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要不要上去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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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麵向新銳設計師的全國性大賽征集廣告,截止日期就在明天。
    她沒有猶豫,按照參賽要求,將修改好的設計圖導出,鄭重地填好了報名表格。
    在“作品名稱”一欄,她停頓了片刻,然後敲下了兩個字。
    新生。
    她合上電腦,走到窗邊。
    窗外,夜色深沉,但遠方的天際線處,已隱隱透出黎明將至的微光。
    日子在表麵的平靜下悄然滑過,訂婚典禮上的風波在海城的上流圈子裏被嚼了無數遍後,漸漸地被新談資所替代。
    時嶼沒再有什麽大的動作,但許若初找工作依然受阻。
    林牧時偶爾來學校接她,卻從不踏足她的公寓半步,會帶她吃飯約會,看藝術展或者聽音樂會,就像普通的小情侶之間一樣。
    許若初起初有些別扭,但漸漸地竟也習以為常。
    她知道到這叫掩人耳目,便也心安理得地陪著他一起演戲。
    不過,除了訂婚宴上那猝不及防的一吻,他之後的行為堪稱規矩守禮,連多餘的觸碰都很少有。
    畢業典禮那天,林牧時又來接她,車子停在了一家格調高雅的日料店。
    “今天慶祝一下。”他側頭看她,唇角彎起一個清淺的弧度。
    “慶祝什麽?”許若初不解。
    “慶祝你畢業,也慶祝你……”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臉上,“你提交的設計稿初賽入圍了。”
    許若初愣住,一臉不可思議:“你……你怎麽知道?”
    她收到入圍通知郵件後,誰也沒告訴,連自己都還沉靜在一種不真實的恍惚之中。
    林牧時輕笑,“組委會裏有我的朋友,消息靈通了些。”
    他忽然話鋒一轉,“你工作找到了嗎?要不要我介紹你去我朋友的工作室?”
    許若初沒告訴林牧時時嶼幹涉她找工作的事。
    林牧時幫她的太多了,她不想再因為自己鬧得他們叔侄倆大打出手。
    她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找得到。”
    林牧時沒再強求,笑意收斂了些許,“小初,你要相信自己,你其實很有設計天賦,你比你想象中更加優秀。”
    他的話如同一股暖流,悄然注入了她因屢屢受挫而有些氣餒的心。
    在時嶼那裏,她大多聽到的是“你不用操心”,“聽話”,“我來安排”,而她卻在林牧時口中得到了久違的肯定。
    這感覺很陌生,但並不壞。
    她突然就忘了她想要與林牧時保持距離的打算。
    那頓晚餐的氣氛,因這個好消息變得輕鬆愉悅起來。
    許若初難得地跟他多聊了幾句關於設計的想法,林牧時不懂,卻是個很好的傾聽者,還時不時地給予一句鼓勵的話語,讓她信心大增。
    晚飯過後,林牧時將她送到公寓樓下,如往常一樣沒有上去的意思。
    許若初有些不好意思,她霸占了他的住所,卻不讓他踏進一步。
    “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她嚐試著問道。
    林牧時輕笑一聲,伸手輕柔地拂開了她頰邊被風吹亂的一縷發絲,指尖一觸即離。
    “小初,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這句話的意思嗎?”
    他湊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個字。
    許若初呆呆地望著林牧時,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慌忙擺手,臉頰燙得快要燒起來。
    她隻是出於禮貌和愧疚,完全沒想過那句話背後還有這樣一層曖昧的暗示。
    成年人的世界真複雜。
    也或許是時嶼將她保護得太好了些。
    林牧時看著她慌亂無措的模樣,眉尾一彎,眸色在夜裏顯得格外深邃,帶著一絲得逞後的愉悅。
    “我知道。”他直起身,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語氣自然得仿佛剛才那個在她耳邊低語,攪亂她一池春水的人不是他。
    “逗你玩的,快上去吧,晚上風涼。”
    涼?這可是夏天。
    她心中隱隱生出一絲不舍,但她不敢再看他,丟下一句話,轉身小跑著衝進了電梯。
    “那……那我上去了。”
    直到電梯門合上,狹小的空間裏隻剩下自己,許若初才靠在冰涼的轎廂壁上,長長舒了一口氣,心跳依舊如擂鼓。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依舊發燙的臉頰,腦中回蕩著林牧時靠近時身上淡淡的墨香,以及他壓低聲音說的那一句話。
    “這是成年人間的邀請。”
    簡單的一句話,被他用那種低沉繾綣的語調說出來,充滿了無盡的曖昧和遐想空間。
    “瘋了……”她低聲喃喃自語,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將那份令她慌亂的心悸甩出去。
    林牧時隻是在演戲,她不斷提醒自己。
    她也不過是在配合他將戲演得更逼真一些。
    可為什麽……她的心會亂成這樣?
    她似乎有些分不清自己下意識的反應中哪些是戲,那些是在心底悄然滋生的認真。
    許若初過於慌亂,壓根沒注意到十分鍾之前,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離她不遠的地方。
    此時,轎車的車窗已緩緩升起。
    駕駛座上的男人,指尖夾著的煙不知不覺已經燃到了盡頭,灼熱的溫度燙到皮膚,他才猛地回過神,將煙蒂狠狠摁滅。
    他看得分明,林牧時刻意的親近動作,以及許若初那嬌羞的表情和倉皇逃離的背影……
    那絕不是全然抗拒的模樣。
    一種名為嫉妒的怒火混合著失控的占有欲,一點一點將他的理智焚毀殆盡。
    此時的他不想再裝模作樣的克製,他隻想將許若初拉回自己為她所建的漂亮籠子裏。
    哪怕沒有一個合理的身份,他隻知道他想看到她,她必須在他身邊。
    這是他活了三十多年,唯一一次想要爭取自己所想。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給我查林牧時近些年在國外的所有動向。”
    他頓了頓,眼底是一片偏執的暗沉,“你知道我指的什麽。”
    掛斷電話,他仰頭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他給過她機會,給過她離開的路,是她自己沒有走通。
    那麽,就別怪他用自己的方式,將她牢牢鎖在身邊。
    既然外麵的世界讓她碰得頭破血流,那麽她還是乖乖地呆在自己的身邊,以免不懷好意的人有可乘之機。
    林牧時……
    他反複地念著這個名字。
    既然不肯姓時,那就別怪他不顧叔侄情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