,你在禦書房裏,要納江南李家的女兒為妃?”靜妃問道。
    林休精神一振,這可是他的得意之作。
    “是啊母妃!您是不知道,這國庫窮得都能跑老鼠了。那個李三娘,家裏富可敵國,而且聽說是個做生意的好手。把她娶進來,那錢也有了,以後管賬的人也有了,一舉兩得啊!”
    林休說得眉飛色舞,完全沒注意到靜妃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本以為母妃會像那些老古董一樣,說什麽“商賈低賤”之類的話來反對。
    沒想到,靜妃沉思了片刻,竟然點了點頭。
    “國庫虧空,確實是大事。沒錢,這江山就轉不動。”
    靜妃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李家雖是商賈,但若能通過聯姻,將其潑天富貴綁在皇家的戰車上,確實是一步好棋。你能想到這一層,不被那些虛名所累,娘很欣慰。”
    林休剛想得意地笑兩聲,靜妃接下來的話,卻像是一盆冷水,讓他冷靜了下來。
    “但是,位份不能太高。”
    靜妃看著林休,語氣嚴肅:“商賈畢竟是商賈。若是讓她做皇後,天下讀書人的筆杆子能把你戳死,朝堂也不穩,那些世家大族更會心生不滿。這反而會給你惹來無窮的麻煩。”
    “納為‘貴妃’,賜予皇商之權,許她李家三代富貴,這已經是極大的恩寵了。”
    林休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薑還是老的辣啊。
    他光想著搞錢找人幹活了,確實沒考慮到那幫文人的臭嘴。貴妃就貴妃吧,反正隻要能進宮幹活,叫什麽都一樣。
    “行,那就聽母妃的,封個貴妃。”林休無所謂地聳聳肩,“那皇後呢?空著?”
    “空著?”
    靜妃笑了,那笑容裏帶著一種“早就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意味深長。
    “皇後的人選,娘早就替你物色好了。而且……”
    靜妃看著林休,眼神變得異常柔和:“這也是你小時候,自己答應過人家的。”
    “啊?”
    林休一臉懵逼。
    自己答應過?什麽時候?難道是穿開襠褲的時候?
    “還記得陸家藥鋪嗎?”靜妃提醒道,“那個總是給你熬苦藥,你嫌苦不肯喝,她就偷偷往裏麵加甘草,騙你說是甜湯的小丫頭——陸瑤。”
    轟!
    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林休腦海深處,一段並不屬於他、但又融合得無比自然的記憶,忽然翻湧上來。
    那是原主小時候。
    體弱多病,常年喝藥。
    而在那苦澀的藥味中,總有一個穿著淡綠色裙子的小女孩,紮著兩個羊角辮,手裏拿著一顆蜜餞,笑得眉眼彎彎:
    “九殿下,喝完這碗就不苦了,瑤兒給你留了蜜餞呢。”
    陸瑤。
    京城陸神醫的孫女,陸家藥鋪的大小姐。
    “是她?”林休有些恍惚。
    “對,就是她。”
    靜妃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幾分感慨:“陸家世代行醫,救人無數,在民間聲望極高,甚至被百姓稱為‘萬家生佛’。陸瑤那丫頭,更是盡得陸神醫真傳,青出於藍。”
    “五年前,南方突發大疫。朝廷派去的太醫都束手無策,死傷無數。”
    “那時候,陸瑤那丫頭才十七歲。她不顧家裏反對,留書一封,帶著陸家所有的年輕大夫,毅然南下抗疫。這一去,就是整整五年。”
    “直到上個月,瘟疫徹底平息,她才活著回來。”
    靜妃說到這裏,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她看著林休,語重心長地說道:
    “休兒,你剛登基。雖然有先天修為震懾群臣,有李家填補國庫。但這些,一個是‘威’,一個是‘利’。你還缺一樣東西。”
    “那就是‘名’。是仁德之名,是天下歸心。”
    “娶李三娘,是為了‘利’。娶陸瑤,則是為了‘名’。”
    “陸家在民間的聲望,能幫你瞬間收攏天下民心。隻要陸瑤是皇後,天下的百姓就會覺得,這皇帝是個仁君,是個好皇帝。”
    靜妃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一絲慈母的笑意:
    “而且,那丫頭性子靜,懂醫術,也能管得住你這懶散的毛病。最重要的是……娘看得出來,她心裏一直有你。五年前她走的時候,還特意來宮裏看過你,隻是那時候你躲在房裏睡覺,沒見著。”
    林休坐在椅子上,聽得一愣一愣的。
    高。
    實在是高。
    左手抓經濟(李三娘),右手抓民心(陸瑤),中間還有個滿級武力的自己坐鎮。
    這哪裏是娶老婆?這分明是組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鐵三角”政治聯盟啊!
    母妃這一手算盤打得,比他這個擁有係統的穿越者還要精明一萬倍!
    而且……
    林休摸了摸下巴。
    一個是會賺錢的禦姐,一個是懂醫術的青梅竹馬。
    這配置,這生活,想不躺贏都難啊。
    “怎麽樣?”靜妃看著兒子,“這門親事,你認是不認?”
    林休猛地一拍大腿,大義凜然地說道:
    “認!當然認!母妃的眼光,那是絕對錯不了!陸瑤妹妹為了天下蒼生吃了這麽多苦,朕身為皇帝,必須給她一個溫暖的家!這皇後之位,非她莫屬!”
    “這還差不多。”
    靜妃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雷厲風行地拍板:
    “那就這麽定了。明天一早,兩道聖旨一起發。李家那丫頭大概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至於陸瑤……”
    靜妃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林休:
    “她剛回京,這幾天正在城南的‘濟世堂’義診。你若是有心,明兒個微服去看看她。畢竟五年沒見了,總得先去露個臉,聯絡聯絡感情。別到時候大婚之夜,人家姑娘都不認識你是誰。”
    “義診?”
    林休剛站起來的身子晃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問道:“也就是還在上班?這麽晚了還加班?”
    靜妃瞪了他一眼:“那是懸壺濟世!是大愛無疆!”
    “行行行,大愛無疆。”
    林休無奈地擺擺手,心裏卻突然對這個五年沒見的“青梅竹馬”生出了一絲同病相憐的感覺。
    唉,都是苦命的打工人啊。
    既然這樣,那就去看看吧。
    反正經過這麽一折騰,回籠覺是徹底睡不著了。
    “那兒臣告退。”
    林休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朝殿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依舊端坐在燈火中的母親。
    燈光昏黃,將靜妃的身影拉得很長。
    “母妃,您也早點歇著。後宮的事……不用太急,別累著了。”
    靜妃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輕輕點了點頭。
    “知道了。去吧。”
    ……
    走出安樂宮,外麵的夜風微涼。
    林休深吸了一口帶著露水氣息的空氣,原本有些昏沉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小凳子趕緊迎了上來,手裏提著一盞燈籠:“陛下,咱們回養心殿?”
    林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月朗星稀,正是個……適合溜達的好天氣。
    “不回了。”
    林休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走,換身便服。”
    “咱們去城南,濟世堂。”
    “朕倒要看看,這位傳說中的‘醫仙’老婆,到底長什麽樣。”
    小凳子一愣:“啊?這麽晚出宮?陛下,這不合規矩啊……”
    “規矩?”
    林休打了個哈欠,邁開步子往外走,聲音懶洋洋地飄散在夜風裏。
    “朕就是規矩。”
    “對了,記得帶上錢。朕要是看病,那可是要給掛號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