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債務：8745】
    與此同時，感情事件觸發了。
    在各種娛樂和打工的場所，分別出現了兩個戀愛路線的選擇。
    本來已經完全代入的蘑菇，不打算管這倆的。
    哪怕兩人的立繪再帥也不想答應。
    但一看答應的選項後，帥氣的黃毛男友，居然能加大量的【認可度】和【歡迎值】
    而儒雅的大叔男友，能給很多很多的【零花錢】
    蘑菇稍作猶豫，選擇了黃毛男友的路線。
    右下角的鬆子又笑起來了，隻是立繪和一開始相比，早已天差地別。
    裙更短、頭染金、襯衫紐扣鬆開，笑得明豔動人。
    蘑菇愣了一下：
    “誒，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呢？”
    但很快，全新的戀愛事件，暴漲的數值，連同再度回歸的友人。
    令蘑菇放下了疑惑，再度放鬆下去，仿佛又回到初始的輕鬆校園生活中。
    校園裏，又開始討論起那迷人的鬆子，受歡迎的鬆子。
    而金發長腿的鬆子，也別有一番魅力，開始在屏幕中央，在校園背景的中央開朗的笑。
    隻是蘑菇有些疑惑。
    既然戀愛線都觸發了，為什麽卻沒有澀澀的CG圖？
    而且按照劇情事件，也暗示過發生很多次的關係。
    “也許製作人也覺得這樣搞的話，會很膈應人吧。”
    “也好，也好。”
    不知不覺，已經深夜了。
    蘑菇繼續盯著電腦，安排著鬆子的大學生活，操控著她的戀愛日常。
    甜是有些甜，成就感也有。
    隻是，想要維持虛榮，想要維持體麵的開銷，卻越來越大。
    而且每周還要還錢，就算一天三段時間，一段用來維護“友誼”，兩段用來打工，再加上父母給的少量零花錢，也無法支撐蘑菇買一支口紅了。
    【債務：234000】
    突然觸發事件，友人不會再借錢給鬆子了。
    “你這家夥，到底跟多少人借過錢啊！”
    “到現在都沒有還完吧！”
    “就算你把錢還我，也不會再借給你了！”
    “錢我不要你還了，但我們的友情，就到這兒吧。”
    各項數值大幅下降。
    鬆子似乎又要成為那個默默無聞的普通少女。
    “不！！”
    蘑菇雙手抱頭，急頭白臉。
    而這時，觸發了新的事件。
    【小姐，貸款想要了解一下嗎……】
    【咲，聽說你最近缺錢，我這兒有個工作介紹給你，很簡單的……】
    蘑菇咬著手指，糾結痛苦，整個人徹底代入。
    他當然知道第二個是什麽！
    但又想到好不容易塑造的形象，好不容易搭起的友誼……不能就這樣崩塌。
    蘑菇挪動鼠標，點擊了【貸款】
    夜幕中，蟬聲碎響，夏風燥熱。
    電風扇在桌上搖頭，吹著蘑菇那張凝重焦慮的臉。
    遊戲裏，他的友人一個個的離開，校園裏盡是刺耳的閑言碎語。
    父母似乎知道了什麽，正在悄聲警告。
    帥氣的混混男友今天又要找她借錢。
    但她明天就要還打工一周都掙不到的錢。
    不然的話，就會把一切告訴他的朋友，他的家人，他的親戚，徹底讓他社會死亡……
    絕對不要！絕對不要！絕對不要！
    蘑菇深深吸氣，一下站了起來，在電腦前走來走去。
    最終還是坐下，然後找到那個事件的觸發地點。
    點擊。
    【誒，是什麽樣的工作呢？】
    鬆子坐上大叔的豪車時，車門關，屏幕黑。
    然後，蘑菇猛地捂住了眼睛。
    生怕自己看到什麽惡心的場景，膈應的CG，和令人不適的畫麵。
    是的，雖然他很喜歡澀澀。
    但是這裏，他真的澀不起來了！
    可出乎意料的。
    居然沒有想象中的畫麵出現，屏幕黑了後，隻是閃白了三下。
    漂亮的鬆子又出現在了畫麵右下角，除了笑容有些僵硬，雙腿有些顫抖外，和平日沒有什麽差別。
    然後再看零花錢那一欄，瞬間多了好幾個零的數字。
    足夠覆蓋明天的欠款了！
    頓時……
    屏幕裏的鬆子和屏幕外的蘑菇，同時同刻的，做出鬆口氣的動作。
    蘑菇一下子僵住了。
    腦子裏，開始有一個很低很低的聲音，在告訴他。
    既然那麽輕鬆，就能拿到那麽多錢，那麽為什麽不……
    他的手開始顫抖，嘴皮子也開始顫抖。
    是啊，反正也就是閃三下而已。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隻要還掉所有的錢，我就再也不幹了！
    蘑菇這樣安慰著自己，徹底放棄了打工。
    一邊購買各種物品，參加各種戀愛和社交活動，專心修複在校的關係。
    一邊騰出時間，去那個事件的觸發地。
