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她什麽也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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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頓晚餐帶來的短暫信心很快被冰冷的現實消磨殆盡。
許若初依然每天都在投簡曆,她擴大了範圍,不再局限於那些大企業的工作,把目光投向了一些小公司。
但回複都寥寥無幾,偶有幾個麵試都在初麵後便沒了下文。
打電話過去詢問,也隻得到相同的答複。
也有好心的人事提醒她一句,問她是不是得罪了誰。
許若初暗自苦笑,還能得罪誰呢?
時嶼早就停了她的卡,她這幾年攢下的零花錢和獎學金也在飛速消耗下所剩無幾。
許若初回到公寓裏,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繁華,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什麽叫做走投無路。
時嶼就這麽恨她嗎?非要將她逼近絕境才會善罷甘休嗎?
林牧時在一次見麵時似乎察覺到了她經濟上的窘迫,他小心提起:“你一個人住,開銷不小,要不……”
許若初知道他想說什麽,立刻打斷:“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能應付。”
她不能欠他更多了。
這場戲已經足夠複雜,她不想再虛假的婚約之外,摻雜進真實的經濟依賴。
這會讓她更加難堪。
林牧時看著她,目光深沉,沒有再堅持:“那你有需要隨時聯係我。畢竟我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夫,我的可都是你的。”
他將這句話用調侃的語氣說出,沉悶的氣氛也頓時變得輕鬆一些。
接下來的日子,許若初的生活變得格外拮據,好在還不用付房租。
她減少了不必要的開支,開始自己買菜做飯。
但她從小便是吳媽伺候到大,廚房都沒有踏進過一腳。
這對她無疑是一種新的挑戰。
當她第三次將鍋燒得著了火時,那根緊繃著的弦徹底斷裂。
她坐在廚房冰冷的地磚上,終於忍不住將頭埋進膝蓋,無聲地哭了起來。
十六年來,她像個精致的瓷娃娃,被時嶼妥善收藏起來,衣食住行皆有專人打理。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連最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會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哭聲在空蕩的公寓裏顯得格外脆弱無助,她覺得自己的逃離就像個笑話。
這不正是他想看到的嗎?
看她掙紮,看她出醜,看她最終搖尾乞憐。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自己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眼睛開始疼痛起來。
她抬起頭,看著灶台上的那片狼藉,情緒從最初的崩潰漸漸轉為一種麻木的平靜。
她站起身,強忍著不適,拿起抹布,開始機械地擦拭著台麵。
這是她唯一能幹的事了,總不能將林牧時的房子弄得一團糟。
收拾完廚房,她走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下這一身黑漆漆的衣服。
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機屏幕驟然亮起。
是時嶼發來的短信。
許若初心髒猛地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升起。
她顫抖著手指點開短信,內容簡短,卻字字插在她的軟肋上。
「明天上午九點,準時到總裁辦報到,否則,林牧時可能會遇到麻煩,他幹過什麽他心裏清楚,你知道我也有這個能力將這些事捅到他的學校去。」
許若初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她身體的溫度漸漸被冰冷所覆蓋。
她萬萬沒想到,時嶼會用林牧時的前途來威脅她。
多麽可笑,她拚命想不欠林牧時更多,但偏偏,他卻因為她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時嶼養了她十六年,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的軟肋在哪,總能用最精準的方式掐住她的命脈。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連選擇的權利也沒有,現在這短暫的自由不過給了他一個更好的借口。
看,沒了他,她什麽也做不成。
現在他要收網了。
他高高在上地看著她掙紮,會不會覺得太過可笑?
她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回複:「好,我知道了。」
她將手機扔在一邊,把臉深深埋進臂彎裏。
這一次,她沒有再哭,眼淚在強權麵前,是最無用的東西。
第二天上午八點五十分。
許若初穿著一身普通的職業套裝,又站在了時嶼公司的樓下。
這一次沒有人再來攔她。
前台掛著標準的微笑迎上來:“許小姐,時總讓你直接去她辦公室。直接乘專用電梯到頂層總裁辦即可。”
許若初麵無表情地走進電梯,平靜地接受了這無法反抗的一切。
電梯門打開,首席秘書夏妍已經等在門口,她的目光在許若初身上短暫停留,公事公辦地說道:“許小姐,請跟我來,時總已經在等你了。”
夏妍將她帶到了辦公室門口,輕輕敲了一下門,裏麵傳來一聲低沉的“進”。
許若初推門而入。
巨大的辦公桌後,時嶼正低頭簽署文件。
他聽到動靜後並未抬頭,直到最後一筆落下才緩緩抬眸。
那雙淡漠的桃花眼仔觸及她的身影時,難得的有了一絲波動。
她終究還是來了。
一隻試圖飛出鳥籠的鳥,在經過外界殘酷的生存擠壓後,最終還是折返回來了。
時嶼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但又不那麽滿意。
他清楚的知道,她此刻站在這裏並不是因為他,甚至不時因為她走投無路。
而是因為那個林牧時。
想到這,剛才那一瞬間的愉悅立刻被衝淡,嫉妒像有毒的藤蔓一般肆無忌憚地在身體裏瘋長。
他握著鋼筆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辦公室裏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時嶼的目光緊緊鎖在許若初身上,壓下眼底互相撕扯著的情緒。
終於,他開口了,聲音是一貫的平穩低沉,卻又比平時更冷硬了幾分。
“很好,很準時。”
他放下鋼筆,身體向後靠在寬大的椅背上,“之前說好了,當我的秘書,主要負責我的日程管理和一些文書處理,夏秘書會帶你熟悉的。”
他停頓片刻,繼續說:“在這裏沒有私人關係,隻有上下級,明白嗎?”
最後三個字,他咬得很重。
許若初依舊垂著眼,沒有看他。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入耳:“明白了,時總。”
這一聲時總將他們十六年的親昵徹底斬斷。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卻被這個稱呼狠狠地剮了一下。
這勝利的滋味,苦得讓他喉頭發緊。
他猛地移開視線,慌亂地按下內線電話。
“夏秘書,進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