    每天坐上車，閃三下，到第二天。
    就這樣越來越熟練，越來越無所謂，越來越……麻木！
    流言傳到學校了？在學校被霸淩？債務暴雷了？被暴力催收了？家人不讓自己回家了？
    蘑菇也隻感到心口微微刺痛一下。
    但卻不會影響自己點下一次【上車】，拿錢，還錢，花，借，再上車……如此循環。
    反正自己看不見，反正自己感受不到，反正……就當睡了一覺。
    久違的讓他停下來思考的，竟是第三章的動畫。
    “誒，進第三章了？”
    蘑菇甚至忘記了到底哪邊才是真實，哪邊才是虛幻。
    就見動畫裏，熟悉的抽幀搭配漫畫敘事的效果，配合聲優的細膩演出。
    已經是古銅色皮膚，大卷金發的辣妹鬆子，大早上的從破酒店的床上驚醒。
    “啊，要遲到了！”
    蘑菇自己也驚了下。
    每天早上安排日程，從第一章就習慣的動作，這一時他還真沒反應過來。
    然後屏幕裏，鬆子一愣，看著窗外的太陽，看著周圍的狼藉，看著身下。
    淡淡的“哦”了一聲，又軟綿綿的躺回去，輕聲一歎。
    蘑菇也一歎。
    鬆子輕聲說：
    “已經……不用再上學了呢。”
    蘑菇忽然久久的怔住。
    “……”
    這一刻，他似乎和鬆子達成了某種感情的共振，有點解脫，又有些失望……
    他好像，自己就是鬆子了。
    已經進入某種心流的狀態，讓他徹底代入，特順滑的，繼續遊玩了下去。
    在這第三章裏。
    他麻木的掙紮，在絕望中求生。
    每次安排那種事件，都會讓他感到不耐。
    偶爾事件中，遇見老同學，他會羞愧。
    看見媽媽，會點擊【逃避】，
    看見曾經向自己告白的男生很幸福，他也會點擊【駐足】，然後自己跟著歎息。
    忽然，仿佛希望來臨，一次事件中。
    鬆子懷孕了。
    蘑菇像是抓住稻草般，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選擇【生下來】
    緊接著，所有的數值消失，隻剩下【營養】和【存款】
    她的孩子，隻需要這兩樣！
    先從好好吃飯，好好生活開始。
    一定能重頭再來，重新“變身”的！
    他找了一份正經的工作，搬到了很小但有光的房子，存款一點點的上漲。
    鬆子的立繪出現更多的微笑，肚子也一天天的大了起來，開始有了母親的氣質。
    蘑菇也跟著笑。
    甚至還觸發了再次偶然遇見媽媽的事件，是在超市裏買菜時。
    但這次，蘇硯承沒有給任何選項，隻是讓鬆子說：
    “等生下這個孩子，再回去認錯吧。”
    蘑菇幾乎要哭，點了點頭，也認可同意這個回答。
    看著一切似乎都要好轉起來，他沒發覺什麽不對。
    同一時刻，遊玩這款遊戲的玩家們也一樣。
    全都忘了，這遊戲一開始，甚至是個輕鬆甜蜜的養成遊戲。
    最後，直到一天的結束後，忽然觸發動畫。
    “嗯？”
    蘑菇驚覺不對。
    動畫開始播放。
    地鐵聲刺耳，配樂中有水滴。
    在仿佛快要迎來救贖的前夜，在那個肮髒冰冷的地鐵廁所。
    鬆子在儲物櫃前，整理著自己的存款。
    一轉身，卻是遇見了一群，曾和自己一樣的，誤入歧途的年輕男女們。
    蘑菇心裏忽然咯噔一下。
    不好的預感降臨，他忍不住捂住了嘴。
    動畫裏，年輕人們發現了她攢下的錢財，並開始無情毆打，搶劫。
    這裏蘇硯承隻給到了聲音。嘲笑聲、拉扯聲、尖叫聲、反抗、拳腳踢打……
    配樂近乎冷漠。
    鏡頭給到閃爍的燈管，側目的路人，就是沒有給直接的暴力鏡頭。
    但蘑菇卻感覺自己心在被痛刺。
    他緊咬著自己的嘴唇，雙手抱頭。
    不要！不要！不要！
    我錯了！我錯了！
    求求你不要給我這樣的結局啊！
    畫麵再轉。
    卻是被搶了錢的，兩腿間大出血的鬆子，拖著殘破的身體，艱難地想要站起。
    視線模糊間，撿到了不知誰落下的黑框眼鏡。
    她猶豫幾秒，戴上。
    然後努力地，把那頭汙水血水打濕的金發，用手往下梳成了兩根麻花辮。
    再撐起自己的身子，站在破碎的鏡前，看著破碎的自己。
    恍惚間，好像又看見，那個土氣單純的麻花辮少女。
    她笑了下，哭了。
    這次，再也變不回去了。
    “……”
    蘑菇近乎感到了窒息，咬著拳頭，淚水大滴大滴的往外湧。
    最後，遊戲畫麵的四周，漸漸變黑。
    已經是結局時刻了。
    音樂皆停，周圍皆黑。
    隻剩下一張黑白的漫畫頁，冷冷地貼在了黑暗中。
    那土氣的黑框眼鏡，落在廁所裏。
    白燈照在白瓷上，濺留下幾滴冷掉的血。
    鬆子死了。
    “不！”